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没人注意到贺鸣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人知道贺鸣在外面站了多久，听见了多少话。
只是知道当他出现的时候，整个院子的空气都像是凝结了一样。
男人穿着深绿色的军装，身姿挺拔，像是傲然立于世间的一株白杨，不屈，卓然，气势压人。
偏生那张脸还生得优越，五官硬朗，轮廓分明，绝对是人群之中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存在。
刚才还叽叽喳喳，威逼利诱着江别枝答应提亲的众人这会儿都下意识地闭了嘴，只觉得像是被海浪重重拍在了面上。
冲击感，压迫感，一起席卷而来。
一是因为贺鸣的“死而复生”，二则是因为他回来得“太是时候”。
石母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瞧见贺鸣那气质就知道他不是个简单的，少说也是个军官。她是万万不想招惹上这样的人的。
忙拉着自己的儿子要走。
石华自觉在这个穿着军装的男人面前矮了一头，可他也不愿就这么放弃：“别枝，你要记住我刚才说的话，我一定会等你的！”
石母真是恨不得把自家儿子那张嘴给塞上。当着人家丈夫的面说这话，就是被打了也是活该。
贺鸣伸手拍了拍跑到他身边的贺不遇的脑袋，才又抬头看着大放厥词的石华，面容平静：“这位同志既然这么爱说，不如当着我的面再说一次。”
石华张着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就是别枝的丈夫，你知不知道我和……”
这一次没等他话说完，贺鸣就打断了他的话：“这位同志，没证据的话就是在造谣。江别枝是我的妻子，在你胡言乱语之前最好想清楚会有什么后果。”
短短的一句话却极有震慑力，尤其是说出“江别枝是我的妻子”这句时，更是直接把气势拉满。
再结合江别枝刚才说的话，这破坏军婚和造谣可不是一句话就能打发的事情。
对上贺鸣的视线，石华当即就白了脸，张着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一次石母可不不会再给自家儿子说话的机会，死死拽着他就走，走的时候还不忘和坑了她一把的贺老太几人放狠话，“你们且等着，我还会再来拜访！”
当然，他们还不忘把自己提来的东西全都给拿上。
这石家母子是走了，可这院子里的气温也不见回升多少。
贺不遇高兴地拉着贺鸣进了屋子，桌上还放着他们中午吃剩下的几个饺子，看着白胖又喷香。
“爸爸，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妈妈对我们可好了，她会做好多好吃的，我和弟弟以前都没有吃过，妈妈可厉害了！还有还有，妈妈还教我认字了，我还会背诗了！我背给你听……”
刚回来的贺远舟还抱着桌上那碗饺子要让贺鸣也尝尝：“爸爸，这是妈妈包的猪肉馅儿饺子，可好吃了，我和哥哥吃了好多好多！”
看着围在自己腿边转的两个孩子，贺鸣再次回忆起梦里所看到的一切，只觉得出入太大。
梦里两个孩子吃不饱，穿不暖，还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变得面黄肌瘦，可眼前的两个孩子却是穿着干净合身的衣服，甚至还吃着猪肉馅儿的饺子。
身子拔高了，脸也圆了，连古诗都能背上几首，哪里看得到一点受苦的模样。
而且刚才孩子维护江别枝的话他也都听到了……
突然被两个孩子点到，江别枝才从贺鸣打破剧情突然出现以及他那句“江别枝是我的妻子”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抬头正好对上男人投来的视线，她下意识地露出了个笑容，愣愣地喊了声：“贺鸣？”
这会儿天色微暗，远处天边缀着一轮橘黄的夕阳，落日的余晖刚好洒在她的面颊上，本就精致的面容更添了惊艳。
尤其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顾盼生辉，配着面颊上两个浅浅的梨涡，这样的长相不论放在哪儿都是最惹眼的。
和他在梦里看到的那副“恶毒”模样判若两人。
贺鸣心思微动，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只是略微颔首道：“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语气里带着生疏，过于的客套。
连贺不遇都忍不住左右打量起两人的面色，甚至还有点担心。
要是妈妈不喜欢爸爸的话，他和弟弟要怎么办呢？
江别枝看着贺鸣那张和她梦中人一样的面容，不由得又感受到了那股濒死感，尤其是对方极具压迫感的身高。
估摸着，她可能勉强到他下巴的位置，只是略微靠近了点，对方的影子就已经把她遮得一点不露。
“你刚回来，先在屋子里休息一会儿，我去做晚饭。”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江别枝只觉得有些诡异的分裂感，明明他们之间已经是法律所承认的最亲密的关系，可实际上这只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甚至在原剧情里，贺鸣是恨她的。
说完她转身就要去厨房，正要松口气的时候就见贺鸣跟了上来。
解开了手腕上衣服的纽扣，淡声道：“我帮你。”
江别枝心跳停了一拍，就这么抬头愣愣地看着他。
和之前一样。
从贺鸣的角度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到她的所有小动作，比如说抓紧衣摆又松开的手，还有被夕阳余晖淡淡添在面颊上的一层粉。
明明是相同的面孔，却是截然不同的模样，他下意识地想要从那双眼睛中寻到伪装的破绽，可最后却是有些移不开眼。
一直傻站在院子里的贺老太也终于缓了过来，她是一直都忌惮自己这个继子的，本就不亲近更别提还遇上了今天这事。
她是不敢打招呼的，只能推着一边的王金桂和贺香。
可这两人早就被突然出现的贺鸣给吓懵了，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蛮横，最后就只有贺志全尴尬地叫了声：“大哥。”
这声大哥也把贺鸣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他看了眼已经低下头移开视线的江别枝，这才收回了视线，语气冷淡地应了声：“嗯。”
这态度可比在对着江别枝和贺不遇的时候冷漠了不少。
让人猜不出喜怒，还得提心吊胆的。
贺志全的手臂都快被自家媳妇的指甲给戳破了，他才又鼓起勇气问了句，“大哥，既然你都回来，今晚我们一家就一起吃顿饭吧。”
虽说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贺鸣和贺志全之间的关系也说不上亲近。
当年贺老太这个当后妈的对贺鸣就不尽心，像是苛刻打骂也是常有的事情，小畜生，吃白食之类的话更是没少说。
后来贺鸣进了部队，当了军官，贺老太才终于有所忌惮，一年到头得见的几次面也没少赔笑脸。
前段时间他们还没少打听烈士家属待遇的事情，现在看到贺鸣“死而复生”站在面前，说不心虚害怕是假的。
贺不遇和贺远舟他们倒是不担心，就是害怕江别枝会说出些什么来。
同样的，江别枝也在担心贺家人会胡乱说些什么，毕竟她现在也拿不准贺鸣对她的看法。
正当她纠结犹豫的时候，就听得耳边落下一道低沉的男声。
“不了，我刚回来，一身灰尘就不同桌吃饭了。”贺鸣注意到江别枝紧抿着的唇，猜想这段时间他不在，家里肯定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这话让江别枝稍稍松了口气，可贺家人的面色就尴尬了，但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寒暄了几句就都回了自己的屋子。
就是贺香看着贺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石母走了，那她之前的那些好处也泡汤了，倒是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有些本事和人脉，可以去求求他。
只是刚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谁又敢去试探贺鸣的态度。
贺鸣跟着江别枝一起进了厨房，灶台上还放着一碗刚做好的红烧肉，她端了出去递给贺不遇，还不忘叮嘱他：“等剩下的菜都做好了才开饭，有时间的话可以看看书。”
她的声音很温柔，甚至还亲昵地揉了揉贺不遇的脑袋，而贺不遇也是一脸被顺毛享受的模样。
贺鸣在一边看着，不管是两个孩子的模样和态度，还是那碗红烧肉都让他再次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是他在梦里看到的是假的，还是江别枝的伪装太完美了。
“妈妈，我知道了。”贺不遇高兴地点头，端着一碗红烧肉出去了。
他一走，厨房里就像是突然安静了下来，江别枝倒还好，一进了厨房就熟门熟路地拿了一旁挂着的围裙，然后开始舀水洗锅。
原本还想帮忙的贺鸣在她熟练动作的衬托下反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他虽然会做些简单的饭菜，但是在部队有食堂，他很少会下厨，现在倒是生疏了不少，也找不到可以帮忙的地方。
没活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就落在了那个忙碌的纤细身影上。
她不像是村里的其他姑娘一样爱扎着麻花辫，而是把头发一起高高的扎在脑袋上，低头干活的时候那一把细柔黑亮的头发便向两边分开垂落在胸口前，独独露出了一模白皙细腻的后颈。
很像是他们部队指导员细心栽着的那一株栀子。
洁净，柔美。
回忆起梦中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压下了心中的疑惑，主动开口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江别枝刚把炸鸡的材料从纸盒里拿出来，正好看到贺鸣站在她的身后，“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帮我生火。”
来这里这么长一段时间了，她还是用不惯要自己生火添柴的灶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