第18章 生意上门
八月廿三。
冲龙煞北，诸事不宜。
“今日不做生意，有事改天再来。”
“喂，你说的是人话吗？你做什么生意自己心里没数啊？叫我改天来？你怎么去给我爸说一声，改天再咽气。”
“殡仪馆也有东西卖，缺什么去买就是了。”
“等等……”
见棺材铺老板要关门，一众孝子贤孙急眼了，破口大骂，强行推开大门，一拥而入。
棺材铺里人声鼎沸，乱如菜市场。
“大家都别吵吵，听我说。”人群中，主事之人大声喝道。
主持丧葬事宜的人叫做白事知宾，负责葬礼上的大事小事，他的意见，主家是一定要听的。这是规矩！
“原来是你啊。”
“是我。陈老板，借一步说话。”
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来到后院，孔老三话未出口，先是一声长叹，道：“陈老板，最近行情你也知道，我要这个数。”
“孔老三，做人要厚道。以前的事我就不说了，一笔买卖下来，我一共才赚几个子，你开口就要拿走我一大半的利润？我这店也不用开了，给你得了。”
“别急啊，怎么说着就急眼了。我还给你揽了个活，做三天法事，一万八，这价格地道吧？”孔老三说着，身子前倾，压低声音道：“这一家不缺钱，儿子在外打拼了十几年，如今事业有成，奈何，子欲孝而亲不待。他老爹临终前特意交代，必须土葬。”
“土葬？你这是顶风作案，你没跟他们说？政府严禁土葬。”
“说了，架不住人家是孝子啊。”
“孔老三，是不是你在背后使坏？”
孔老三长得相貌堂堂，可一笑起来，显得特别猥琐。
“嘿嘿，这事赖不到我头上，是刘瞎子干的好事。说事成之后要我给他三千。狗日的，眼瞎了心还这么黑，我跟你说，这孙子……”
“行了行了，少在我面前演戏，你们好的穿一条裤子，骗骗别人就算了，别在我面前搞这一套。”
陈默的父母失踪后，家族生意就落在了他头上。为了振兴家业，他不得不跟孔老三、刘瞎子这些江湖混子打交道。
陈默懂得取舍，给的红利比别人多。所以，孔老三等人一有生意就会想到陈默。
“这是一笔好买卖，别家我都没找，你是第一家，哥哥我够意思吧。”
谁叫陈默给的多呢，不找他当冤大头都对不起他。
“土葬，啧啧……”陈默嘬了一下牙花子，若有所思道：“目前正在严打，这事不好办。”
“可别啊，兄弟，我给你说实话，等着接活的人一大堆，你要是不干，我可找别人了。”
“一旦被人举报，最轻也是吊销营业证，严重的话，我还得吃几天牢饭。我不干！”
“别别别，有事好商量。”
一番讨价还价后，孔老三大出血，足足让出了三成红利。
陈默认定不会有人接这笔买卖，民政局的宣传车，每天都在大街小巷广播，禁止土葬祭祖等事，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在这关口上，土葬、做法事属于寻衅滋事，后果极其严重。
其实，孔老三心里清楚，敢接这活的人，只有年轻气盛的冤大头，成熟稳重的人，绝不敢碰。
达成协议后，孔老三找到主家商议，主家决定一切都用最好的，必须办得风风光光，让老爹体面的走完最后一程。
“陈老板，这位是我本家，孔家旺，是咱们县城有名的大孝子。其他俗事先不提，孔老爷子最后一段路，必须走的明明白白。”
“好说好说。孔老爷子一应所需之物交给我，包您满意。来来来，您看看这寿材，正儿八经的楸木，绝对货真价实。”
“什么，这是楸木？”
孔老三趴在棺材上，跟捡到宝似的，赞不绝口，又对孔家旺解释道：“民间老话说“千楸万榔百年杉，是做寿材的好材料。其中，楸树排在第一位。这可不是一般人家用的，在古时候，生前不是三品大员，想都不敢想。”
论起捧场，孔老三绝对是专业的。三寸不烂之舌，把陈默都侃晕了，差点以为这杂木棺材真的是楸木做的。
“行，就这么定了。”
孔家三姐弟，孔家旺是老幺，上面有两个姐姐，无权插手葬礼之事，一切都由他做主。
“等一下，家旺兄弟，这楸木寿材可不便宜啊。”孔老三装出一副好心提醒的模样，把孔家旺拉到一边，嘀嘀咕咕交代一番。
“陈老板，开个价吧。”
“十万。不还价！”
他妈的，你疯了吧。
听到十万的报价，孔老三心跳都停止了。
人家是有钱，也要当大孝子，可不是人傻钱多的冤种。
“刘瞎子的心都没你黑，陈小子，你早上起来怕不是喝了假酒吧。”
孔老三恨得直咬牙。
“奸商，啥棺材要十万？三弟，我们不买了。去殡仪馆买个纸棺材，火葬。”
大姐心疼三弟的钱，拉着三弟就要走。
“大姐，你先放手，这些年我不在家，亏欠他老人家太多，爹既然说了不火葬，我一定照办。”
“爹活着的时候又没受罪，人死如灯灭，讲那些规矩有什么用？无非就是做给外人看。”
“三弟，你听大姐的，你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挣点钱不容易，可不能浪费在这上面。”
大姐二姐一起劝说，三弟孔家旺左右难为。但拍板的事，大姐二姐做不了主，还得是他。
他不点头，没人敢把孔老爷子拉到火葬场。
“陈老板，这里没有外人，你开个实价，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
“八万，不能再少了。”
眼看买卖要黄了，孔老三急了，如果眼神能杀人，陈默都死千百遍了。
“你去跟他说，民政局找来了，我出面解决。一口价八万，爱买不买。”
“民政局你出面解决？可以啊，小陈同志，几天不见，小母牛坐灯泡，你牛逼闪闪放光芒啊！”
“快去。”
有了这句话，孔老三心里有底了，把孔家三姐弟叫到一旁商议起来。
十分钟后，孔家旺拍板，八万买下棺材。但是，钱先支付一半，另一半等葬礼结束再支付。条件是，棺材入土。
也就是说，民政局找事，陈默出面摆平。
一个棺材花了八万，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这场葬礼办下来，二十万打底，只多不少。
一应所需之物，全部找陈默购买。
陈默看着棺材铺里的陈年旧货被搬上车，心里别提多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