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占便宜
马车上,纪玄易依旧垂眸看着书,对外面的情况并不怎么在意,他听见动静微微抬眸看了顾言舟一眼,然后像是不经意的说道:“这点小事寻风便可解决,下次不必如此慌张。”
顾言舟刚在原来的位置上坐好,听见这么一句有点懵逼。
他哪里慌张了?外面这些都只是普通百姓而已,他一个人就可以对付啊!
而且殿下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个贴身侍卫啊?啥事情都让寻风去做真的好吗?
顾言舟边这样想着,边点了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男主现在可能是把他当半个医师了吧,所以看来以后是得多多辛苦寻风了,拿一个人的工钱干两个人的活。
要不他把俸禄分寻风一半?反正摄政王府的俸禄还是挺高的,而且包吃包住。
就是不知道寻风那个死脑筋会不会同意,要是误会他是要贿赂他干坏事就不好了。
后面审问的事情依旧是寻风的活,顾言舟依旧是坐马车里东看看西看看,还能时不时的偷瞄男主。
此时已经快至淮州城,城门口早早的便有来接待的人等候着。
为首那人一身暗红色官服,看着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应该就是这淮州城的县令了。
那人看见马车,便带着人迎了上去来。
他在车前站定,拱手弯腰行了个礼,问道:“敢问可是殿下的车驾?”
此时寻风还在刚才那里处理那些流民的事情,赶马车的是另外一个随行的侍卫,闻言便回道;“正是,敢问大人是”
那人听后赶紧一弯腰道:“下官冯沧,是如今这淮州城的县令。”
顾言舟在马车内听得到外面的谈话,闻言有点疑惑,他之前听封锦提起来过,虽然记不清了,但他记得淮洲城的县令不叫这个名字啊。
纪玄易自然也听见了外面的对话,闻言并不怎么在意,只是在看见顾言舟疑惑的表情的时候,淡淡的开口道:“淮洲城上任县令私吞赈灾银两,已被处死,如今这位冯县令是不久前新上任的。”
“哦”顾言舟转头看着纪玄易点了点头,心说原来是这样啊,不过男主是有读心术吧,怎么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封沧说完,那侍卫也拱手微微行了个礼,道;“见过冯大人,殿下舟车劳顿,还请大人先行安排住所。”
冯沧见对方这么客气,也有些受宠若惊,闻言连忙应道:“殿下一路辛苦了,下官早已安排好了住所,还请随下官来。”
一行人缓缓进了城,由于是县令亲自来迎接的,所以一路上都有很多人停下来行礼。
顾言舟依旧趴窗口观望外面的情况。
如今的淮洲城水患未除,比起云若城和明阳城,显得要萧条许多,地上到处都是泥泞,街上不是蓬头垢面的流民,就是光着膀子干活的工匠,完全看不到摆摊的小贩和在街上游玩的百姓。
城门处水患最为严重,不远处一些房屋被水泡烂了正在拆了重修,旁边搭了棚子,用来给工人们休息和给流民们施粥。
如今淮州城水患已有好转,也不缺粮食,这位冯大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个会以公谋私的人,在这种什么都不缺的情况下,大街上都是这样一副场景,那当初水患泛滥,救灾粮食迟迟没有送到时,这里又是怎样的场景呢?
必定是尸横遍野,民不聊生。
那种场景顾言舟想象不出来,只是觉得,还好当初纪玄易没让那个狗皇帝的计谋得逞,要不然还不知道这淮洲城要死多少人呢!
他微微转头看着纪玄易,心说也不知道这淮洲城内的百姓知不知道是传闻中冷血无情,残暴不仁的摄政王在危难关头,救了他们的命。
但转念一想,他怎么忘了,纪玄易那个闷葫芦,做个坏事巴不得搞得天下皆知,做个好事却总喜欢藏着掖着谁也不告诉。
当初若不是那个狗皇帝想趁机陷害,他往淮洲城送粮食的事情怕是满朝文武到现在都不知晓。
顾言舟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难怪男主这名声这么差呢,看来他以后得改改纪玄易这毛病了。
此时纪玄易完全不知道自己就好好的看个书,就已经被旁边管天管地的小侍卫吐槽了一波,还顺便被预定了改坏毛病的计划。
马车摇摇晃晃的到了县令府,顾言舟率先掀开帘子下了马车,然后眼疾手快的虚扶了一下准备行礼的冯县令,微笑着解释道:“县令大人不必多礼,我叫顾言舟,是殿下的贴身侍卫。”
冯沧顿了一下,显然是在疑惑贴身侍卫为何会和主子一起坐马车里。
最重要的是,马车里坐的还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殿下!
顾言舟看对方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见状也不解释,而是让对方自己思考,然后转身去扶纪玄易下马车了。
这能怎么解释?根本解释不清好吧?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缘无故就坐马车里了!
冯沧看见纪玄易坐轮椅上,便知道了他就是传闻中的摄政王殿下,他赶紧行了个大礼,道:“下官参见殿下。”
纪玄易面无表情的看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也没有要让他起来的意思,只是淡淡的说道:“本王今日在城外遇到了一批流民,拦住了马车要本王给他们一个交代,”
顾言舟拎着剑安静的站一边,也学着纪玄易面无表情的吓人。
冯沧闻言整个人一抖,头低得更低了,解释道:“那批流民是自己脱离淮洲城的,下官曾派人去解决此事过很多次,奈何流民人数过多,又蛮不讲理,下官急于治理城中的水患,实在分身乏术,这才让这些暴民差点扰了殿下的尊驾,还请殿下恕罪。”
纪玄易听完,注意的点显然不在后面几句,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变化,声音没什么起伏的继续问道:“那批流民为何要脱离淮洲城?”
冯沧立刻如实回道:“回殿下,下官来淮洲城上任之时,水患已泛滥多时,城门一带地势较低,积水过多,不少百姓的房屋根基都已被泡烂,下官便准备差人将那些房屋拆了重建,但有些房主不愿意拆了这住了好多年的房子,下官派人劝说协商多次无果,便只能派人强行拆了那些房屋。最开始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房屋被拆的百姓也已经妥善安置,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一批百姓没过多久便吵着闹着要离开淮洲城,说是要找人讨个公道,下官拦不住,便只能由他们去了。”
冯沧说完,便低着头没敢出声,纪玄易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冯大人请起,淮州城治水之事繁琐,大人今后多费心才是。”
跪在地上的人这才松了口气,他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拱手回道:“臣必定尽心尽力,竭尽所能治理水患,不负殿下所望。”
纪玄易没接他这话,随意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本王今日有些累了,便不打扰大人去处理公务了。”
“是,下官这就让人带殿下去厢房休息。”冯沧也很识相的没再提刚才的话题,也没提要设宴接风洗尘啥的,而是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叫了两个丫鬟来领他们去厢房。
这位传闻中冷血无情的摄政王殿下的心思可不好猜,一个不注意可是会掉脑袋的。
这冯县令可能不仅不贪污,还格外的清廉正直,顾言舟刚才在外面就觉得这县令府修得有点简陋了,结果进来才发现,里面比外面看起来还简陋,花园里没花就算了,池子里连条鱼都没有。
顾言舟推着轮椅跟着前面的小丫鬟来到了一个小院子,虽没有在云若城住的院子别致,但看起来倒是比别处好许多。
这院子里依旧有两间房,这次顾言舟倒是自觉,主动就住到了纪玄易隔壁。
先不说这里可能没有其他地方可以给他住了,就说淮洲城现在不如云若城安全,他作为贴身侍卫,自然是得时刻守着纪玄易才行的。
如果这院子里只有一个房间的话,他可能就得像摄政王府里的暗卫一样,天天晚上站守纪玄易房顶上了。
接风宴免了,冯沧也觉得挺好的,派人安置好纪玄易一行人后,便赶紧一头扎进书房处理公务去了。
这边说自己舟车劳顿要休息的纪玄易,被顾言舟送回房间后并没有去休息,而是端坐在书案旁,听不知何时潜进来的寻风汇报着调查结果。
“先前城门附近的房屋根基已毁,若是继续住人,很可能会坍塌,那批流民皆是不满官府强拆他们的房屋或对补偿条件不满意,才执意要离开淮洲城的。但他们本来是准备前往明阳城谋生,并没有准备要去劫马车闹事,当初说要讨公道只是一时气急随便说说而已”
纪玄易面无表情的听着,从头到尾视线都落在书案前不远处,也不知道眼神有没有聚焦。
寻风并不在意自家主子是不是在走神,依旧尽职尽责的汇报着:“今日那批人中为首那人并不是和他们从淮洲城出来的,而是前几日在半路遇到,说是后面从淮洲城出来的,今日也是他发动其他人去劫马车,说是要讨回个公道。”
纪玄易闻言依旧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看着前方停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这手伸得倒是长”
看来纪怀远真的很想要他死啊
可惜他偏不想如他愿!
第二日,休息好了的纪玄易便亲自去城中体察民情了。
当然,顾言舟依旧得随行。
城南的景象他们昨日已经见过了,于是两人今日便去了城西。
城西的景象和城南大同小异,只是这里地势偏高,水患时并没有多少房屋被毁坏,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农田庄稼都被浇了个透心凉,地上也是坑坑洼洼的到处都是泥巴。
纪玄易坐在轮椅上,两人又是人群中唯一衣衫整洁的,因此格外的显眼,引得不少人观望。
不过两人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完全没在意这些目光,皆是神色自然的继续看着周围的场景。
这里水患治理得还算好,至少这里的百姓都能解决最基本的温饱问题,没有像别处一样个个都面黄肌瘦,有气无力的。
还有不少小孩子踩着泥坑相互嬉戏打闹。
顾言舟推着纪玄易慢慢的走着,像散步一样,时不时的左右看看,突然觉得,如果没有水患,好像这种乡村生活确实还不错。
难怪以前在现代,城里人老是想去农村住。
顾言舟转头看着远处连绵的山脉,没注意到前面一群小孩子嬉闹着往这边跑了过来。
他在后面挡着,纪玄易也没办法操控着轮椅往后退,而且这里坑坑洼洼的,轮椅确实不太好操控。
顾言舟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群小孩子已经快撞到纪玄易了,他当即不过脑子的往轮椅前面一挡,面对着纪玄易,手撑着轮椅扶手整个人往前一倾,才在这坑坑洼洼极其不平坦的泥路上把轮椅往后推了一些。
那群小孩擦着顾言舟的衣摆跑过去,雪白的衣服上又多了一些泥印。
但顾言舟现在没空管这些,因为他刚松了一口气,一垂眸便看见纪玄易正微微仰着头看他,他这么一低头,两人的脸差点撞上。
纪玄易没说话,好看的眸子里没什么表情,但并不会让人觉得冷。
顾言舟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眨巴了下眼睛,然后反应过来赶紧起身站好,左顾右盼的看着周围的风景,说道:“那个,刚才后面地上有泥坑,轮椅拖不过来,我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奇怪,他在尴尬个什么?他们两个大男人,应该不存在谁占谁便宜这回事吧?
“嗯。”纪玄易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只是垂下眸子轻轻嗯了一声。
顾言舟见状继续过去推轮椅,心里默默想道。
看,这才是正常应该有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