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太阳！太阳
“呼……”
“呼……”
瘙痒、冰冷、剧痛，统统没有。
身体就像是失去了知觉，什么都感知不到。
溪水在耳朵里哗哗流淌，眼前弥漫着如纱一般的红色，鼻子里尽是除不掉的铁锈味。
孔白看到一滩红色液体，逐渐盖住了自己的眼角。
他以为自己躺在水中。
他想要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他想要伸手，却使不出力气。
“呼……”
“呼……”
他看到鲜血开始变浅，然后视野变宽，随后地面越离越远。
他看到白塔不断向下缩，看到白色巨门，逐渐低于自己。
他大脑不断转动，想要理清思绪，但是他就像是上世纪的电脑，落满了灰尘，刚运行一个软件，就骤然宕机。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他还是本能的明白，有什么地方不对，便竭力的伸出手，扒住了白色巨塔。
他的手指在巨塔白色的墙壁上滑动，留下三四行血痕。
那红色，断断续续，犹如刻印。
绝望的刻印。
他又费力的向左移动手指，想要勾住巨门，但巨门太过遥远，他做不到。
还有一个机会，最后的机会。
终于在大门彻底远离之后，他扒住了大门顶端的凹陷处。
可是，他的手指没有任何力气，只是在大门顶端的凹陷处搭了一下，就再次被向上带走。
无力……
孔白干涩的思维，逐渐想明一件事。
他在飘向天空中的诡异眼睛！
想到这里，他的挣扎又激烈的几分，但对于他不断升高的结果来说，无济于事。
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这该死的白色巨塔，怎么这么光滑！
他不断用力，想要借用摩擦，让上升停止，但是无济于事。
他手中升起黑焰，想要改变白塔的构造，但是无济于事。
他想要唤醒黑猫，但是黑猫刚一露面，就惨叫着化作黑烟消散。
无济于事！
无济于事！
无济于事！
绝望，似乎在心底滋生。
在那个眼睛的注视下，他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
那么，
要放弃吗？
孔白垂下眼帘。
似乎已经放弃了。
但是他又忽然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滋出一口血水！
老子绝不放弃！
绝不！
浓烈漆黑的火焰在他身上燃烧，他疯狂改变自己身体的构造。
他的双手融化，变成血丝，牢牢黏在白塔上面。
他的血肉被抽出，身体逐渐变得消瘦，然后变薄、变短、变细。
直到他的意识，都化作一股血肉，流到白塔之上！
但是他还在升高。
而且黏在白塔上的血肉也在不断碎裂。
但是股股红色细丝，却犹如顽强的虫子，不断朝白塔大门爬行。
他每碎裂一股血肉，就会将其改变，重新融合！
天空之中的眼睛波澜不惊，看着孔白挣扎。
直到，一股丝线即将触碰白塔，眼睛才骤然凝视。
砰的一下，孔白的意识彻底破碎，和血肉一起，化作无数碎片，溅向世界各处，但那些碎片还未落地，就再次在眼睛的注视下，一团一团，一条一条，一片一片的升高。
大地沉闷而压抑，乌云漠然翻滚，在黑色眼睛冰冷的注视下，一切都显得毫无意义。
但没人注意到，在白色巨塔大门凹陷处的暗角，一团只有食指大小的肉团，依旧按照孔白消散前的意志，顽强的朝大门内挪动躯体。
可这只是一个不大的肉团，就算幸存下来了又能怎样？
没有孔白的意志，它无法存活，残存几日便会枯死。
它的坚持，显得可笑。
但对于这团血肉来说，走进大门，就是它存在的全部意义。
这，便是它的一切。
在白塔的掩护下，它最终还是进去了。
而孔白的躯体则在空中聚合，逐渐飘向黑色眼睛。
可此时!
就这一分！
这一秒！
这一刻！
天空之中的乌云，却猛地消散！
一片不剩！
乌云之后不是晴天，而是更加深沉的黑暗，那黑暗死寂而空荡，一切都了无意义。
但是一缕光芒，却在那无边的黑暗最深处绽放。
那光芒不大，却像是太阳升起的第一缕光，带来了无限希望。
它只是出现，就让人知道——
夜晚即将过去，黎明即将到来！
而后，更多的光芒出现了，一轮圣洁的太阳，携带着无数星辰，出现在这寂寥的黑暗之中。
那太阳所散发的光芒，毫不刺眼，甚至无法彻底驱散黑暗，只是温和的庇佑着所有星辰，逐渐逼近。
它太大了，明明距离此地无限远，却仿佛近在眼前。
太阳在逐渐变大，看起来像是在坠落。
黑色的眼瞳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只是一个会面，便被撕成无数碎片。
大地的震动更加明显了，甚至像是一个生物的颤抖、恐惧。
在太阳之下恐惧。
而那些飘向黑色眼睛的，孔白的血肉，也纷纷坠地。
他们在眼睛的注视下，已经聚合了很多，而此时，他们依旧遵循着本能，燃烧着黑焰，不断聚合。
等到孔白混沌的意识再次复苏，他已经躺在了白塔大门之内。
无数的视野，无数的意识，无数的感受，几乎要把他撕裂，他变成了一片又一片。
人类脆弱的神经绝对无法承受！
孔白在聚合的那一刻，恢复意识的那一刻，再次崩溃，鲜血在他体内疯狂奔涌。
但一团血肉靠近了他。
他忽然有了锚点，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于是升起黑色火焰，在血肉破碎后修复，再破损再修复。
这样的过程反复出现，这样的体验绝非常人能以忍受，可孔白却凭借着他的冷静与超脱常人的意志，硬生生熬了过来。
等他恢复理智以后，白色太阳已经无比接近地面了，半个天空都被占据，而大地无法承受了，不断破裂。
大地破裂之后，地底迸发出了汹涌的红色海洋，瞬息就淹没了地表。
异象徒生，天崩地裂，就连空间都在扭曲，整个世界都濒临崩溃。
这个梦，无法维持了。
只有那座白色巨塔，依旧无动于衷。
见到这一点，孔白不再犹豫，抬腿走进了巨塔之内。
有一件事，他要去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