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暮雨霜风，寒星凄冷
微澜攥了攥双拳，抬眸直直的望着清洛。
半晌。
“好，那你就说清楚！”
微澜狠狠的掰过清洛的肩膀，呼吸越发急促，看着她眼中簌簌而落的晶莹，问道：“你既然说你不喜欢我，那现在又为什么哭？”
清洛抬手擦了一下脸庞上的热泪，否定道：“我为什么哭，你管不着！”
“撒谎！我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微澜身形开始不稳，双腿都已经开始微微颤抖，手下紧紧抓着清洛的衣裙，目光茫然的望向清洛！
“等等……等一下！”
微澜看着清洛手腕上那个蓝玉手钏，阖眸大口喘息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万般恳求的说道：“清洛，咱们都冷静一下，你……你别说气话好吗？”
“我没有说气话，我说的就是真的！”
清洛话音落地，缓缓阖眸，心脏被割裂的痛感异常清晰，她感觉自己像是快要喘不过气了。
微澜的脸色愈发苍白，嗓子似是着了火，嘴唇艰难的蠕动着说道：“是我哪个地方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改！我全都改！”
“要不然……要不然你就打我一顿，骂我一顿，只要你能消气，怎么都行！”
“你是不是有苦衷啊，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微澜心乱如麻，堵在门口，不停地摇晃着清洛的双手，喋喋不休的追问道。
“够了！”
清洛脸色阴沉如水，眼底随着那些晶莹游移着凄婉哀伤，吼道：“我没有任何苦衷！你到底想要我把话说得多难堪才肯罢休？”
“不，你不是这么绝情的人！”微澜猛烈的摇着头，道。
清洛唇边扯着那一丝冷漠，眉眼间尽是疏离，笑着自我讥讽道：“咱们才认识多长时间？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我告诉你，我就是这样一个绝情的人，你今天认清了我的真面目，那最好！”
微澜的炽热目光紧紧焦灼在清洛的身上，心底翻涌着滔天巨浪，痛如刀割，喃喃道：“你撒谎！我一个字都不信！”
“信不信都随你吧！”清洛的这句话语犹如一把重锤砸在了微澜的心上，也砸碎了自己所有伪装的冷厉无情！
“不信！”
微澜紧紧攥着清洛的双手都在不可控制的颤抖，眉心紧紧拧着，愈发焦急的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别让我跟一个傻子一样蒙在鼓里！你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求你了……”
清洛垂眸，看着微澜那剧烈颤抖的双手，虽然抓着自己的皓腕，攥的很紧，条条青筋竟有些性感的清晰可见，可实际上也就只剩那可怜的半分力气，只需自己轻轻一甩便能毫不费力的挣脱开！
清洛的心里防线在这一瞬间溃堤，阖眸喟叹，并没有甩开微澜的禁锢，而是夹着热泪朝他吼道：“因为你蠢！”
“啊？我……蠢吗？这是什么意思？”
微澜望着清洛眼中盈盈而闪的液体，眸色一愣，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耐心的哄慰着说道：“好好好，你说我蠢我就是蠢，那我以后改，你教我学着聪明点，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清洛望着眼前的笑嘻嘻的微澜，他那唇边的温柔且宠溺的笑容瞬间刺痛了她的双眸！
此刻，听着他的一字一句的哄慰，只觉这么多天埋在心底的心酸再也抑制不住，眸中一瞬间蓄满了泪水，化作豆大的泪珠滑下，十指向掌心蜷缩，大声吼道：“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我是，我是……”微澜一时语塞，愣住道。
清洛眼泪似乎决了堤，怒吼道：“你知不知道内丹是什么东西？”
“啊……？”微澜愣道。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随随便便废了自己的修为和内丹，从今以后再不能重修正道？”清洛此时此刻，已然泪流满面，无助的吼着。
“我知道啊，当时事发紧急，我那不是……”微澜面色一顿，愣在了原地！
“事发紧急……？”
清洛只觉自己的心脏正在寸寸龟裂，情绪逐渐失控，浑身颤抖，泛着哭腔的嗓音已有些沙哑，发了疯似的继续吼道：“那你知不知道，看着你重伤的那一刻我心里有多愧疚？你知不知道，看着你满身鲜血的跪倒在我面前我有多心痛？你知不知道，看着你要自废内丹的那一刻我有多绝望？”
微澜渐渐敛了笑容，眸色却燃起了星光点点，跳动在嗓子眼儿的内心终于落了地，内心终于松了一口气。
原来，她是在气这个！
望着清洛眸中的泪珠不停滑落，看着她情绪失控，言语上满是愤怒，但此刻的她，满脸的担忧、心疼、愧疚、想念……却独独没有她口中的气愤怨恨！
原来，她不是不在意自己，反而是太在意了！
微澜神色动容，宛如两潭秋水的眸子闪着晶亮，唇边弯起的弧度渗着由心底而发的温情，轻轻拉着清洛的双手，柔声安慰道：“好了清洛，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知道？”
一连串的泪珠自清洛的星眸中无声滑下，她奋力的甩开微澜的双手，茫然崩溃的大哭着：“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是我自己愿意，为了你我心甘情愿啊，若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样选择！”微澜抬手拭去清洛眼角的泪痕，眸中的深情仿若无边无际的深潭，让人甘愿沉沦！
“可我不愿意！”
清洛眼泪似决了堤的洪水，止也止不住，再次狠狠的推开微澜，又气又急的继续吼道：“我清洛，真的是好了不起、好尊贵的一个人？可以让你一次又一次的为我受伤！一次又一次的险些为我送了命！”
“不是这样的……”微澜内心波澜四起，愈发慌乱的解释道：“清洛，你听我说……”
“够了！我不想听！到此为止吧！”
清洛袖口中的双拳紧握，指尖深深嵌入了掌心，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寒刃出口，强忍着泪水迅疾转身，艰难说道：“就当我忘恩负义，我欠你的这条命日后你若开口，定会还你，也求你，别再管我了，咱们两个，从今以后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形同陌路！
再无瓜葛！
这八个字就仿佛像八个烙铁，齐齐的烙刻在微澜的心头之上！
微澜眉心渐渐拧成了一个疙瘩，那八个字就在自己的耳边挥之不去，自己的心仿佛被利刃剜走了一般，连呼进去的每一口气息都好似带着极致血腥！
“不要！”微澜回过神，连忙向前追了几步，紧紧抓着清洛的手腕，脱口而出道：“等等，你别走！”
清洛只觉自己的手腕一阵疼痛，但使劲了全身力气，也没能挣脱开微澜的桎梏，沉声说道：“微澜，你放开我！”
“我不放！”微澜紧紧瞪着清洛，道。
“放手！”清洛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腕，无可奈何的吼道。
“不放！”微澜眼眸发红，也大声的吼叫着。
清洛紧紧咬了咬牙关，只觉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连呼吸都泛着疼痛，狠心撂下狠话道：“你给我放手！从今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听懂了吗？”
“不懂！”
微澜偏过头，赌气般的说道：“你说的，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滚！”
清洛望着微澜，钝刀凌迟的心脏，滴着遍地血珠，说道：“这句，听懂了吗？”
“我不滚！”
微澜眉心已然拧成了一个疙瘩，眸色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紧紧抓着清洛的双手，心间仿佛被万剑击穿，焦急且深情的说道：“我发过誓，以后绝对不会滚出清洛姑娘的视线范围之内！此誓言我将永生不忘！”
听着这句话，清洛眸底寒潭翻涌，仿佛强电流一瞬间缠绕过了全身，愣在原地！
“你……！”
此时此刻，清洛只觉自己的心，就好似被生生撕裂一般，阵阵抽搐的疼痛自心底传来，伸出手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低沉着语气说道：“微澜，放手吧！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要当面与你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你再这般死缠烂打又有什么用呢！”
“清洛！”
微澜面色无奈，一把将清洛拉进怀里，左手紧紧环着清洛瘦弱的肩膀，右手插进那柔顺的秀发中，轻轻摸了摸头，将清洛的脑袋抵在自己的胸口，仿佛要把这个人拥进自己身体里一般，满脸的宠溺！
“你要说清楚是吗？那你听好了！”
微澜语带颤抖，却渗着极致的温柔，怅然若失般的说道：“在我心里，你就是这世上最了不起、最尊贵的、独一无二的人！清洛，我喜欢你！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你我那日在酒楼，又或许是那晚在画舫，再或者是那天在寒桐殿，总之，我开始满脑子都是你的身影，不自觉的跟着你笑，跟着你哭，就好像疯了一般！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你喜欢我也好，不喜欢我也好，总之我恳求你，你别说胡话，别离开我，好吗？”
“不好！不好！”
这一席话反倒让怀中的清洛哭得更加凶猛了，肩头猛烈的颤动着，眼泪打湿了微澜的衣襟，忽然，清洛伸手狠狠的推开了微澜，失了理智般疯狂的大吼着：“你凭什么为了我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又凭什么为了我甘愿牺牲自己的一切？我有什么资格让你为了我这么做？”
“凭我喜欢你！就这一个理由足够了！
凭我喜欢你！
这一句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微澜望着情绪崩溃，满脸泪痕的清洛，将她再度紧紧拥入自己怀中，坚定的说道：“你打我骂我都行，但别离开我！”
这一句话入耳，清洛就仿佛被晴天霹雳劈中一般，浑身僵硬在原地，任由微澜将自己揽入他那温暖宽厚的胸膛内！
此时此刻，她的心底不知被什么情愫瞬间灌满，伸手抓着微澜的衣襟，泣不成声！难以呼吸！
微澜将自己的下颚抵在她的秀发上，温柔的抚着清洛的后背，突然间眸色一动，开口痛呼出声：“嘶！疼……！”
清洛眼眸瞬间紧张起来，顾不上方才的冷心绝情，手足无措的检查着微澜的伤口，心急如焚的问道：“我…我是不是压着你伤口了，哪里疼？哪里不舒服？我……我这就去叫人过来……”
“唔！”
微澜抬眸，唇角一勾，一把扯过清洛，俯身向下，吻上了清洛的红唇！
清洛眸色大惊，望着眼前这双多情的双眸，只觉大脑中一阵晕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二人灼热的呼吸扫过对方的脸庞，空气之中一下变得燥热异常，周遭此刻仿佛失去了一切声响，只觉天旋地转，阴阳相倒！
清洛的鼻尖前，飘过微澜身上淡淡的白檀香味，大脑已然变得一片空白，忘记了思考！
算了，不管了！
什么都不管了！
清洛任由着自己内心的牵引，顺从的缓缓阖上了眼眸，双手环上了微澜的腰间，温柔的回应着！
半晌。
“这里疼！”
微澜眸带笑意，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认真的说道：“你的每一滴眼泪都像一把刀子，扎在这里很疼很疼！”
“你……”清洛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微澜紧紧拥抱着清洛，道：“不许再哭了！你再哭下去我就要先心痛而死了！”
二人相拥许久！
清洛眸色逐渐柔和，唇畔带起了一抹笑意，伸手缓缓环上了微澜的后背，轻轻捶打着，带着娇嗔的怒骂道：“微澜，你混蛋！”
“是是是，我混蛋，我改，我全部都改，你以后别再说这些胡话吓我了，我禁不起吓的知道吗？求你了，千万别离开我，也别不理我，好吗？”微澜紧紧的抱了抱怀中的人儿，仿佛怕她随时逃走了一般！
“好！”
二人四目相交，繁星般璀璨的眸光中含着痴情缱绻，紧紧相拥而泣，久久未能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