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为了想要守护的事物
事态的严峻程度直线上升，我并没有什么时间继续沉溺于悲伤或者绝望。接下了作战指挥的任务，那就必须尽力而为。我紧握操纵杆，连同巴豆一起先用盾牌护住仍在狂乱奔跑的啸天。
“不行，我们得先让啸天停下。蓝猫，启动应急程序试试。”，我想了想，率先开口道。
即使汗水已经快要流进眼睛，蓝猫手下的动作也毫不含糊，“应急程序？好。”
【【应急程序启动，系统冻结中。】】
急速的奔跑被按下刹车键，啸天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但与此同时，它成为了更加明显的标靶，在激光炮弹的集火下，我和巴豆都感到几分压力。
这样下去注定是坐以待毙，我扫了一眼现下的格局，迅速做出决定，“这样，铃丰的能量不足，菲菲你跟咖喱保护蓝猫先行撤离，寻找安全位置继续修复系统，淘气巴豆还有我去拖住土狼他们。”
“等等，月依姐姐，我的紫晶云也能飞，我也可以来阻挡土狼。”，紫晶云漂亮地一摆尾，飞到了雪晶身旁。
“不行，咖喱，紫晶云不能遇水，一边开着光能罩一边作战很危险的。”，我皱了皱眉，有些担忧。
“没关系！你们刚刚作战一定也消耗很多能量了，那样会更危险的。更何况，我们只需要拦住土狼，所以让菲菲哥和猫大哥先撤离吧。”
她的话让我无法拒绝，最终，我向着显示屏上的大家点了点头。计划已定，铃丰和啸天转过身，准备奔跑离去。
“哼，你们一个都别想走。”，大雨依旧掩盖不住土狼阴沉的声音，“光波战斗器，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冰冻！”。
伴随着他的话语，炮弹停息了下来，继以四个完好战斗器的单独出列。它们用能量彼此相连，形成一个正方形，中心开始蓄积起可怖的能量。
“巴豆，开始！雨生百谷，叠浪千重！”，我用力推下操纵杆，青翠的枝藤悄然生长，层叠的浪涛汹涌奔腾。
淘气也毫不犹豫，冰之花朵肆意攀附生长，摇落霜雪无数，“冰封引，飞雪连天！”
“天羽散！”，咖喱也按下了攻击键，五彩的光芒如星花般绽放，直冲正在蓄能的战斗器而去。
然而事与愿违，另外四个战斗器挺身而出，用自己抵挡下了所有的攻击后再次坠向地面。而在这个空挡，“正方形”已经完成了能量积累。
“发射！先把那两个碍事的家伙打下来！”
面对土狼的挑衅和攻击，咖喱毫不退让，蓝白的龙骑一声啼鸣，淡金的光能护罩一时间有如雨中的阳光，“紫晶云——天羽散！”
“雪晶，逐流随波。”
近乎透明的冰寒之能从“正方形”的中心发射而出，随后分叉成了两股击碎及帝的冰镜直冲我和咖喱而来。五彩的星芒与寒流相对，它们彼此较劲对决，如同角力的野马。而相比于咖喱的硬碰硬，水元素看上去则更为温和，同样透明皎洁的水流交缠冲蚀着那股冰之能量，同时也在一点点地将对方牵引偏离轨迹。
水，本就是柔韧圆融的元素。
然而在我这边暂且安好的时候，咖喱反而有点顶不住了。先前与独眼鹰的交战和时时刻刻开启的光能护罩让紫晶云也稍显疲态。蕴含了暗之能的冰柱侵蚀蔓延，眼看逐渐要将星芒冻结，甚至有反噬回去冰冻紫晶云的风险。
我猛地推下操纵杆，“风过重洋！”
风与水交缠融合，化作洄游嬉戏的鱼群推挤着我这边的那条冰柱向咖喱那里弯曲。“逐流随波”的效果仍在持续，鱼跃破水化为鹏，能量形成的大鸟伸开双爪，攫抓牵引着如长蛇般的冰寒能量离开天羽散的攻击，反向朝着罪魁祸首而去。
“可恶，光波战斗器，快散开！”，见自己的攻击去而复返，土狼连忙召唤他的战斗器躲开。但已经晚了，翱翔的鸟儿重新归于水流，带着巨大的力量重重地轰击在一个战斗器上。
“太棒了！”，咖喱忍不住欢呼起来，“月依姐姐你可真厉害。”
【【系统提示，能量剩——】】
对着咖喱笑了笑算是应答，我转而面无表情地掐掉还剩20的电量……不是，能量提醒看向剩余的三小一大四个战斗器，继续思考着接下来的作战方案。蓝猫和菲菲还没有消息，我们必须拖延足够的时间让他们离开足够远。
“及帝还有40的能量，紫晶云有60。”，淘气镇定地开口，“我已经检测到了，刚刚打下来的五个战斗器都在自我修复，暂时没有作战能力。”
“我这里也是40，司雷估计能有50。”，我平静地说着假话，内心毫无波动，怪不得之前打下来的那四个还能继续用，原来是在悄悄自我修复，“这样，你们负责地面，我和咖喱负责天空，尽量让这几个也暂时失去战力，然后我们就撤。
“好，你们小心。”，淘气点点头，招呼着巴豆奔向坠落点，看上去是一副要把那些战斗器拆碎成渣的样子。看到我们的举动，土狼急忙控制着那些摇摇欲坠的战斗器飞了起来，让他俩倒是扑了个空。
“啧……居然还能飞么……”，我有些遗憾地低声嘟囔一句，“算了，咖喱，让紫晶云扫描锁定战斗器能量中枢，该结束了。”
“哈，该结束的是你们才对。”，土狼一掌拍在操作台上，八个或新或旧的战斗器应声围成一个圈，“那个菲菲留下来的电能正好，不如就给你们尝尝电光的滋味吧！”
“电光……？”
“不用理他，想必也是高强度电元素攻击罢了。咖喱，还有淘气巴豆，你们保护好自己。”，我微皱眉头，也开始蓄积能量准备下一次攻击。
“别担心，月依姐姐，看我的——天羽幻影！”
紫晶云一声啼鸣，翅翼上光芒闪动，我有些讶异地发现身边竟然多出了无数相同的龙骑。它们振翅鸣叫，将蓄积力量的光波战斗器包围中央。但细细感知不难得知，这些完全拟真甚至拟声的紫晶云还有雪晶与我制造出的水镜龙骑完全不同，它们只是幻影而已。
“让土狼分不清看不见吗，这倒是个好主意。”，我笑了笑，猛然联想到一个新思路，“咖喱，还有巴豆，我马上会释放另一个技能，会有极强的光照，紫晶云和及帝不怕光，但是你们和司雷要小心。”
“好！”，咖喱爽快地应下，眼看着电能球即将蓄能完毕，她用力推下操纵杆，“散开——冲！”
伴随着细碎近乎喧闹的啼鸣，幻影龙骑们各自散开，又一致地冲向战斗器集群。雪晶也混迹其中，在接近目标的时候，我按下了攻击键。
“霁雪长明！”
如同雪后晴朗地面反射出的刺眼白光，冰和水转化而成的光之力量瞬间闪耀开来。爆发的电光失去了了目标，只得毫无目的地四处飞散。
“淘气咖喱，攻击。”，我平静地下令，同时任凭雪晶能量耗尽向下坠去。没关系，雨天主场，等他们打完了多少能恢复点，再飞起来就是了。而且也算不上摔了啦，滑翔，滑翔而已。
不过还是挺意外的，被谁接住了。带有生命颜色的龙骑去而复返，接住我的同时一个刹车双角电芒闪动便是一道惊雷劈下，与五彩虹光和透明雪华一起攻向土狼。
“嗯……菲菲？谢谢，不过你怎么回来了？”，我带着几分讶异开口。
“蓝猫已经找到合适的地方了，我担……他担心你们，所以我回来帮忙了。”
“但铃丰——”
“那也绝对比你现在要强。”，他毫不客气地顶了回来。
啧……行吧，眼看着攻击的硝烟渐渐散去，雪晶也稍微回了点能。我懒得重新起飞，只是站在铃丰背上同伙伴们一起面对着同样顽强的光波战斗器们。
“月依姐姐，你还好吗？”，刻意掩饰的失能坠落并没能瞒过同伴的眼睛，咖喱有些担忧地看向我。
“没事，下雨天，回能很快的。”，我瞥了一眼屏幕右上角5的能量记录，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但是大家的能量也都要耗尽了，不知道菲菲哥那里怎么样。”
“铃丰么……自身攻击范围不够的。”，我摇了摇头，“自然的电力又难以掌控，现在只能是咱俩两个。”
“那让及帝和铃丰把剩余的能量输送给你们，不然要怎么战斗？”，淘气微微皱眉，神色严峻。
“不行，没了龙骑，你们要如何自保？”，我直视屏幕中他隐含焦躁的双眼，一口回绝了这个提议，“咖喱，你相信我吗？”
咖喱愣了一下，“月依姐姐，你要干什么？”
“我发现了，光波战斗器的自我修复是依靠核心进行的，只要彻底摧毁土狼和独眼鹰所在的那个核心，一切都将迎刃而解。”，我浏览着雪晶的扫描结果，不紧不慢地说道，“5，够我开个领域了。”
没错，领域，以灵力和精神力彻底释放为代价，从而获取限定区域空间内所有元素的掌控权。我想要保护他们，我必须保护他们，这是我的责任和愿望。
“等等，是不是很危险？”，铃丰警觉地转头，菲菲不安地开口道，“前辈，让我们也一起吧。”
“你们会吗？”，我又笑了笑，雪晶一声长鸣，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好了，没时间了，领域开启后，咖喱你和我全力攻击，争取彻底摧毁战斗器核心。”
在我们沟通的时候，土狼那边也悄无声息，想必也是在借这个时机修复备战。事不宜迟，我一把推下操纵杆，雪晶振翅而起，直冲天空而去。
“好！巴豆学会了！”，巴豆振奋地欢呼声响起，倒是让我准备念诵施法咒语的动作一滞，“巴豆来了，春生夏长！”
甲龙昂首低吼，四蹄装甲上土黄色的纹路蓦然亮起嫩绿的光芒。青绿的藤蔓破土而出，如先前“雨生百谷”那般交缠攀附在及帝和铃丰的腿上，但除此之外，莹白的毛茸花朵生长绽放，如同蒲公英的种子一般随风而起向我和咖喱飘来。
不同于我只能给陆行龙骑供能的限制，司雷竟然能够借助植物借风播种的意向为飞行龙骑供能，实在令我惊喜。
“真好，紫晶云的能量恢复了好多，巴豆谢谢你。”，咖喱开心地一拍手。
“嘿嘿，多亏了月依前辈的指导。”，巴豆憨憨地笑了起来，“好了，有了能量，这样就安心了。”
我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巴豆，干得漂亮，那么，目标——核心战斗器，大家一起攻击。”
“哼，想打败我智慧的土狼，做梦吧。”，九个战斗器迅速盘旋变幻，将最大的那架保护得密不透风，“鱼目混珠□□！”
不同于紫晶云光能护盾上微弱温暖的光芒，刺眼的白光从战斗器群中闪耀开来。我本能地护住眼睛不去看屏幕的一片雪白，放任雪晶自由调整规避。被敌方拿和自己同样的战术对付，多少是有点离之大谱了。
而在这一片大家纷纷躲避强光的沉默中，咖喱的声音便格外突出，“紫晶云——夜羽凝！”
闪光猝然而退，紫晶云拍打的双翅上缠绕着星芒点点，雪晶已经忠实地如数记录下这个新技能爆发的瞬间。和天羽散的释放能量相反，将敌方的强光攻击收为己用，既是防御也可以迅速转为攻势，这真是妙极了。
“咖喱，这是……紫晶云的新技能？”，菲菲揉着眼睛，看起来被闪得不轻。
“呵呵呵呵，刚刚在月依姐姐释放技能的时候想到的，如果土狼也用强光，我们该怎么对付。”，咖喱略带骄傲地笑了起来，“先战斗吧，待会儿我就告诉大家。”
菲菲点点头，也很识时务地没有再追问下去，我们彼此在屏幕中对视一眼，一致地按下攻击键。
“天雷九霄！”，“飞雪连天！”，“叠浪千重！”，“天羽散！”
电，水，冰，风，光，自然能量混合交织，带着守护同伴的期待和冀望冲击爆发。雷电再次于云层中闪动，白浪奔流逐波，星芒和冰花交相辉映，是从地面到天空全方位的合围。剧烈的元素反应激化碰撞出厚重的水雾烟尘，不需要多说什么，我们一致地向啸天离开的方向奔去。
“我的妈呀，这爆炸也太强了，不知道能不能放倒那堆鬼东西。”，菲菲一边跑着，还忍不住频频回首。然而浓重的云雾迟迟无法消散，直到被山脉遮挡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
“你还是好好带路吧，小心一头撞山上。”，淘气开口吐槽道。
“我怎么可能——诶蓝猫！”，不远处的山石小径上，金红的龙骑迎面跑来，打断了菲菲反驳的话，“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危险。”
“我……有点担心。”，蓝猫掩饰性地挠了挠头，面容里是化不开的担忧，“过了这么久了，大家的能量又都不足，我……”
“没事的，巴豆和司雷最后学会了能量回复技能，咖喱也和紫晶云创造出了新技能，现在大家暂时都安全了。”，我弯了弯唇角，平和地说道。
“没事就好，大家辛苦了。”，蓝猫轻轻地出了一口气，招呼我们走向他和菲菲选择的新洞穴，“病毒还在破解清除，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大家先吃饭吧。”
我方才恍然，原来已经是中午了。
一边修龙一边甚至还做了午饭，只能说不愧是队长。脱离了惊险迭生的战斗所提供的荷尔蒙加成，困顿和劳累也翻着倍地往上涨。但认识到新知识新事物的兴奋足够冲淡疲惫，咖喱和巴豆兴致勃勃地描述着自己的感受和见闻，淘气和菲菲也时不时地插上两句话。
蓝猫安静地听着笑着，很配合地捧场喝彩，但我还是注意到了他眼中深藏的焦虑和压抑。他是“队长”，我是“前辈”，有一些瞬间，我倒是能够理解一点他的感受。
那是一种名为接下责任却没能完美履行的负罪感。
简便的餐食在外界无形的压力下迅速结束，我们重新面对起伫立的啸天。病毒在独眼鹰和啸天自身防御系统的重重改造压迫下早已彻底异化，它如同生物一般拥有了迅速变异更新的能力，从而在每一次即将完美破解的时刻让密码失效。没有龙魂的配合管理，啸天只能疲于奔波应付，拆了东墙补西墙。
“蓝猫，我赞成当时菲菲的想法，啸天已经无法修复，龙魂也无法唤醒，那就格式化重启吧。”，淘气浏览着冗长的修复记录，沉默良久蓦然开口道。
那种莫名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我无意识地握紧手掌，直直地看向淘气，“不可能，淘气，只要我还能继续战斗，我就不会允许任何一条龙骑被格式化。
“格式化删除的不仅仅是运行数据，它摧毁的是龙魂，不管是否唤醒。事实上龙魂比起纯粹的沉睡更像是植物人，它尚未苏醒，但是知道一切。你，我，我们，所有的互动战斗沟通，它都知道。
“一旦格式化，就什么也没有了，那是在抹杀同伴的生命，和抹杀蓝猫菲菲他们的本质一样，我绝不允许。”
淘气怔了怔，一时竟也沉默了下来。不算宽阔的洞穴不足以产生回音，只有渐弱的点滴雨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许久，他抬起头看向我，“但我们总得想办法解决吧，前辈，你能怎么办？”
他的眸子干净而坚定，我突然意识到如果把啸天换成及帝，他会为了团队和大家而毫不犹豫地格式化掉那条淡金色的龙骑【注1】。我想说这样的想法并不是一个合格龙骑手应该具有的，但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合格的龙骑手，与合格的队友，也许本身就是冲突的。
“我……把病毒传导给我和雪晶吧，一个完全开放的系统，一定比一个穷追猛打的系统更有吸引力。”，我缓慢地呼出一口气，平静地说道，“再加上啸天那边的跟进清除，就可以了。”
“但是一旦雪晶失控，破坏力只会比啸天更大。”，淘气毫不放松，认真地追问道。
“不会的，雪晶龙魂会协助处理，更何况还有奥茨玛的层层封锁手段。实在不行，直接冻结系统，我自行离开解决就好，不会——”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不能这样！”，蓝猫激烈地开口打断了我的话，那副样子甚至比先前反对格式化还要激动。
“那就只能格式化了，还是蓝猫你打算现在让啸天流泪唤醒龙魂？”，淘气沉静地宣判着，仿佛询问病患家属决定的医生，“如果不想办法打破僵局，我们就只能这么耗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