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坠落者
就像是厚重的黑色云山坠落在了地上,一切都被雾气笼罩,漆黑不可见物。
天空之中,细雨纷杂,如针如麻,在大地上交织成黑红色的帘幕。
这红色的细雨,就像是天空的血泪。
血雨落在地上,与罪孽滋生物纠缠,一个个绝望而又不甘心的脸,在里面流动。
雾气中,一颗颗猩红的眼睛回以凝望,系带在云层之中拖出,垂落人形之物。
教堂就像是万有引力,吸引着他们。
浪潮翻涌,碎石穿空,大地从未停止震动,黑海的方向,地面不断抬升,如同一座陡峭的山坡,上面的房屋纷纷坍塌,化作碎石,朝教堂掉落。
而更远方,虽然也是雾气弥漫,漆黑一片,但是那座白色巨塔,却如指引一般,在雾气之中若隐若现。
就算世界再怎么沉沦与黑暗,都无法遮住它那温润的光华。
这,就是白帝对世人的恩赐。
教堂之中,一条黑影撞碎雨幕,朝白塔极速飞驰。
那是一条蠕虫,但很快,比黑暗更黑的火焰在它身上燃烧。
蠕虫逐渐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黑猫。
它驮着二人在雨中狂奔,不断躲避碎石与突如其来的怪物。
它觉得蠕虫恶心,逃出来以后,就催着孔白把它变回原样。
孔白没想到,这条黑猫竟然还嫌蠕虫丑,它也不想想自己之前什么样。
泥泞泛红的地面之上,漆黑的猫爪刚落下,一双由泥水组成的人手就伸了出来,要将其拦下,但黑猫只沾了下地面,就再次抬爪,朝更远方奔驰。
在他们走后,泥地上的人脸就站了起来,化作泥人,在地上涌动,直到大雨把他们的躯体冲散,他们才哀嚎着停下追击,再次化作人脸,在雨地上跟随黑猫。
他们,既是罪孽滋生物,也是行者死亡之后留下的冤屈与不甘。
前方的房屋不断倒塌,碎石滚落,有时只见前方的浓雾流转,忽然就出现一块不断分裂的石墙,吓得黑猫连忙甩尾,将其打碎。
沙土与碎屑也不断落下,还好鹤峻在前方撑起一个气罩,挡住了这些,否则两人现在一定是遍体鳞伤,灰头土脸。
他们之所以选择逃亡白塔,而不是极恶都市,原因有二。
一是剑山太过陡峭,黑猫无法驮着二人攀爬,加之天空漂浮的人形之物的干扰和不断降落的大雨,让攀爬剑山成了一种不可能。
而且,那里太危险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选择此地!
二是地面抬升,黑海变浅,出现了前往白塔的道路!
如今二人已经越过了渔村,来到了海岸,这里的黑海果然消退,露出了地面,而一些黑色的山峰出现了,上面生着系带,挂着人形之物。
一切都在黑猫的奔跑之中,向后面远去。
到这里,红雨逐渐变小,而雾气也消散了许多。
因此能看到,他们身后,神父的脸支离破碎,丝丝黑紫色的噩梦色彩漫溢,在那裂缝深处,一个漆黑的眼睛不断向外张望。
他拖着脊髓剑,一路狂奔,他势大力沉,每一步,都将地面踩出一个深坑,里面的罪孽冤魂也随着泥水溅到一旁。
就连雨幕,都被他撞出了一条人形痕迹,久久不散。
漂浮在空中的人形之物,有时也朝他飘来,但全都被他一剑斩断系带。
失去系带以后,人形之物仿佛出生的婴儿,落在泥地上,在雨幕之中啼哭。
鹤峻向后看了一眼,见神父越来越近,不由得焦急了起来,但他也知道黑猫已经尽力在奔驰了,只能按下心中不安,向后甩风刃。
风刃切开雨幕,来到神父面前,他却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埋头狂奔,而他脸上的裂缝,里面的眼睛,却盯着无形风刃。
而后,被吃掉一样,风刃诡异消失。
神父继续追击。
鹤峻瞪大了眼睛,再次甩出风刃,但每一次的结果都大差不差,风刃总会在那个眼睛的注视下消失!
鹤峻只能祈祷。
快点!
再快点!
被这种状态下的神父追上,一定会死!
但来到此地,神父却露出了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这里没有白帝!”
“没有教堂!”
“没有出口!”
“你们——”
“是逃不掉的!”
神父双脚踏碎地面,而后犹如炮弹一般,弹射到奔驰的黑猫上空,他脸上裂缝里的眼睛,也在此时凝望。
它转了几下后,便死死盯住孔白。
一声宛如噩梦中传来的低语,在空气中回荡。
“找到你了……”
“坠落者……”
坠落者……
不知为何,孔白想到了莫画的那副画。
也许,在梦界跌落,她前去救助原身的时候,的确、确实、肯定看到了什么。
那她为何不说?
孔白想要见到莫画的心情更加急切了一些。
但他并没有忘记目前的处境,因此这些念头转瞬即逝,他再次将黑焰的力量传给黑猫,修复它因不惜代价猛烈奔跑,而破碎严重的肌肉。
坠落者……
鹤峻听得冷汗直流,这一幕简直太诡异了,那双眼睛的主人,一定是一个恐怖的存在,很可能是灵梦教派的某个噩梦主教!
也只有噩梦主教,才有如此诡异的能力!
作为旁观者,他都心惊胆战的,但他看向孔白的时候,却发现这个事件之源,却宛如没有听见一般,依旧目不斜视。
真冷静啊。
鹤峻心中吐槽了一句,见神父已经手持脊髓剑,重重插下,要把他们穿刺在地,连忙双手合拢,压起一团冰冷的空气,造成内外差,扰乱气流。
他没用风刃,因为就算用了也会消失,所以用了这一个不算成熟的招式。
这是他新构思的一种招式,但由于等级太低,只能勉强生成强风。
平时他不怎么用,因为威力不大,连小树苗都吹不断,可神父现在空中,无处借力,在这气流的一拉一扯间,动作再也无法保持,立刻倾斜,落在一旁,插在地上,被逐渐抛远。
鹤峻松了口气。
但孔白此时,却忽然拉停黑猫。
“怎么了?”
鹤峻刚出声发问,就看到,伴随地面的震动,淤泥不断掉落,地面也在抬升,而天际线,白塔不见踪影,一道看不到顶端的黑山,伫立在前方。
不!
那不是黑山!
而是浪潮!
宛如天际一般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