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新年伊始
过了除夕之后就是元朔了，昨夜守岁大家睡得都晚，但是翌日还要早起，一年的第一天预示着整年的开始，这没有不早起的道理。
只是等柳则誉过来见纪奚行的时候，纪奚行就给了他个意外之喜——他戴上了自己送他的第一对耳坠。
纪奚行穿了耳。
柳则誉心里既惊又喜，开口问的却是：“小远，你疼不疼？”
纪奚行心里有些惊讶，柳则誉想看他戴耳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可看到他穿耳第一反应还是关心他疼不疼，而不是去看耳坠好不好看。
纪奚行摇了摇头：“无妨，我戴这个好看吗？”
“自然是好看的。”柳则誉说，“原本耳坠好看也就是对耳坠而已，放在小远身上才更显得价值珍贵，否则也是可惜它如此好看了。”
纪奚行笑了笑：“你总是会夸人的。”
“实话实说罢了。”柳则誉说，“倒也不是特意找的夸奖词。”
柳则誉把他搂过来抱了抱，等两人分开之后，他看着纪奚行的眼睛，认真道：“小远，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他们都只用了最简单的祝福语，可只是这样便已经够了，说的再多也无非就是为了表达心意，表达心意的话说到位就足够了，不在于语句复杂。
新年伊始的几天，街上的人都不算多，这是很多游子一年回乡和家人团圆的好时候，大家当然会抓紧时间和亲人团聚。
恪王府留在王府的人的并不多，但总也还是有几个的。
平时之间遵守的主仆之别，在这样的日子里也就不这么重要的，人不多，但是大家都有事可做便可。
除了上门拜访的大臣们外，这恪王府就属柳昼铭来的次数最多，纪奚行在听他叫了无数声“嫂嫂”之后，终于和柳则誉一样，开始唤他的名。
他与柳则誉一起唤他“昼铭”，而柳昼铭叫他们则是“哥哥嫂嫂”，这样一来，他们之间倒是显得更亲近了些，也更像一家人了。
这个和在皇帝面前时不一样的亲近。
冬天会开的花本是不多的，但柳则誉金花茶都能养，其他的花草树木自然也能养，长安别的地方花开再少，也和恪王府无关。
饶是在正月的日子里，恪王府的景色也是好看的。
“看小远高兴，我这纨绔之名也就甘愿认了。”柳则誉笑着说，“银子就是要花在该花的地方。”
纪奚行笑着摇了摇头：“殿下原本就是想让旁人这么评价的，这可与我无关。”
纪奚行看了一会儿后，摘了朵开着正艳的花插在他头上，柳则誉刚想伸手碰，纪奚行就拦住了他：“你戴花好看。”
柳则誉便不再动了。
柳则誉的目光放在了纪奚行的耳垂上，自打纪奚行有了耳洞之后，柳则誉就总是心痒痒想多送他几对，可惜这会儿能工巧匠都在家过年，柳则誉有这心也找不到人。
“殿下怎么有些遗憾，这对还不够好看吗？”
“好看，只是我想给小远的更多，可惜这会儿找不到人定制与你相配的。”
纪奚行说：“这对已经很好看了，殿下不必着急，就像这花，我只是随意摘的，可戴在你头上我就是觉得好看。”
柳则誉只抓住了“小远说我好看”的关键词，他开口问了句：“当真？”
“当真。”
而后柳则誉脸上便带了明显的笑意。
纪奚行倒是有些不理解他，他不是一直都知道自己好看吗？怎么因为我一句夸奖这么高兴？
“也不知道这几日哪的茶楼是开的。”纪奚行说，“好久没去烟雨茗茶了，倒是有些想念了。”
柳则誉说：“我给小远泡。”
纪奚行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只听柳则誉说：“我茶艺很好，小远信不信？”
“信。”
柳则誉身上的自信主要还是来自于他博学聪颖，他说他会便是会。
梁子帮柳则誉准备的东西，纪奚行向他道谢，梁子道：“王妃娘娘客气了。”
柳则誉却是让他快点走，别耽误了他给纪奚行展示，他在的话自己不好发挥，梁子很快就退下了，此刻天地雪色之间，只有纪奚行和柳则誉两人在一块，他们成了风景。
从煮茶到泡茶的一系列动作并不算是容易，柳则誉也不急，他一件件慢慢做。
柳则誉动作十分娴熟，他的确是茶艺很好，纪奚行看他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欣赏。
柳则誉带笑看他：“小远这么喜欢看我啊。”
纪奚行不理他：“你要是真如传闻倒是也没什么不好的。”
“嗯？”
“拒人于千里之外，冷心冷面，风流不羁……”纪奚行说，“这些都不是你，相反的是，你会的倒是不少。”
“会这些都是为了讨好小远。”柳则誉笑了笑说：“我所求，唯小远一人而已。”
柳则誉说为了讨好他去学显然是不现实，四书五经、君子六艺，甚至其他的更多，柳则誉都是要学的，他只是不在旁人面前显山露水，不代表他不会。
柳则誉只是会，没真拿自己和专业做茶艺生意的茶楼比，饶是这样，纪奚行也给了他极高的评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到了传闻，纪奚行突然想到了民间流传的恪王形象。
纪奚行承认自己对恪王产生了些不可言明的情感在，但是他很快意识到，柳则誉这样的人必是调/情高手，自己断断不可陷进去了。
他很快就把这样的情感抛之脑后。
柳则誉完全没看出来纪奚行有些微妙的情感变化，还是照常和他说话。
他提到了立春之事。
青衣迎春的传统自古有之，立春之日，皇帝会穿上青色服饰，率领群臣前往东门郊外迎春。
皇帝一年总是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百姓面前的，只是今年，皇帝自然是不可能亲自做这事了，他的身体状况摆在那，大家有目共睹。
“小远，你说陛下是会直接取消了，还是让裕王去？”
“后者不能够，至于前者……”纪奚行说，“陛下或会下道让恪王去的旨意。”
“小远……”柳则誉说，“这抛头露面的事情我可不去。”
柳则誉说的自然是玩笑话，只是皇帝要给他安排事情做，还或许会把“青衣迎春”安排给他，光是想想就觉得有够麻烦的。
这些事情可是跟逍遥这词半点儿关系也没有。
皇帝的偏向性其实已经很明显了，怕就是怕有些人看不出来。
还有就是，不止柳则誉在等，其实还有很多双眼睛都想盯着皇帝要让柳则誉去做什么。
全国百姓们的假期刚结束，皇帝就召集大臣们开了个朝会，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他宣布要给柳则誉的官职是扬州牧。
上一任扬州牧因罪被调职之后，扬州牧的位置就一直是空着的，眼下扬州只有一个长史卫齐骥。
长安距离扬州很远，但是扬州城富甲天下，这无疑是件肥差，文武百官都在等柳则誉的反应，而这些人中，最紧张的人是裕王。
柳则誉回绝道：“儿臣不想去。”
眼见裕王送了口气，众人就听见皇帝说：“不想去也得去。”
看样子是拒绝不了了，柳则誉开口问道：“那纪崇远……”
“也跟你去，朕亲自降旨，他做你的副手。”
“儿臣谢过父皇。”
先前还见柳则誉满脸的不愿意，这会儿倒是见了笑意。
这恪王殿下还真是……满心满眼都是纪崇远。
饶是这样，大部分朝臣心里还是觉得纪奚行明珠暗投，恪王一看就不是什么有治国之才的人。
持中秉正、达则兼济市无数文人自有的风骨，在大理寺的时候，纪奚行做到了，就算是打着的是恪王旗号，大家也看到了纪奚行本是济世之才。
这一次皇帝亲自下的旨让他做柳则誉的副手，从某些方面来说也不失为皇帝松口的表现，他原本是断不同意柳则誉娶纪奚行为妻的，这会儿倒是愿意让他们同去扬州。
天子的想法他人总是琢磨不了的。
只是这样一来，大臣难保不会议论纷纷，这“得江南者得天下”的说法自古有之，皇帝如此下旨，无非就是向天下人昭告，他对恪王期待很高，大臣们也得考虑考虑站队问题了。
柳则誉告诉纪奚行说皇帝给的是扬州牧的职位的时候，纪奚行不算太意外，江南富庶，这个位置给柳则誉也无妨，他真正的意外在于，皇帝的旨意指名道姓给自己封了个寄禄官的职位，饶是没实权，但是好歹算个官。
旁人毕生努力不可得之位，皇帝轻飘飘一句话就能给自己，纪奚行心中顿时有了些感慨，天子之位的权力之大足以让有能力争上一争的人迷失。
陛下派了恪王下江南，临时接任扬州牧一职，就是为了显示皇恩浩荡，表明了皇帝没忘了江南这块地。
有人悄悄议论恪王下江南左右不过是换个地方当纨绔罢了，纪奚行就是江南美人，能勾着恪王这么久，说不定到了江南，恪王的心也就跟着别的水乡美人走了。
毕竟恪王不像是能安定下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