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月落星沉，魂梦相逢
半刻钟后。
白芷他们五人重新聚到了一起，在这喧闹的街市信手踱步，除了每个人略带紧张的呼吸声外，白芷再没听到从他们身上发出的一点声音！
白芷偏头望去，眸色转动，疑惑布满心间，方才短短片刻，究竟发生了什么？
总觉得，几刻钟不见，这四个人之间的气氛，怎么瞧着都有些诡异呢！
白芷也不出声，温和的目光环视着四人，目光从他们的脸庞上扫过，只见他们四个人的双眸此刻都在不停的在四周游移，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一言不发，默默的踱着步，借着微光映衬在两旁，几人的脸色似乎都有些红的离奇！
白芷似水的秀眸中闪烁着灼灼光亮，眼底渗着难以掩饰的聪慧与通透，不禁低眸抿嘴一笑！
“铛！”
“铛！”
“铛！”
三声浑厚沉闷的古钟声响起！
这就意味着乞巧节要开始了！
这乞巧节的仪式和赛事自是规矩甚多，凡是参与于此都是需要核实报名的，非权贵富贾之家的小姐夫人，一般人是没有资格参与这等酒席宴会的，最多也就是跟着热闹，在河边放放花灯、许许愿而已！
由于这城中百姓一向崇尚修道之风，也经常耗费重金去请寒玉派与玄清派的中的子弟下山，帮助他们除些妖魔邪祟，若论仙法武功，两派水平也能在仙门百家位列前茅，就连当朝皇室子弟也有不少在寒玉派与玄清派中修炼学习，重赏的圣旨和宝物也是从未间断。
是以，在百姓心中，寒玉派和那玄清派地位也是极高的，都恨不得将自家儿子送去派中学习历练一番，不求成经天纬地之才，只盼望学出个人样便好！
所以天寒和楚衡的名号不仅修仙界响亮，就在山脚下的人界中也是久负盛名！
因此，当玉无香他们带着白芷，亮出天寒的名号之时，那些人的脸色自然而然的由鄙夷转为谄媚，将白芷奉为上宾，恨不得将那副笑容印个模子带在脸上！
此刻，钟声响起，该是今晚乞巧赛事要正式开始了，这乞巧节赛事的第一项，便是所有报了名的女眷，集体要去神女庙祭拜天神！
五人听着钟声，便急急忙忙的，带着白芷奔赴前往神女庙！
“这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相府出了什么大事，风水轮流转，竟让一个外人爬到了头上？”
“姐姐这话不是打咱们婉儿姐姐的脸吗？”
“别瞎说，这罪过我可担不起，再说打脸的可不是我，是那丫头啊！”
谁知他们五人甫一入殿门口，刚欲掀起眼前帷幔，迈步而进，便听到三五个少女的一阵嘈杂交谈之音！
“嘘！”
玉无香眸色渐深，望了望白芷和清洛，示意她们噤声，仔细听去！
“那位叫白芷的，什么来历？竟然排在我前面，由她带头祭拜天神？”玉无香一眼便瞧出，说话的那位正是方才差点撞到玉无香的马车上，那个着一身玫红色华服衣衫的姑娘！
“就是就是，往常历届乞巧节，哪次不是我们婉儿姐姐带头主持？”
“不过就是个落魄的小门小户家的女儿，哪有什么资格与我们一起祭拜天神？听说，她是靠着寒玉派天寒尊主的身份进来的！”
“她是不是那个前些日子，被灭了满门的白家孤女？”
“姐姐说的是哪个白家？”
“就是那个城中做首饰胭脂香粉的富商白家呀！”
“哦，就她呀，也是个不知检点的主！我听说她们家灭门就是被她那堂哥害得，他堂哥还曾胁迫她与之行过苟且之事呢！”
“是不是胁迫谁知道呢，就她那样的女子？”
“这些日子在长街，卖身葬父的是不是就是她呀？可真是丢死人了！”
“可不就是她么，这此又不知道使了些什么狐媚手段，竟然让天寒尊主出手相助？”
听着愈发不堪入耳的声音，玉无香紧紧扯着帷幔，几欲撕碎，眸中怒火喷射，恨不得上去每个人都扇一巴掌！
玉无香指着那一群人中，服饰最为华丽，打扮最为精致，神情也是最为自信骄傲的那名女子，冷冷出声问道：“那个姑娘……是谁家的小姐？”
清洛顺着玉无香的指向望去：“姐姐，你说的是那个身着玫红色衣裙的姑娘？”
“嗯，正是！”玉无香点了点头，道。
“那个是苏启苏丞相之嫡长女，苏婉！今晚满城来参加乞巧节的姑娘，都没有她一人身份尊贵！”清洛了然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玉无香点了点头，恍然大悟般的说道。
“哦，对了姐姐，听说今年的乞巧赛事就是由丞相府出资主办，是苏丞相和她的夫人董离一手操持的！”清洛一向爱打听八卦，开口说道。
“丞相府主办？”玉无香自言自语的重复着。
忽而，玉无香眼眸一转，淡然开口道：“清洛，你去通报一声，就说，天寒尊主来此，拜见苏丞相！”
“啊？”清洛一脸迷惑的问着。
“啊什么啊？快去！”玉无香说道。
“哦，知道了姐姐，这就去！”清洛道。
一旁的天寒只是一瞬间的微微愣住，便马上眸带笑意，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望着玉无香笑道：“玉姑娘这是又要拿我作势了？”
玉无香轻轻眨了眨眼，红唇弯起，柔声笑道：“谁让你非得随我同行，反正来都来了，就再帮个忙吧！”
“就这么确定，我会帮你？”天寒歪了歪头，故意捉弄道。
“不帮忙就算了，不勉强！”
玉无香眸底流转着一抹狡诈，继续说道：“我就说，我是你还未过门的娘子，估摸着那苏丞相也不会太为难我！”
天寒脸色一变，一口急气噎住了嗓子，这玉姑娘，耍起无赖来，倒更胜一筹！
“不劳娘子大驾，还是为夫的来吧！”天寒急忙认了输，说道。
玉无香唇角渐弯，轻笑一声，又转过身来，望着神情落寞的白芷，轻扯她的手臂，安慰道：“白芷，这些混账话不必放在心上！”
白芷眸底显然泛着殷红，用那再怎么遮掩也还是透着一丝委屈的声音，故作笑意的说道：“玉姑娘，别担心我了，其实这些流言我早已经习惯了！”
“白芷，不要这样委屈自己活着！”
玉无香拉过白芷的纤纤素手，轻轻拍了拍手背以示安慰，语气坚决的说道：“白芷，不要受这些流言影响，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流言蜚语对一个人的伤害到底能有多深，你要抓住这次机会，全力做好自己，让这全城的百姓都无话可说，让你自己可以在这城中昂首生活，而不是随他们任意践踏！”
“玉姑娘，咱们还是走吧，何必在这七夕佳宴上惹得不愉快。”白芷低头道。
“常言道人言可畏，你若不反抗，该如何在这城中立足自保？”玉无香柔声劝慰道。
“我……”白芷道。
玉无香又道：“白芷，你忘了我与你的约定吗？你可是对我许下过承诺的。”
白芷哑然，顿了顿又垂眸道：“对不起，我……我做不到！”
“你做的到！”
“不要因为那些人的闲言碎语而贬低自己。”玉无香眸带星光，轻轻拍了拍白芷的肩膀，莞尔嫣然一笑！
“可是……”白芷道。
“没有可是，我无条件信你！”玉无香凝视着白芷的双眸，坚定说道。
无条件……信我？
白芷怔然抬起双睫，望着玉无香的眼眸里渐渐泛着晶莹的泪花，鼻尖一酸，一抹感动之色在脸庞划过，轻扯起嘴角弯起一抹弧度，郑重的对着玉无香拜了一礼！
“玉姑娘，谢谢你！”
半晌过后。
老丞相方才带着那位丞相夫人董离脚步匆匆的赶来！
苏启丞相年约四旬，身材挺拔，相貌堂堂，一张方脸上布满了沧桑纹路，道道沟壑般的皱纹里填满了风霜，黑白分明的双眸中透着一股子久经官场的坚毅沉稳！
“苏启拜见天寒尊主！”老丞相和董离倒是极其敬重的道了礼！
天寒急忙扶起欲屈身行礼的苏启丞相，面露柔和，语气却始终淡淡的说道：“不可！老丞相怎可向我行礼，在下乃是晚辈，理应先去拜访丞相大人，是在下失礼！”
天寒随后依着规矩，恭恭敬敬的行了拜礼，说道：“天寒拜见丞相大人，拜见丞相夫人！”
“天寒尊主客气了，快快请起！”丞相身旁那位名唤董离的夫人则是笑吟吟的出声说道。
众人瞧着这位丞相夫人，一身锦绣华服，虽颜色纹路稍显简约，却不乏雍容大气，姿容端庄，保养较好，面色尽显柔和，眉宇间却渗着当家主母的威严与凌厉，举手投足间彰显一派娴雅气质。
“谢丞相大人，丞相夫人！”天寒道。
玉无香、清洛、白芷、微澜四人也是依着规矩弯腰作揖道：“拜见丞相大人，拜见丞相夫人！”
“几位都是天寒尊主的朋友吧，快起来，不必拘礼！”董离依旧柔声道。
“谢夫人！”众人起身道。
天寒眸中神色宛转，沉声继续开口道：“在下今日过来，实则是想对老丞相说声抱歉！”
“为何？”老丞相一头雾水的问道。
“我私心偏袒着，替我身边的这位玉姑娘的妹妹报了名，可方才知晓，这姑娘父母不全，本是没有资格参加此次乞巧大赛的，一怕惹怒天神降下天罚，二怕圣上怪罪祸及丞相大人，此事怪晚辈不常下山，不懂规矩，扰乱了此次乞巧大赛的规则，还请丞相大人海涵！”天寒进退有礼的镇然说道。
“何出此言？姑娘家中突逢变故，天神自会垂怜，况且既是天寒尊主您替她出面，为她坐镇，当然有资格参加此次乞巧大赛，不知道几位下山而来，未向各位发去请帖，原是老夫考虑不周，应当是老夫请各位见谅！”老丞相急忙寒暄道。
玉无香也急忙顺着话茬，浅笑寒暄道：“老丞相这样说可真是折煞我们了，本就是我们这些晚辈不守规矩，在此还要多谢老丞相不与我们计较！”
此言一出，老丞相便将眸光投了过来，上下微做打量，瞧着玉无香通身气质非凡，与天寒并肩而立，二人周身气势凛然且相似，倒真是一副郎才女貌之姿，便忖度着开口问道：“这位姑娘……”
“晚辈玉无香，拜见丞相大人！”玉无香则是神色肃穆，朝着苏启规规矩矩的再次施礼，庄重拜见。
“玉姑娘，不必多礼，请起！”苏启答道。
随后，老丞相敏锐的眸光中幽光一闪，神色复杂难明，不可捉摸，自上而下不停地捋着自己拿有些发白的胡须，目光在天寒和玉无香的身上流转，眸带深思！
许久，方才试探性的出声问道：“老夫斗胆，能否请天寒尊主和玉姑娘几位作为此次乞巧大赛的上宾？”
就连皇室宴席多次相邀，也未曾得见一面的天寒尊主，若不是此番因着白芷姑娘，他便是发再多的请帖怕是也难见天寒一面，如今，恰得如此良机，若是能请他作为上宾，参加自己一手操办的乞巧大赛，这丞相府的威望与地位或许可以更上一层楼了！
老丞相一向谋算精明，自是明白此中道理！
天寒用余光扫了眼玉无香，急忙弯身行礼回绝道：“在下不敢，丞相大人过誉了，我们哪里有这样的资格？”
“天寒尊主不必自谦！”老丞相锲而不舍的说道。
“可……”天寒道。
“莫不是老夫这区区宴席还不够资格，请不得天寒尊主移步吗？”苏启道。
天寒连忙作揖，泰然自若的解释道：“丞相大人恕罪，晚辈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老丞相急忙打断了天寒的话语，道：“那就好，天寒尊主莫要推辞了，就当做卖老夫个面子！如何？”
半晌。
“也罢，既然丞相大人诚意相邀，那我等，便恭敬不如从命，叨扰了！”玉无香等的便是这一句话，急忙恭敬屈身作揖道。
“好！太好了！来人！”老丞相一瞬间喜笑颜开，那双稍显苍老的手不停地捋着自己有些许发白的胡须，说道。
“属下在！”
老丞相见天寒同意，自是喜上眉梢，忙不迭的吩咐着小厮下人，道：“快去通知画舫众人，给天寒尊主和玉姑娘他们安排上座，给这几位天寒尊主的朋友也赶紧安排席位！稍后祭拜大典结束后，便有请他们几位入席！”
“是！”小厮领命后匆匆离去。
“各位，祭拜仪式快开始了，几位快快有请吧！”董离面庞上笑意盈盈，却忽然横着眼神朝一旁廊柱后侧狠狠剜了一眼，又亲自引几位入了庙堂之中！
几人在董离的带领下，缓缓走入殿内。
“就连皇室宴席都难以请的动的天寒尊主，如今现身七夕佳宴，老丞相现在心里不知该有多高兴！”玉无香望着前方苏丞相的背影，朝着天寒微微靠了靠身姿，低声悄悄说道。
天寒眉眼处尽带柔情笑意，贴伏在玉无香耳边轻声问道：“玉姑娘，可满意了？”
“知道您委屈，这次算我欠你的。”玉无香笑道。
“那……娘子准备拿什么还我？”天寒又道。
“我……等等！”玉无香忽的俏脸一沉，反问道：“谁是你娘子？”
“方才可是姑娘你亲口承认的，难道是为夫听错了？”天寒强忍着笑意道。
“堂堂天寒尊主耍起无赖倒是有一套，油嘴滑舌的！”玉无香不禁翻了个白眼，嘲讽着又说了一句：“既然如此……”
“怎么，娘子有何指示？”天寒又道。
玉无香听了这话也不恼，反倒是唇角轻扯出一弯狡诈的弧度，向前逼近一步，站在他面前停下，问道：“既是你将我认作娘子，那这面具我今儿可非要摘下来看看！”
说着，玉无香抬手便要抚上天寒的面庞。
“诶诶诶，我错了我错了……”天寒面色一惊，急忙伸手护着自己的面具，连连认错道：“是在下口无遮拦，多有冒失，还请玉姑娘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二人相视一笑，再无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