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月落星沉，魂梦相逢
街市喧闹非凡，玉无香与天寒二人在长街之上并肩而行。
看着眼前天寒的背影，玉无香脑中不由自主的瞬间回忆起了天寒送她步摇之时的场景，一字一句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她不禁伸手摸了摸头上有些冰凉的白玉牡丹发簪，一股哀思心绪瞬间涌上心头，心间上一阵剧痛袭来，眸光逐渐有些黯淡，就这样边走边愣愣的望向天寒！
天寒感受着来自一旁的灼热目光，心下有些发虚的问着：“玉姑娘为何总是这般瞧着在下？”
玉无香隐下眼底的忧思，竟有些急于想要摘下那面具一视的冲动，内心还是存留着满满的希冀，问道：“我一直想问，公子为何总是戴着这张银色面具？”
天寒瞟了一眼玉无香，眸中光华瞬间变为得意，伸手抚了抚脸庞上的面具，极其自恋的说道：“当然是怕我这副绝色面容,祸害好姑娘啊！”
“真的是绝色面容？我倒想见识见识！”玉无香浅笑言语，眼珠微动，望着那张银色面具，说话间便伸手向前袭去！
天寒眸中寒光直射，旋身后退了几步，堪堪躲过了那袭面而来的一击！
天寒稳了稳身姿，警惕的眸光紧紧盯着玉无香，沉下了面色，嗓音微冷，问道：“玉姑娘这是做什么？！”
玉无香并没有放弃，向着天寒一步一步的逼近，说道：“我猜，天寒公子的这副面容，我或许认识！”
天寒嘴边洋溢着的笑容，此刻早已不带一丝温度，语气转为清冷的说道：“诶……玉姑娘若是想要与我套套近乎，那你这套说辞也着实太糊弄了些，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何以认得？”
玉无香平静的眸底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狐疑之色，仍然固执的逼近向前，说道：“那不如，公子就让我瞧瞧？自然就知道认不认识了！”
天寒眼瞧着身后退无可退，眉心蹙起带着呼吸微紧，眸光精光流转，化作了轻薄的语气，绵绵柔柔的调戏道：“姑娘有所不知，我曾立过誓言，若是想要见到我这副绝色容貌的姑娘，需是我真心爱慕且要以身相许的！姑娘若是真的倾慕于在下，那在下择日便准备聘礼，迎娶姑娘，大婚之日洞房之时，我必定亲手摘下面具，如何？”
玉无香脚下停了向前的步伐，眉心拧成川字，听着他此时满含戒备的冰冷语气，微微叹息，说道：“公子这面具之下到底在掩藏着什么，值得公子这般……？”
“此话差矣！”
天寒轻薄无赖的目光遮掩着眸底的酸楚，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欲抬起玉无香的下颚，越发不要脸的调戏道：“我这不是怕姑娘你，见到我的真容而无法自拔的爱慕上我吗！”
玉无香垂眸后退半步，微微偏过头，错过了他那挑逗的手指，眸底升起对这轻薄之举的厌恶之色，莞尔笑道：“公子不必故作玩笑，越是装作轻松，那需要用面具掩盖的秘密就越沉重，不是吗？”
天寒愣了几刻，也收起了玩笑的姿态，眸光转为凝重而严肃，淡淡的说道：“何为面具？人生在世，每个人其实都是带着面具生活的，每个人也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隐藏，都有自己的苦衷难说，包括你我，不是吗？玉姑娘又何必深究不放呢？”
玉无香眸中光华星星点点，红唇微动，说道：“公子没有想过，也许揭开面具之下的真实，才能活的最为明朗！”
“当你习惯了，也就不想揭开了。”
天寒语调渐渐哀沉，唇边露出一抹苦涩，重重叹了口气说道：“有时候，面具戴的太久了，早已分不清真假，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和理由来面对被自己深藏起来的秘密的，想要摘下？谈何容易？”
“我偏不信！”玉无香眸光一闪，趁其不备便又迅速出手去摘他的面具。
“玉姑娘！”
天寒双眸射着寒光，急忙侧身闪躲，脚下连连向后退了数步，凝视着玉无香的双眸，弯起的唇角衔着柔和，幽幽出口道：“姑娘今晚，似乎总是要探寻在下的秘密，这可是很危险的哦！”
“这才是你的真实面目吧！”
玉无香转头直视着他的双眸，脸庞上毫无惧色，手下动作也并未打算停住，轻启红唇道：“我这人偏就不信邪！”
“你到底是谁？”玉无香依旧抱着一丝希望的问道。
二人对视半晌。
天寒收起了玩弄之色，挺直了身躯，道：“姑娘莫不是还在怀疑，我是姑娘所认识的那位天寒公子？”
“那你，是？或不是？”玉无香眼眸仿佛带着道道铁钩，直直的注视着眼前这个令自己琢磨不透的男子。
天寒摊了摊手，故作玩笑的说道：“玉姑娘，你又何必……？”
“只需回答我！”
玉无香异常平静的眸底藏着小心翼翼的希冀，说着：“是，或者不是？”
二人抬眸直直的凝望着对方，这一次，他们的眸光没有躲避，眸中皆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
沉寂片刻。
“不是！”
天寒眸色镇定无比，冷冷的二字脱口而出！
玉无香的双眸一瞬间布满了哀绝，浑身似泄了气般的垂下双眸，缓缓退了几步，似乎是放弃了去摘下面具，也绝口不再追问。
天寒见玉无香不再发问，眸色有些惊讶的问道：“姑娘信我？”
“我愿意相信公子，既然你说不是，我就不问了！”玉无香嫣然道。
你若真不是他，我又何必强人所难。
你若真的是他，我也相信你的苦衷。
二人再度对视许久，而后纷纷笑了起来！
一切尽在不言中！
微风拂面，轻轻撩动玉无香双颊两侧的柔发，清凉舒爽！
“驾！”
正当此时，二人忽闻身后一阵疾行的马蹄声！
“闲杂人等，都闪开！”
随着那声训喝，二人回眸，只见身后一辆马车飞奔袭来，车帘飘动，隐隐露出那精致容颜，一袭玫红色的华服衣衫，精致发髻上珠翠步摇玎珰脆响，很明显这是哪位世家富商的小姐，黑木车身，琉璃嵌宝石，连车夫的衣着都稍显华丽！
两匹驾车的骏马在鞭子的抽打之下，晃动着身躯朝这边飞奔而来，两边的摊贩被撞翻了不少，引得阵阵哀怨，马蹄嘚嘚的敲击着地面，掀起阵阵灰雾！
“小心！”
眼瞧着那驾马车朝着玉无香驶来，天寒眼疾手快的急忙拉住玉无香的纤纤玉臂，宽袖一摆，手揽她的腰身，转个身往回一带，严严实实的挡在玉无香身前，而自己则几乎与那辆马车擦肩而过！
“驾！”
而那马车却并未因着撞倒了过往行人和小摊而停下，反倒是迎着微尘，嚣张的向远方奔去，马蹄声也渐渐低弱！
自地面上震起的灰尘渐渐消散，天寒怔怔的望着玉无香，那低垂的长睫毛之下，流水般清澈深邃的双眸，此刻渗着肉眼可见的丝丝慌张！
二人皆瞪大了双眸，望着彼此！
目光在空中交织汇聚，仿佛炸开着无数电流，两人微微急促的呼吸声虽然低浅，却好似清晰的爬进了二人耳中，呼出的落在面庞上的热气犹如火舌瞬间燃烧着二人的脸庞！
一瞬间，似乎连这四周的空气中都透着一抹极致暧昧气氛！
静默无言！
片刻之后，方才回过神般匆匆松开怀抱！
“那个……那个……”
天寒猛地回过神来，眸底闪着一丝慌乱，急忙松开了手臂，将玉无香扶起站稳，而后俯身作揖道：“方才一时情急，是在下唐突了！望姑娘见谅！”
玉无香不敢抬眸，只顾着低头整理自身衣襟，得见如此，也赶紧拘谨着弯下腰身还了个礼，不知是尴尬还是慌张，红晕一瞬间爬满了脸庞，低声诺诺的回答道：“哪里，还要多谢公子相救！”
二人就这样一个比一个客气！
一个比一个弯下的腰身低！
这气氛，怎么瞧着都诡异了些！
“瞧这俩人跟拜堂似的，哈哈哈哈……”
不知人群中哪一位婶婶看着眼前的这副情景，打趣着笑了起来。
周遭围观群众闻言瞬间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二人闻言立即如弹簧般起身，周遭的空气一瞬间也好像变得异常燥热，刚刚的凉爽微风此刻仿佛是停止了流动漂浮！
半晌过后。
二人并肩站立，四目相撞，都忙移开目光，想要躲避着对方炽热的眼神，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十分客气和轻柔！
“呃……”
“呃……”
……
“玉姑娘你……”天寒道。
忽然。
“你看，前面那个变戏法的好生有趣！”玉无香玉手轻抬直指向前，急忙转移着话题，抿着红唇，似逃离般高声向前跑去！
“哎……！”
“玉姑娘等等我！”
天寒看着玉无香向前跑去的身影，眸底翻涌的深潭渐渐平息，转带笑意，微微摇了摇头，神色满带宠溺与温柔，眉梢处荡漾的明艳笑意渐渐晕染开来，默默跟上前去！
暮色模糊，斜挂在西边的火球烧得通红，周遭厚厚的卷云盘踞周遭，夕阳好像执着画笔在自己的脸颊旁铺上一层微醺的胭脂，娇羞而又妩媚！
“清洛，你瞧！”白芷将走在前面的天寒和玉无香的一言一行看在眼里，推了推清洛的臂肘说道。
“瞧什么？”清洛嫣然回头，道。
白芷心思一向细腻，眼瞧着前面玉无香和天寒二人之间似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轻轻扯了扯清洛的手臂，有些八卦的说道：“你瞧，这玉姑娘和那位天寒尊主，二人还是蛮相配的啊！”
身后默默跟着的微澜也探着脑袋，乍然间出声道：“其实我也这么觉得！确实相配！”
清洛听着这道声音就气不打一出来，目光含着锐利，立刻冷冷的回头，狠狠的剜了一眼微澜！
微澜眼皮一颤，急忙如小鸡啄米般点头，眸色十分乖巧的噤了声！
清洛瞟了一眼天寒的背影，语气透着明显的不屑道：“他怎么能配的上我姐姐？我姐姐值得这六界八荒最好的男儿！”
“我瞧着那天寒尊主待玉姑娘是与旁人是有些不同的，况且，人家好歹也算是温和有礼的人中龙凤啊！”白芷笑道。
“就是就是！”
一直亦步亦趋的跟在白芷与清洛身后的微澜，在二人身后急切的冒出头来，见缝插针的说着：“我觉得白芷姑娘说得对！我们尊主这么多年一向冷淡严峻，从未瞧着他与哪位姑娘走的这么近，还笑的如此开心！”
“哎呦！”
清洛和白芷正聊得火热，闻声身形一震，显然是被身后骤然出声的微澜吓了一跳！
清洛闻言阖眸，拍了拍胸口，深吸轻叹，喘匀了气息，眸中尽是满满的嫌恶和怒火，慢慢转身，没好气的回头说道：“怎么哪都有你？再说了，我们两个人闲聊有你什么事？你一直跟着我们做什么？”
微澜脑中瞬间冒出赎罪二字，挥之不去，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话到嘴边却急速变了套说辞，道：“我…我……我这不是来……来保护二位姑娘的安全嘛！”
“保护我们？用着你了？”
清洛转身叉着腰，脸色怒火未消，破口而骂道：“我告诉你，本姑娘现在看着你这张脸就恼火，要不是为了顾及姐姐和你们家那位尊主的颜面，我早动手了，不把你脑袋拧下来砌在地上，算我输！”
“清洛，好了！”白芷哭笑不得的拉了拉清洛的手臂，柔声说道：“怎么又吵起来了？”
清洛一双清水般明澈的双眸渗着幽幽的寒光，气狠狠的说道：“回去告诉你们家的那位尊主，最好少来招惹我姐姐！还有你，最好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不是……”微澜面露惭色，解释道。
“不是什么不是？！”清洛反驳道。
“我是说，我……”微澜开口道。
“我什么我？！”清洛道。
“嘿？你让不让人说……！”微澜道。
“嘿你奶奶个头！”清洛道。
“哼，依我看呐，你们家那位天寒尊主，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看看你的所作所为不就知道了。”清洛依旧板着脸，眸底的嫌恶之色毫不掩饰，没好气的揶揄道。
微澜神色骤变，急忙解释道：“哎，清洛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们家尊主可是世人公认的皎皎君子，温润如玉，举世无双！”
“切！就他那人还……”清洛冷哼一声，道。
“咳咳咳！注意言辞啊！”白芷脸色一僵，用力的扯了扯清洛的袖口，重重的咳了几声提示，截断了清洛的话。
“唉，话还不让人说了！”清洛嘟囔道。
清洛不情愿的敛了神色，眼眸微转，深吸一口气，将满腔怒火压下，无奈的看向白芷！
半晌。
清洛眸带怒火，恶狠狠的扭头望着微澜！
清洛黑着脸，纤纤玉手微微攥拳，指向微澜，警告道：“你！我可警告你，不准再跟着我们！再让我看见你，别说我对你不客气！”
白芷面露无奈，反笑道：“好啦，我的姑奶奶，你少说两句吧。”
“多谢微澜公子今夜愿意随身保护我们，白芷代清洛姑娘谢过公子，方才我们姑娘情绪不稳，难免话语有失，还望公子海涵！”白芷规规矩矩的朝着微澜行了个礼，打着圆场说道。
所谓旁观者清，一旁的白芷将那微澜公子的眼神倒是看得透彻，这微澜公子默默无语的跟随了一路，多次欲言又止，哪里是单纯的过来保护呢，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微澜眼睛心虚的瞟向一旁的清洛，急忙不好意思的回礼道：“白芷姑娘言重了，是在下莽撞惹恼了清洛姑娘，她生气也在情理之中！”
白芷轻福一礼，开口正式的邀请道：“那白芷便斗胆，请微澜公子与我们二位同行，不知公子可愿意？”
“什么！”清洛在一旁闻言，瞳眸忽的睁大，扯着清洛的臂弯，不可置信的问道：“白芷，你疯了？！”
微澜一双黑眸若有所思的提溜转动，面庞上倒是一副喜笑颜开，忙不迭的应下，道：“愿意愿意！在下多谢白芷姑娘！”
清洛脸色越发的铁黑，咬着牙根恶狠狠的说道：“谢你个头！我答应了吗？”
“人家默默无闻的跟随这一路，也是一番好意！”白芷回身望着清洛劝道。
“嘁！”
清洛端着臂膀，朝着微澜翻了一个白眼，眼底掠过一抹嫌弃之色，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气鼓鼓的说道：“谁也没求着让他跟过来啊，我可不需要他这份好意！”
白芷极具耐心的柔声劝道：“哎呀，好了，人家真心实意的过来向你示诚，你就给个台阶吧！”
“凭什么给他台阶啊，他可是……”清洛还欲想开口。
“哎呀好了好了，别可是了，走走走，咱们上前面看看，我瞧着前面人多怪有趣的！”白芷一边说着一边拽着清洛便向前走去。
白芷边走边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微澜，嘴边笑意荡漾，朝着他轻轻眨了眨眼！
微澜心领神会般猛然睁大了瞳孔，眸中神色发亮，唇边扬起一抹阳光般耀眼的笑容，连眉梢都透着愉悦和感激，心下了然，白芷这明显是在帮自己创造机会，站在原地对着白芷深深的弯下半腰，重重的作了揖！
随后，急忙小跑追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