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湘湘
第十章湘湘
在萧原逐打算启程前往西北时，关驿派的副将和近卫赶到京都，并带来了西北无碍的消息。萧原逐明白关驿的意思，但她还是打算赶回西北。
此番必然是不能带上陈香香的，不说路上舟车劳顿，到了西北黄沙漫天，陈香香没必要去吃那苦。
思来想去，萧原逐决定还是要去跟陈香香坦白，她披衣起身，完全忘记了此刻已繁星满天。
萧原逐到了陈香香屋里，没见着人，问了下人才知道陈香香去了清圣池。
清圣池是秦怀尧这处宅子里的天然温泉，一年四季水温稳定，据说还有解表散寒的作用，虽然萧原逐不信，但秦怀尧宝贝得不行，把宅子给萧原逐时再三不舍。
萧原逐此刻只想着跟陈香香坦白，就径直往清圣池去了。
自己平时沐浴没那么多讲究，况且这件事她纠结了几天，才终于下定决心，此刻脑子一热，稀里糊涂就掀帘进去了。
进去后热腾腾的水气扑面而来，只见水雾后藏着抹倩影，曼妙的身姿在水雾缭绕下变得朦胧，萧原逐此刻脑子恍然清醒过来。
陈香香听见有人掀帘，也作势要转头。
坏了，萧原逐暗道不好，陈香香可还把她当作萧“公子”呢。
“啊！”陈香香慌忙中胡乱遮挡着。
萧原逐暗暗扶额。
心中暗叹一口气，连忙转过身背对陈香香：“我，，，我不是故意的。”
可这解释毕竟太苍白无力，明知这是清圣池，也明知陈香香在这里，还掀帘进来，真是找不到什么理由开脱。
萧原逐脸也涨红着，既窘迫又难堪，只能干巴巴道：“陈，，，陈姑娘在，，，在沐浴啊，那我出去等你。”说完逃似的跑了。
陈香香平复着心跳，好半天才披衣上岸。
她坐在岸边，慢慢把脸埋在臂弯里，热气蒸红了她的脸颊。
萧原逐坐在外厅的案几前，指间捏着茶杯，耳垂却还通红。她故作镇定的小口抿着茶，看见杯中旋转的圆叶，脑中却总不受控制地浮现方才的画面。虽然只是匆匆一眼，那背对她的身影模糊又遥远，可就是挥之不去。
明明一眼并未看到太多，可脑中却天马行空。
池水仅及腰肢，墨发挡了肩颈，皓腕系着红绳，一点蝴蝶骨若隐若现，还被遮上了朦胧的面纱。
慌乱错愕的神情，一双湿漉漉的鹿眼，直映入萧原逐心底，她呼吸半天都难以平息。
陈香香缓步而出，抬眸便与萧原逐视线相撞，萧原逐正心虚着，这一眼看的她更是心跳加速，一个不留神被茶水呛到，偏头咳了半天。
陈香香一出来，便看到这番场景，忍不住偷偷掩面而笑。
萧原逐摸了摸鼻尖，有些窘迫，赶忙开口：“陈姑娘，我，，，有事跟你说。”
陈香香忙到案几旁坐下：“萧公子，什么事？”
陈香香过来的瞬间，花香便扑鼻而来，不像玫瑰的馥郁，也不像梅花的馨香，倒像是木樨花的清香，沁人心脾。
萧原逐狠了狠心，道：“陈姑娘，我，其实，，，那个，我跟你是一样的。”
“什么？”陈香香一头雾水。
萧原逐咬了咬牙，最后脱口而出却是：“我也喜欢桂花。”
“萧公子找我就是要说这个？”陈香香疑惑。
“啊，不是，”萧原逐有点进退两难，最后只问：“你的名字是谁取的，还真是到了你身旁就觉得香。”萧原逐找着话题。
“这是刘妈妈取的，进了聚仙楼都是随意给个名字，聚仙楼的姐儿们不算人，不过是取个代号罢了。”陈香香黯然道。
萧原逐有些许无措，忙开口：“你现在已经不是聚仙楼的歌姬了，从此名字不只是代号，换个名字吧，往后的生活都是自己的，怎么过也都是自己说了算。”
陈香香看着她，眼中带着期待：“既是公子赎我出来，那这条命便是公子的，还请公子赐名。”
萧原逐却道：“陈姑娘，你的命是自己的，不附属于任何人，所以一切都由你自己决定。”
陈香香眼中露出失望，她低了头咬了咬唇，不安地绞着手指。
萧原逐眼见陈香香情绪低落了下去，忙开口哄着：“这样，我给你出出主意，嗯，既然叫了这么久的香香，那不如就取同音的‘湘水’的湘，‘楚客欲听瑶瑟怨，潇湘深夜月明时。’叫湘湘，好不好？”
陈香香惊喜地抬起头，低声回答：“好，公子取的，怎么都好。”
萧原逐直视着她的眼睛，十分珍重地说：“香香，湘湘，虽然是一样的发音，但你自己要知道这二字是不同的，你也跟以前不同了，知道吗？”
陈湘湘终于露了笑：“嗯，我知道的，公子。”
萧原逐看她微弯的薄唇，粉粉嫩嫩的泛着光泽，眼睛里像投射了月光。萧原逐突然就起了私心，不想什么给她自由，只想让陈湘湘待在自己身边，想把她藏起来，只弹琴给自己一个人听。
出于那一点心思，萧原逐最终还是没开口。只亦步亦趋地跟着陈湘湘，一路听着她轻声细语，把她送回了房内。
到自己房内，才一拍脑袋，完了，不但没坦白，还给人家改了名字，这下俩人的牵扯可更多了。
萧原逐踱着步，窗外月正当空，她有些心神不宁，便坐到了书案前执笔练字。
心中郁郁，落笔却轻。
月光穿户而入，映在了未干的宣纸上，上面是端正遒劲的几个字：未妨惆怅是轻狂。
萧原逐待墨痕干透，步到窗前抬首望月，踱了几个来回，最终还是没忍住，翻身而出，往陈湘湘屋里去了。
陈湘湘屋里人灯俱息，萧原逐屏了声息，摸黑看了眼床上，不自觉带上了温柔的笑。
随即去了外间，将折了两折的信纸轻压在茶杯下，复又翻窗而出。
似是预料到陈湘湘明日看到信纸的羞涩，萧原逐嘴角翘了翘，终于安心进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