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家访
“没事的，老师。”张鹤边说边准备离开，石毅知道这孩子有心事，他跟着问：“要是有什么困难，你跟老师说，老师都会尽量帮你的。”
“我好久没有见父母了。”
石屹这才明白，原来孩子想自己爹妈了。
他也有爹妈，可他对父亲已经陌生了，对这两个字也同样陌生。
石屹虽对父亲陌生，但完全能想象一个孩子对父亲，母亲的渴望。小的时候，他也曾期待父亲能回来，可并没有，他没有期待到父亲，也没有父爱。
“你想爸爸妈妈了吗？”石屹一边走一边说。
张鹤点点头，一句话也没说，石屹说道：“小鹤，今天老师能去做家访吗？”
张鹤挠挠头，之后问道：“老师要去我家么？”
“你希望老师跟你回家吗？老师会做饭，烧菜，到时候你就有好吃的饭菜了。”
“好呀，走，要吃好吃的饭菜。”
两人边聊天边往家里赶，也并不远，学校的对面那一头就是张鹤的家。很多学生的家都是在学校对面，他们上学需通过由五根木头组成的木桥。
一路上，石屹问清楚了张鹤的家庭情况。
张鹤同奶奶住在一起，父母外出打工没回来，已经足足四年。
张鹤家。
奶奶躺在床上，张鹤推开木门，木门发出嘎吱响声，那样的声音是家里人想听到的外出人归来的喜悦声音。
“奶奶，鹤回来了。”
张鹤边走进去边说，石屹后面跟着，听到孙子回来的奶奶高兴坏了，说：“回来了？今天老师教了什么？给奶奶讲讲嘛。”
奶奶始终躺在床上不动。
这样的事情持续很久了，张鹤回来都自己做饭。人老了，身体开始流失，奶奶想做点什么，但什么也做不了，她的眼睛看不见，力气也一直流失。
奶奶的时间不多了，她生病好久，但家里没钱。
大山里的人走不出大山，张鹤是个懂事孩子，她知道奶奶没力气了，所以便担起照顾奶奶的责任。
城里孩子还在哭喊着多买几个礼物，而他却咬牙落泪却不哭出声的背着，扛着比他重的东西。
农村留守孩子是很苦的，落后大山的孩子更是。
张鹤将挎包放在桌子上，之后走了过去，石屹后面跟着，他温声打招呼：“奶奶好，我是小鹤的老师，今天过来家访。”
听到老师的声音，奶奶想起身，但只是有个动作，如今的她已经到了等待死亡的年纪，八十七岁的农村老翁还能做什么呢？
石屹赶紧让老人躺着，他说：“奶奶，你别动，躺着吧，我过来就是看看，了解一下这边的家庭情况。”
“老师，小鹤，快给老师倒水。”
“不用，不用，奶奶，我就是过来替小鹤看看您的，不用麻烦，我还允诺给小鹤做饭呢。”
“我们家没有什么菜啊，老师。”张鹤说：“我们都是挖野菜吃的，老师，还有邻居姐姐家种的菜也可以。”
“那小鹤去摘点菜回来，老师烧火，给你做饭。”
“嗯，好。”
张鹤出去，奶奶说道：“老师，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的，奶奶，我有些事情想跟您了解一下。”
“是，是不是小鹤在外面惹事了呀，老师。”奶奶担忧问道。
“没有，不是的，奶奶，您别紧张，我过来家访就想了解清楚具体情况。”
“老师您想了解些什么呢？”
“听说小鹤父母出去几年没回来，您这边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奶奶似乎难以开口，石屹继续说道：“因为我这里有手机嘛，然后得空了也会去县城一趟，到时候给小鹤父母联系联系，您看，家里您和孩子一老一小，应该有人照顾的。”
片刻后，奶奶长长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说出口：“小鹤父母啊，回不来了。”
“为什么回不来？”
“四年前，他们本想回来，却因公交失事，无一生还……我的儿子，还有儿媳再也回不来，还有一个没出生的小孙……”
奶奶讲起这事总心口疼痛，她不敢告诉小鹤，小鹤还那么小，又那么懂事，要是让他知道这事情该有多伤心？
石屹安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个结果。”
“老师，你会离开苦海村吗？”
“应该是会离开。”
“是啊，能在苦海村安定的除了王老师和骆老师，魏校长，也就没人了，哎～到底是苦海村的名字取错了，所以让苦海村的村民都过得不好，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奶奶，看您面色不太好，这样，我联系魏老，咱们去医院看看。”
“不用麻烦了，老师，人活到这个岁数呢，已经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我现在唯一放不下的是我这苦命的孙子，我走了他可怎么办啊……”
“奶奶，您不用担心，咱们苦海村虽然穷，但都相亲相爱的，小鹤会平安长大。”
两人又聊了好久，内容都是关于苦海村的贫苦日子和奶孙相依为命的故事。
张鹤一个小时左右回来，他兴冲冲说：“老师，今晚咱们有口福了，不仅有野菜，青菜，隔壁姐姐听说老师来家访还给咱们送了三个鸡蛋，老师会做炒鸡蛋吗？”
“当然会了，接下来小鹤就好好陪奶奶吧，老师给你们做满意的一桌饭菜。”
“好耶，谢谢老师，我先去洗菜，奶奶，小鹤待会儿陪你，老师说给我们做晚饭呢，今晚吃好的。”
“去吧，洗干净点，别给老师挑出毛病。”
“不会的，奶奶，小鹤在学校可乖了，学习好，还有绘画天赋，长大肯定是个画家。”石屹说道，之后边洗锅边问：“小鹤，米饭在哪？”
“就在角落那个尿素袋里。”小鹤指着袋子说。
石屹洗好锅，之后走过去，尿素袋子里装的竟是一袋玉米面！
这苦海村的家家户户差不多都是吃玉米面的，家庭条件好一点的就买米饭。
石屹这会儿明白李欣悦给的十几万怎么花了，改善苦海村村民的生活条件是头等大事。
虽然不知道能帮助多少，但粮食的话，应该可以一家多发个五六袋的，还有油盐酱醋，还有就是让那些县城当官的注意到这里。
石屹做饭菜比较尴尬的事除了吃的是玉米面，还有就是油盐，小鹤家没盐了，仅剩的一点油连三个鸡蛋都不够煎，终于他还是选择做成荷包蛋。
尽管以前石屹也过过苦日子，也把吃泡面，吃白米饭泡开水当成生活不易，但如今这一顿，他将毕生难忘。
三个荷包蛋，两个清汤寡水就能让奶孙两高兴半天。
石屹决定多去走访，了解村里具体情况之后给每户施以援手。
有些人本来是知道节约粮食的，而有些人不知道，他们根本无法想象有些地方还会因为吃不到米饭而发愁。
这一次家访后，石屹像是魔怔了一般，每天有时间都会去家访，完了一一记录在笔记本里。
不仅如此，他对每一个学生也更加上心，他要做的，不仅仅是帮助学生们的家庭，还要让孩子对外面产生兴趣，让他们有走出大山的冲动。
不到半个月，石屹已经做完一轮家访，还从三位老师那里得知一些更为详细的内容。
一个逼近新年的周六。
石屹打算请假出去，一来给母亲说一下他过年的打算，二来给苦海村的村民和学生买些东西。
这里的路特别的陡峭，且距离十分远，都是山叠着山，十分不好走，石屹早早出发，下午三点他才到的县城。
第一件事要做的当然是去找当官的，让他们知道世界还有苦海村的存在。当官的也很重视，都记录下来了，还希望石屹跟他们合作，让村民走出来。
他们并非没有做努力，但村民们一直在坚持，他们也没什么办法，进又难得进，石屹寻思这事该怎么做，他没有肯定的答应，只说自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