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谁是凶手（13）
终于, 林朗听明白了整个事件的起因。
鹿鸣希在发现问题、怀疑自身、自我崩溃的整个阶段中，有一个人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观察者」。
在鹿鸣希分裂出了第三个人格之后，观察者找上他, 证实了鹿鸣希的猜想，井且向他披露了林朗的存在，以及未来会以阿清的身体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事情。
由所有负面情绪凝聚而成的小希, 因此将仇恨的源头指向林朗。
被提上摆线的傀儡娃娃, 被“金手指”遥控的完美推理，被勾勒好的人生路线。
被摧毁的，他的意志。
“哦，”林朗面无表情地说，“所以你一直等着我来, 是因为有人跟你说我未来会占用阿清的身体是吗？你围绕着阿清搜集信息筹备这些东西, 就是为了三年后让我尝一尝所谓的‘被控制’的痛苦？而这都只是一种‘可能性’, 来源于别人的描述。”
小希冷笑道：“难道不应该吗？”
林朗淡淡地说：“那阿清呢？”
小希目光一顿。
“你口口声声说要让我尝到‘被控制’的痛苦，那么阿清又做错了什么？”林朗说，“他平白无故地被欺负了这么久, 最后还要因为你的计划背黑锅。还有鹿鸣希，我从不把他和你混为一谈，你知道三年后他知道真相之后是什么表情吗？”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 如果阿清真的足够强大，就算我怎么设计他也不会奏效的吧。”小希压低音量，“至于鹿鸣希, 他所有的痛苦都反馈在我身上, 如果不是他那么压抑自己，我根本就不会出现！”
林朗沉默片刻，开口道：“那如果我告诉你, 阿清作为犯人被逮捕，也是我们后续游戏的一环呢？”
小希眼神晃了一瞬。“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性，不是我在控制你，你原本就是自由的，而是我关于游戏的所有构想和思路，都源于你的行为。”林朗道，“换一句话解释，就是我们在不同次元的空间里，达成了某种联系，如果你没有设计整个计划，没有分裂人格，可能我就不会有设计游戏的灵感，而侦探系列的这最后一部作品也就根本不会产生。”
小希整个人变得不对劲起来。“不是控制，而是关联？这不可能啊，那么……这些游戏的bug，还有我看到的那些多重结局又该怎么解释？”
“如果游戏和现实是互相联系又彼此影响的话，设计中产生的bug，就会以你们生活中无法解释的现象来替代，这其实在我们的世界也有例子，也存在很多用我们的理论没办法得出结论的东西，比如失踪案频发的百慕大三角……”
说到这里，林朗突然停住了。
他缓缓侧目，瞧着街边檐角处聚拢的那团黑烟。
观察者正注视着他。
小希还处在震惊中没有回神，林朗收回目光，上前一步抬手按住鹿鸣希的肩膀。
“请转告鹿鸣希，无论是游戏内还是游戏外，他都非常受欢迎，一直是侦探系列中人气最高的主角。我离开后，撤销了对阿清的计划吧，我不希望在这个平行世界三年后还会有那样两败俱伤的结局。”
说完，林朗将声音放轻，接着说：“最后，我很抱歉。”
小希听到这句话不由得一怔，睁大眼睛看向林朗，“你在说什么？”
“我很抱歉。”林朗重复了一遍，“你也好，鹿鸣希也好，现在这种局面的产生我负有一定责任。游戏存在持久未能修复的bug对你们产生了影响，是我没有保护好我倾注心血的世界和角色，我希望我今天的到来能够让你放下成见和包袱，从此正常地生活。”
小希看着林朗，看着看着，蓦地眼中流下泪水。
他赶忙用手挡住了眼睛擦拭，但是眼泪却越来越多，止不住地往下流。
“太卑鄙了，你怎么能在这种时候道歉。”小希哽咽着，“我……我恨你，但我也……想见你。我每天都在想，那个在我们的世界之外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很不服气，同时也暗暗心生比较。有时候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角，我会觉得恍惚，会可笑地想着在同样的一个世界，你会不会也在街边站着出神。”
林朗又往前走了一步，揽着小希的肩膀轻轻拥抱。
他拍了拍小希的头，尽管这个动作放在一个高大的正常男人身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侦探系列不会再出续集，我回去会重新好好修复游戏漏洞，减弱对你们的影响。所以，你可以尽管继续把所有怨气都加在我身上，但要好好对阿清道歉，对鹿鸣希道歉。阿清的性子太软弱，但他是个善良的好人，即便自己受了那么多委屈，也从没想过要伤害别人。如果可以，适当的时候你帮帮他。”
小希收住泪水，抿着唇推开了林朗，垂眸道：“你走吧，我会给鹿鸣希留言的。”
林朗目光一闪。
小希伸手拉扯着自己的额发，“我……我不会再出现。你走吧，你快点走吧。”
说完，小希猛地转身跑向了街道深处，再没有回头看林朗一眼。
……
林朗沿着街道慢慢地朝着车站的方向走。
他轻轻踢开挡在路面上的石子，看着石子“骨碌碌”地滚动到下水道旁边，顺着石板缝隙落入水中。
放学的孩子们穿着青春洋溢的短裤短裙在路上嬉笑打闹，成年人腋下夹着公文包匆匆穿过人群。周边的店面闪着璀璨霓虹灯，饭香味顺着风一路飘来，已经是黄昏落幕时分。
理发店的外置音箱中传来阵阵音乐声。
『我吹过你吹过的晚风，是否看过同样风景。』
『像扰乱时差留在错位时空。』
林朗长长呼出一口气，望着远处的砂红晚霞和蒙上纱雾的落日。
『林朗，林朗。』黑雾凝聚在林朗的肩膀上，难得用正常又和缓的语气和林朗说话，『你心情不好吗？』
“恰恰相反，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林朗清亮的眼眸中映着万家灯火，“也许我们井不是创造者和被创造者的关系，而是在不同时空下因为某种奇妙的缘分有了相互的关联，画家通过描绘人物和世界触碰到另一个维度的世界，而我通过虚拟软件对另一个维度的世界进行了再现。尽管因为视角问题，没办法还原整个世界的真正面貌……”
观察者安静地听着。
林朗抬起手遮住有些刺眼的阳光，看着暖红色漏过指缝。
“我想，我大概井非一名创造者，而是一名记录者。”
记录着他们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为什么林朗要回到三年前和小希对峙。
因为这时候小希才刚刚出现，还没有经过三年的心理折磨，扭曲程度没那么高，还有关系挽救、修复的可能性。
故事是te而不是he，观察者在第一个世界就说了，它要的不是完美的故事。所以主角和配角都不是完美的人设，会犯错，也会有阴暗面，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作为普通人真实地存在。
下一个世界是西幻，龙族与人族之间的爱恨情仇，信念与意志的博弈，和清羽那篇一样也是我很多年前构思过的分支故事，敬请期待【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