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死比生更简单
“呼……呼……”
亚历山大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也越来越急促。
他的眼前开始发黑，视线逐渐模糊，眼皮也越来越重。
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眼睛一闭，长久地睡过去。
环顾四周，叛大呼小叫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人听得头昏脑胀。
小马被人群淹没，生死未知；阿列克谢状若疯魔，用手中枪托疯狂砸向包围住他的叛军。
两架近战型具装倒了。
倒下之前用燃烧燃料棒的方式拉了几个垫背的。
防御型具装倒了。
被疯狂的炮火炸得具装碎裂，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保持着举盾姿势。
两架工程型具装倒了。
死前，他们用后背扛着子弹和炮火，挖开了一条通向城市下水道系统的生命通道。
战友们都倒下了，一股令人绝望的无力感席卷了亚历山大的整副身躯。
似乎，没有希望了……
“好机会！”
叛军干部发现亚历山大已经是强弩之末，终于找到了一个好机会，从旁偷袭，势大力沉的一刀直直地斩向亚历山大的头颅。
破空之声在身后响起，亚历山大感知到了身后的偷袭，拼尽最后的力气，向侧面一歪。
“啊！”亚历山大痛呼出声。
他没有完全躲过这一击，这一刀还是斩在了他的左肩上。
“去死吧！”叛军干部狞笑着用力将刀往下压，亚历山大被迫半跪，用双手顶住刀身，双方开始角力。
叛军小喽啰们担心误伤老大，也很默契自觉地没有动手。
实际上，他们早就被战士们点燃燃料棒拼死也要换掉几个的气魄吓得彻底胆寒了。
然而，叛军干部以逸待劳，体力充沛，而亚历山大已经苦战良久，体力和具装状态早就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很快，亚历山大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敌人的刀也在一寸一寸地向下压，破开已经破损不堪的合金装甲，破开肌肉，深入肩膀骨骼。
阿列克谢见状，目眦欲裂，用尽最后的力气，驾驭具装挥动枪托，打散了一众围攻的叛军小喽啰。
“滚！开！”
阿列克谢把手中的武器甩了出去。
叛军干部为了应付疾速飞来的狙击枪，被迫分神回刀阻挡，亚历山大趁此机会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终于远离了叛军干部的攻击范围，但他左肩受伤严重，已经完全动不了了。
阿列克谢立刻上前，拖着亚历山大往后靠了靠。
叛军干部被逼退，但他不急不恼，而是享受着一种猫抓住老鼠后必须肆意玩弄一番的快感。
“你们的战友情真是令人感动呢！但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不投降吗？我们欧洲有一个战争潜规则，只要在战斗中为国家尽力作战，那么就能体面地投降，不是吗？”
叛军干部指了指四周密密麻麻的叛军小喽啰：“你们两个也看见了，四周全是我的人。你们已经可以选择体面的投降了，何必学东方人愚蠢的死战那一套呢？”
叛军干部觉得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了，这个时候他不介意多说几句。
当然，他不会放过这些炸毁仓库的人。劝降只是为了瓦解他们的斗志。
之前几名战士燃烧燃料棒进行自杀式冲锋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这让叛军干部很担心剩下的这两个也是硬骨头，会来一次鱼死网破般的同归于尽。
当然，如果能活捉，说不定可以让他少几分罪责——但他不介意当场将这些人击杀。
阿列克谢使劲地帮亚历山大捂住伤口，防止他流血过多。
两人都没有理睬叛军干部的喋喋不休。
叛军干部有点尴尬，他摸不准这两个人的想法。
“给你们两分钟时间，考虑考虑投降，或者，交代一下遗言。不过，我们不负责把遗言转述业务。”
“阿列克谢，你爸把你托付给我，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但现在……”亚历山大神情灰败。
他知道，警卫班接下这次任务之后他就知道，这是一次十死无生的任务。
但他没有权利要求阿列克谢不参加这次任务，更没有权利否决阿列克谢的决定，他能做的，只有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好友的儿子，护他周全。
“班长，你不用多说了，这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我不后悔。”
阿列克谢摇摇头，帮亚历山大卸下左肩的具装部件，小心翼翼地缠上绷带。
阿列克谢摘下头盔，把脖子上的一块吊坠拿了出来。
“这是我老爸给我的狼牙吊坠，你把这玩意儿带回去交给他，就说，我让他努力努力，看看还能不能重新练个小号。大号……虽然一直不让他省心……但，我希望最后他能以我为豪……”
亚历山大忽然急了起来：“狗日的阿列克谢，你什么意思！”
阿列克谢笑了笑，忽然抬腿，一脚把亚历山大踹进了不远处的通道里，顺手扔了最后一颗爆破弹。
“班长，承蒙您照顾这么久，接下来，就由您带着警卫班的意志和火种……活下去！”
“快趴下！”
叛军干部见阿列克谢一脚把亚历山大踹飞，先是一愣，以为两人闹了矛盾。
忽然又发现他扔出了一颗爆破弹，第一反应是立刻趴下。
叛军有样学样趴了一地。
等他反应过来时，亚历山大已经掉进工程型具装用生命挖出来的与城市下水道系统相连的通道里。
叛军干部从地上爬起来，反应过来，一声嘶吼：“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轰！”
爆炸声响起，通道被炸塌。
通道里的亚历山大被冲击波吹飞，掉进了通道下的下水道里。
“阿列克谢！”
亚历山大堂堂一个八尺男儿，此时不禁泪如雨下。
望着远处被炸塌的通道，亚历山大咬了咬牙，转身，离开。
为了阿列克谢的遗志，为了警卫班的火种，为了让所有战士们的牺牲不被白费，我要活下去！
有时候，死比活下去更简单。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是不是很生气？”
阿列克谢嘴角留着鲜血，靠在废墟堆上，一边笑一边咳嗽。
“到嘴的……咳咳咳……鸭子飞了，你们是不是很愤怒？哈哈……咳——咳咳……”
叛军干部被气得七窍生烟，脸上青筋暴起，太阳穴直突突。
因为自己一时的多嘴和疏忽，居然跑了一个！
叛军干部怒吼道：“抓住他！抓住他！我要把他挫骨扬灰！”
阿列克谢咳出一口血，长笑道：“抓住我？做梦去吧！”
“老爹，我先走一步啦！”
“轰！轰！！轰！！！”
看着满地被爆炸波及的叛军小喽啰残破的具装和尸体，叛军干部愤怒得仰天长啸。
“追！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他！”
“联系上了吗？”
赵霆焦急地在通讯员身后来回踱步。
“报告，还没有……”
赵霆的心越来越沉。
他知道，这么久过去了，依然联系不上警卫班的战士，那么他们……
凶多吉少。
那人防工程里的老百姓呢？
“能检测到他们的具装信号吗？能不能连接到叛军占领地区那几个人防工程的监控设备？”
政委在旁问道。
“报告政委，十人的具装信号一直没有被检测到。上一次他们出现的区域是四号人防工程，但……只有八个信号源。另外，我们还在调取更多的数据源来分析他们的动向。”
“至于人防工程的监控设备，我猜测应该都被叛军摧毁了，仅剩的一个也在不久前因为不明原因毁坏了。”
“为什么不调用卫星！？”
赵霆愤怒地问道。
通讯员一愣，随后支支吾吾地回答：“前几天，这些能调用进行观察的卫星都正在进行惯例维护和系统升级……”
赵霆和政委两人对视一眼，两人都皱着眉，眼中都是藏不住的愤怒和担忧。
哼，好一个惯例维护，好一个系统升级！
现在前线状况暂时稳定了下来，叛军和具装快速反应部队以及武警在距离市区不足五公里的区域对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前线忽然撤走了大量叛军中低层力量，这才给了赵霆喘息之机，在这里建立起了简易但能依托地形进行层层阻击的阵地。
这已经是赵霆所能做到的极致了。兵力劣势的同时，还要分兵防守各个可能被叛军趁虚而入，进入市区作乱的通道，赵霆根本没有能力发动反击。
赵霆看了看手表，晚上十一点。
最多再一个小时，援军一到达，就是他们反击的时刻。
而后方对救援队伍和医疗力量进行统筹规划的约瑟夫则还在熟练地处理着一桩桩一件件迫切需要批示和处理的资源调配问题。
黑客小李正咬着吸管，举着奶茶杯拼命往嘴里倒，试图把最后一粒粘在杯底的珍珠吃进嘴里。
一声“嘀”的脆响，小李随意瞟了一眼主屏幕，忽然发现天网系统重新获取了信号和网络，很多功能已经被重启。
“嗯？电磁干扰结束了？”
小李把翘在桌子上的一条腿拿下来，叼着吸管，在控制台上一通操作。
“咦？卫星和广播还是不能正常使用？”
黑客小李疑惑地挠了挠头，继续在控制台上操作着。
“有人申请了广播权限？嗯？我没同意啊，怎么自动通过了！？”
“约瑟夫，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看着屏幕上忽然出现的一个看着就不像好人的人，小李有些懵逼。
“这是你们请来提高士气进行演讲的吗？”小李指着屏幕问道。
“不是，这人似乎是一个叛军！”
约瑟夫认真地观察着屏幕上忽然出现的男人，然后很快就发现了一点端倪。
“你看这个人脖子下露出的一点具装肩部和脖子处的一些部件，和我们具装快速反应部队以及武警的制式具装的样式完全不一样！”
“所以他黑进了天网系统！？”
约瑟夫忽然反应过来。
“呃，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哎哎哎，你先别生气，我很认真地在负责天网系统的安全这一块的工作的。”
小李见约瑟夫瞪大了眼睛像是要吃了自己，于是连忙解释：“他拥有很高的权限，直接绕过了得到我的同意这一环节，然后又直接动用了天网系统的广播子系统。”
“能禁止他的权限吗？”
“嗯……理论上来说不能，但是如果让我能黑入更高一层的天网系统管理权限，或许……呃，算了，我不说了……”
“全世界的朋友们你们好啊！这里是东亚大区雍凉省酒泉市，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欢迎大家收听我的广播。”
忽然，那个在屏幕中出现的男人开口说话了。
“我是你们口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叛军，我是教官b，你们可以称呼我为b。”
小李和约瑟夫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叛军打的什么主意。
“注意一下，万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采取措施阻止这个叛军继续动用广播。”约瑟夫满脸凝重地对小李说。
“能黑吗？”
“……现在就黑，出了事我帮你扛着！”
“共同体对我们的称呼为叛军。这是不准确、带有歧视与偏见甚至不公平的称呼。我更喜欢你们称呼我们这个伟大的群体为——守望者。”
“我们是人类的守望者，我们守望着人类的未来。我们的使命与共同体完全不同。”
“我们倡导人类文明的多样性，自由、民主是我们的宗旨；而共同体总是打着统一人类的旗号，却干着封建、落后、野蛮、专制的事情。”
“人类本该是一个多姿多彩的群体，不应该仅仅活在一个表面统一实则单调乏味的文明中——这会让我们的文明失去最最引以为豪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所以，共同体自成立以来始终做不到科技的跨越，因为共同体成立的初衷就是大错特错的，这是在开历史的倒车！”
此时，全世界在使用智能仪的人都能收到这则广播。
大家都惊奇地听着这名所谓“守望者”的发言。
“小李，黑进去了吗？赶紧截停他！”
“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