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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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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东西就这样在我南禺山住了下来,我们得知他还有个万分吉祥如意的名字,叫泰和。

    住了大半月,他除了从我和释离君身上嗅到点蛟族帝姬的气味,旁的地方一大圈探查下来仍是一无所获,小东西也不沮丧,寻累了要么就同我山里的精怪一块儿玩,要么就去山头上玩我的风筝和搭好的秋千,这个年岁的小孩儿果真是又野又皮。

    一日晌午,我们仨正在梧桐树下吃饭,泰和坐在我与释离君中间,用的碗筷皆是释离君特意变化出来的适宜他这个年岁小孩用的款式和大小,圆整胖乎的小瓷碗上面还描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小望天犼。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倒没有之前那么害怕释离君了,俩人的关系一时间竟和谐无比。

    我抬起筷子才给这一大一小夹完菜,蓦地天上一阵风刮下,便见度厄踩着祥云风尘仆仆赶来。

    起初他瞧见我们尚在吃饭,很是高兴,边走边变了副碗筷出来,“要不怎么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呢,我这来的正是时候啊。”

    将将走近,看见我同释离君中间冒出的小孩脑袋,惊了一惊,手上的碗筷差点就要拿不住。

    他握着筷子指向泰和的位置,整只手都在颤抖,“你俩这是什么意思?我这走才多久啊,怎地小孩都如此大了?!”

    跟着又极为认真地问了释离君一句:“未曾听说狐族生子长势会这般喜人,还只是你俩的小孩与众不同?”

    释离君笑而不语,我直接白他一眼,“你自小功课便不好,莫要信口瞎诌教坏小孩。”

    恁地长势喜人,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说着我又往泰和碗里夹了些菜,“小泰和,你可千万别他学。”

    “青刹,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度厄似是很快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上前一把搁下碗筷,掀开衣摆坐了下来,朝泰和笑道,“泰和是罢?甭听你娘胡说,这天上地下哪个不晓得我度厄星君,本君的天枢宫可是位列南斗第一。”

    我手上筷子一抖,纠正道:“这南斗第一,貌似是司命的天府宫罢。”

    提及司命,度厄哼了一声,“从今日起,他这天府宫就得排在我天枢宫下头。”

    我瞅这架势,他俩人莫不是又闹掰了?

    “你怎地又招惹他了?”

    度厄扒着饭叹息一声,“你怎地老是帮他说话?”

    我很是莫名,“他可是司命,素来清高公正的司命,自是只有你得罪他的份,他怎会无端搭理你?”

    度厄恨恨道:“虚伪!做作!”

    这副做派,想来这次他俩人梁子结大发了。

    我悄悄瞥一眼释离君,那厢他正慢悠悠吃着饭,对此番度厄的话并不附和,倒是气定神闲得很。

    难得啊。

    饭后,释离君看起书来,我瞧见泰和嘴角沾着东西,正要拿帕子去擦,度厄眼疾手快一下抢了过去,顺势又把自个儿坐着的圆凳搬到泰和旁边,“青刹,放着我来,也好让我同我这大侄儿培养培养感情不是?”

    我托起下巴看他,很是无语。

    度厄轻轻擦了擦泰和的嘴,眯眼笑得很是亲和,“小泰和,我同你爹娘拜过把子,你该叫我一声‘叔叔’。”复又想了下,“不对,兴许是‘舅舅’?”

    如此嘀咕了许久,直搞得面前的泰和不明所以地撅起嘴来,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向我,“姐姐,我该叫什么?”

    这声称呼又同平地惊雷似的把度厄震住了,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儿来,颤巍巍道:“这小孩不是你俩生的啊?”

    “你说呢?”我霎时笑倒在桌上,释离君也以书册掩面,一双媚眼含着笑,慵懒得惬意。

    泰和约莫还是有些懵,又问了我一遍:“姐姐,我该如何称呼这位仙君?”

    我假意清清嗓子,正经道:“叫叔叔罢。”

    泰和这小孩不玩闹时蛮听话,于是立时冲度厄叫道:“叔叔好。”

    度厄抽抽嘴角。

    我捶着桌子笑得不能自已。

    这场插曲过后,释离君放下书变出风车和糖葫芦来,哄着泰和去山头上玩。

    小东西得了新鲜玩意儿,兴奋地变回了真身,随后便叼着风车和糖葫芦迫不及待地撞开了我院子的门,直向山上奔去。

    度厄瞧着那被撞得摇摇欲坠的门板,方才从半死不活中缓过一丝气力来,“你们这养的个什么东西?”

    我支着头扬了扬下巴,得意道:“少见多怪。”

    度厄扶额,“还请青刹上神赐教。”

    “这是犼,望天犼,没见过罢?”

    跟着我朝释离君眨了眨眼睛,他会意一笑回了我一个夸赞的眼神。

    度厄一脸诧异,“望天犼一脉不是万年来都在司幽山守着么,怎地会跑到你这山头?”

    释离君起身去泡茶,于是我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度厄讲了一遍。

    度厄听完,眉头一皱,“蛟族这位帝姬……我倒好似见过。”

    “当真?”我颇有些惊喜。

    倘若真有消息,倒可以让小东西的父亲免了那一纸军令状的责难了。

    他却急忙摆手,“自然并非现在,大抵好几年前了,我都已记不甚清了。”

    被他气笑,我轻踹他两脚,“得,浪费口舌,白白让我空欢喜一场。”复又疑惑问他,“你同司命是怎么回事?平白地,你招惹他做什么?”

    谈及司命,度厄几要跳起来,咬牙切齿道:“青刹,这会子真是他得罪我了!”他抓着我的双臂使劲儿摇晃着我,“我可真真是无妄之灾!”

    恰巧这时释离君端着茶水来了,望见度厄这副样子,眉梢一挑,似笑非笑的眼神睨过去,“这是做什么?”

    “咳咳。”度厄收敛动作端正坐好,耸肩,“这不怪能我,皆因司命这回太过气人。”

    释离君倒了杯茶推至他跟前,又给我揉了揉手臂,适才问道:“究竟是何事?”

    我也很是不解,司命从来心公气正白璧无瑕,该是何事才能让度厄气到跳脚?

    度厄愁苦地长叹了口气,说起来竟还是因着舜如的事儿。

    自舜如归位后,行事是愈发怪异起来,再无从前的循规蹈矩。对着各路仙家道友不理睬也就罢了,对着上位的仙尊智者亦是如此,尤其是司命,每每遇着,总少不了她一番冷嘲热讽。

    我听着,端着茶碗的手一顿,抬眸,“所以他因此而刁难于你?”

    司命那个人……我定然是不信他会同小辈一般见识,更不信他会有所记恨。

    度厄摇头。

    对着舜如屡次三番的挑衅,司命自是视而不见,连着度厄二哥二嫂前来赔不是,他也未曾展露不悦。

    后来舜如终日纵酒,一日,喝得酩酊大醉,在天宫远远窥见进了月老姻缘殿的司命,便也蹒跚着跟了过去,然未见着司命,却见满殿殷殷红线牵着对对木牌,这般的花好月圆刺痛双目,霎时气血翻涌,她抬手捂住胸口放肆笑开,唇边血渍落在红线、木牌上,鲜红异常,她一摆手,木牌跌落,红线应声根根断裂。

    可怜情天已尽,因缘已了,她却徒留在原地。

    如此,终又铸成大错,天帝却很是头疼,再罚她入轮回已然行不通,又因这事儿牵扯到司命,便让司命谏言。

    大殿之上,司命一身素衣,俯身作揖,声音清泠,“定慧等持,方成圆德。今观舜如上仙,非万年苦寒,不破愚狂。听闻大野泽偏隅,有一雪山曰不知寒,妖孽横肆,舜如上仙去之,万年或可护一方安宁,再万年心忆往事,无怜无恨,或可破业障,再万万年,及视一切众生,皆为可度人,或可得慈悲。”

    是以这苦寒三万年弥补舜如今之过错,司命果真无偏无倚。

    天帝也表示此法子甚好,于是舜如就被贬下凡做了一个小小的山神,至少三万年不得回天界。

    临行前一晚,度厄和司命前去天牢看望舜如。

    舜如瞥见司命,仍不忘讥讽,“不过三万年,司命仙君未免轻看舜如。”

    司命收回在她身上的视线,望向牢中窗外的茫茫夜色,幽幽发出一声清浅的叹息,“不过三万年?爱河干枯,何需万年。”

    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回应。

    度厄惊诧看他,他的神情却依旧清冷,眼中寂寥,无波亦无澜。

    这一路听下来,我倒有些迷糊了,遂问度厄:“照你所说,司命并无甚恶行啊,你怎地说他虚伪?”

    度厄一杯茶闷下,哼了哼,“青刹,你且听我说完。”

    舜如将将下界,度厄的二哥二嫂又开始时不时去度厄那里转悠,无甚话可说,但在度厄那处一坐就是一天,几次下来,度厄已是心力交瘁,后来还是司命出面,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度厄感激涕零,正想着该如何答谢司命,司命那厢却告诉度厄,因着舜如毁了月老的姻缘殿,那一堆痴男怨女的红线都要他去负责重新绑好。

    “青刹,那么多少根红线啊!”度厄颤巍巍举起双手,“比起你这山头的树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我看了看外头郁郁葱葱一眼望不到头的树林子,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同情。

    “你看他表面救我于水火,背地里竟使唤我至此!何其虚伪!”

    碗中茶水已尽,我提壶又给他斟了一碗,笑道:“你就该当面骂他!”

    他瞪我一眼,“得了罢,我可没你那胆子,同他蹬鼻子上脸你最在行,我呢——”又朝我挤眉弄眼,“好兄弟,我也就只能同你俩诉诉苦了。”

    我心里登时不妙,“你想作甚?”

    他嬉皮笑脸地靠过来,“你俩都养着那小兽了,我吃的可没兽族多,想必再多我一个也不嫌多罢?”

    我抱着胳膊瞄他,“啧啧”两声,“成罢,这次又想待多久?”

    他装作一副悲怆的样子来,“君问归期未有期啊。”

    话音未落,又被我踹上两脚,他淡定如松挪也未挪,继而又期待地转向释离君。

    释离君被盯得无奈,只好道:“今晚加餐。”

    度厄竖起大拇指冲我比了个赞,“好兄弟,你家这位真不错!”

    我咧嘴笑开,切,还用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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