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闻言，贺鸣便拉起了袖子蹲下身。
虽然是一身的军装，但丝毫不影响他生火时候的动作，熟练地清了灶台里的炉灰才又点燃了火引子。
在江别枝手里极为复杂困难的事情，在他的手里却像是喝水吃饭一样的简单。
尤认真时候的侧脸，更加显出男人五官的深邃硬朗，双眸微垂时候的模样倒是少了初见时侯的冰冷。
“好了。”确定灶台里的火生好，贺鸣便拍了拍手站起身。
江别枝恍然回过神来，觉得面颊有些发热，“麻烦你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也没好意思去看对方的眼睛，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长相出色的男人。
哪怕是在城里被人人夸赞长相清秀端正的石华在他面前也被衬成了一粒灰尘。
思绪有些飘远，转过身的时候她也没注意，带落了放在灶台上的纸盒子。
她赶忙弯了腰去捡，却是被贺鸣提前一步，两人的手正好碰上，她像是被烫了一样地收回手，“谢谢。”
看着她像是受到惊吓后泛红的脸，贺鸣轻捏了捏刚才被碰到的指节，感受到那点残存的柔软触感，他终于还是开口道：“其实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
她这个样子，他还在想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事引得她警惕反感了。
江别枝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太过，可她也不能说是自己是看得太入迷了，只能解释道：“不好意思，我还不太习惯。”
这个解释，贺鸣倒是能够理解。
虽然他们是夫妻，但是在此之前一次亲密的接触都没有，又隔了这么长时间没见，陌生和不习惯都是正常的。
后面的时间里，两人就像是说好了一样，一个人负责做饭，一个人负责看火。
以往看火的事情都是贺不遇或者贺远舟负责的，两个孩子小，坐在灶台边也不会占太多的位置。
可贺鸣实在是太高了，坐在小矮凳上的模样都显得有些委屈。
江别枝开始还会小心避开他的位置，直到几次不小心撞到他之后，也渐渐习惯了，甚至忙着的时候也会顺口让贺鸣来帮忙。
她正在处理任务奖励的那只炸鸡，让贺鸣帮着在上面扎了小洞，她便开始往上抹自己调配好的调料。
虽然都还是生的，但是调料咸香的香味已经出来了。
贺鸣也不由得好奇：“这是什么？”
“炸鸡。”江别枝下意识地回答，说完后才又意识到这个年代应该还很少有炸鸡的说法，她又解释了一句：“等鸡肉腌制好了，明天裹上炸鸡粉和面粉下锅油炸，孩子们都很喜欢吃的，到时候你也可以尝尝。”
这做法听着倒也不算是新鲜，只是这调料的味道实在是好闻。
尤其是看着江别枝的动作，应该不是第一次做这些吃食。
如果真是如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他看到两个孩子的时候他们看不出一点挨饿受苦的模样。
贺鸣心里最初的想法也有了动摇。
把处理好的鸡肉放在一边用碗盖好，江别枝才开始准备剩下的两道菜。
因为贺鸣回来，所以她又多准备了一份炒鸡蛋，也算是给他接风洗尘了。
等着菜都端上桌的时候，两个孩子就迫不及待地搬了椅子过来坐。
桌上一碗红烧肉，一盘炒鸡蛋，再加上好几个喷香的猪肉馅饺子，这伙食水平都快赶上城里的生活了。
唯一不足的就是村里买不上那些精细的白米，大多时候都是吃的红薯外加玉米面糊糊。
但就是这样也足够让人垂涎欲滴，尤其是那碗红烧肉，外表看着油光晶亮，满满咸香的酱汁裹着每一块肉，肥肉不腻，瘦肉酥烂。
即使是拿去国营大饭店礼也毫不逊色。
贺鸣原本还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夹了一筷子，可等着肉一入口他停不住了。
两个孩子更是吃得满嘴油光，一脸满足。就这伙食，两个孩子吃了想不长高，想不长肉都难。
最后那碗红烧肉是一点都没浪费，连带着桌上的其他菜也被“扫荡一空”，要不是盘子和碗上还沾着油光，那瞧起来真是和新的也没什么两样了。
贺不遇拍了拍自己吃圆了的肚子：“妈妈，我明天还想吃红烧肉。”
这红烧肉的滋味真是太好了。
以前都是村里有人办喜事了才会有人做了当作道硬菜端上桌，像是他们这些孩子也就是闻个味，哪里有机会尝。
“明天还有炸鸡，红烧肉下次再做。”江别枝收拾着桌上的碗筷，看着吃得一脸满足的两个孩子也弯了唇角。
贺远舟从椅子上爬起来，睁着黑圆的眼睛看着江别枝：“妈妈，我们明天吃炸鸡吗，就是你之前说的那种外面酥酥的，里面嫩嫩的炸鸡？”
说完，他的眼睛又亮了几分。
贺不遇也在一边激动举手表示：“妈妈，我也要吃炸鸡！”
江别枝笑道：“如果想吃炸鸡就要把昨天我教给你的古诗背下来。”
“我早就背下来了！”一说起这个贺不遇就骄傲地抬起了自己的下巴，“妈妈，我现在就可以背给你听，爸爸你也听！”
他一边说一边跑到了屋子中间，还像模像样地背着手，摇晃着自己的脑袋，一字不错地背完了两首古诗。
大半个月以前还叛逆爱闯祸，只会写自己名字的熊孩子这会儿已经能做到流畅的背诵默写古诗了。
这样的变化让贺鸣诧异，尤其是两个孩子和江别枝之间的互动，不论是孩子的依赖信任，还是江别枝眼中的欣慰，都不是作假。
他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还有耳边传来的欢声笑语，全然不似梦境之中所看到的那般。
江别枝并不“恶毒”，两个孩子也并不“凄苦”，相反的他们还相处得很好，甚至于比和他在一起时还要像是一家人。
目光瞥见她弯唇浅笑时候的模样，明亮的灯光汇进她的眼底，映出盈盈笑意，顾盼生辉。
不知怎么的，贺鸣只觉得心口微微颤动，像是有暖流在一瞬间汇入，将人整个包裹起来，无意识地也和她一般露出了笑容。
“你做了晚饭，以后碗筷我收拾。”贺鸣主动道。
这话也不知道是下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
江别枝愣了一秒，也来不及去细想这话里的意思就把手里的碗筷递了出去，“你一个人不方便，我去帮你吧。”
说是帮忙，但在舀了半盆水之后贺鸣就不让她沾手了。
江别枝也不知道该不该离开，最后还是选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这个年代只有城里才能用得上自来水，像是他们村里每家每户要用水都是自己去井里打了水再挑回来。
挑水是个累活，大多都是家里男人做了。
像是江别枝这样“寡妇拖子”的就只能自己去做这种活，也指望不上别人来帮忙。
贺鸣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原先因为梦境要质问指责的想法早已被内疚和亏欠所取代。
像是他们这样村子里相亲结婚大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少有因为有感情而结婚的。所以最开始他们之间也只是因为各取所需才打了结婚证。
江别枝需要一个让她有面子的男人，贺鸣需要一个能帮忙照顾家的妻子。
可现在，这样的想法却发生了改变。
或许是从他站在院门外，听到那道坚定果敢拒绝的声音开始的。
“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
两人异口同声地开了口。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院子里只能借着屋里的灯光，人也看不太清楚，江别枝反倒没了白天时候的紧张压迫感。
“你先说吧。”贺鸣先开了口。
江别枝点点头，主动提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
一个男人时隔大半年回到家，看到的却是其他男人来和自己的妻子提亲，这样的事情放到任何人身上的第一反应都会觉得受到了背叛。
要是换了村里其他人家，或许早就闹起来了。
可贺鸣却一直没问，所以她也拿不定白天的事情贺鸣听去了多少，这才想着要把整件事都解释一遍。
从公社主任安排她跟着一切学习作报告，到周成钢送礼感谢，以及石家人上门提亲的事情。
过程中她倒是没有说贺家人太多的不是，虽然剧情里写贺鸣对贺家人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但要是贺鸣还记着一家人的情分，她说多了反倒引人不快。
“石华上门提亲我也没想到，但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和我一起去城里的女同志都可以证明。”
说完，她又看了看贺鸣的面色，见他不说话，心微微一沉。
难道贺鸣已经知道了原主以前对两个孩子不好，这次就是专程回来向她兴师问罪的？
要是真是这样，她之后的任务可就麻烦了。
搞不好他们得离婚。
越是这么想，她的心就越是往下沉，想着与其被人赶出门，倒不如自己有些骨气先提了这件事，“当初和你结婚的时候我说过会照顾两个孩子，我没做好，如果你想离……”
“我相信你。”贺鸣突然道。
江别枝还沉浸在自己离婚之后该去哪的问题里，猛地听到这话还没回过神来，愣愣道：“什么？”
看着她呆呆看着自己的模样，借着昏暗的夜色，贺鸣微不可见地弯唇角，“我说，我相信你。今天我在门外已经听得很清楚了。”
他不是傻子，事情谁是谁非他分得清楚。
贺老太本就是个势力的，贺鸣小的时候也没少在她手下遭罪，与其说是在自己家生活着，不如说是在后妈手下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