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一笔订单
第二天，王大海就和村长何继德去了公社。
这事儿，公社的领导也是滑头得很，只说放手去做，其实除了批准作坊成立，其他啥都不管，全都要自己动手。
何继德想着，还是先去找领导报告一下，现在木炭已经产出了第一批，看看领导能不能给个方便，看放到哪里去卖比较合适。
他们这个地方是不产煤炭的，因此煤炭都是从外省拉过来的，加上运输成本这些，就稍稍有些贵了。
镇子上是有专门的煤店的，不过里面都是卖煤炭的，价钱上相比烧柴火来说，当然要贵一些，不过，镇子上没有专门卖柴火的店，一般都是乡下的砍了柴悄悄的挑到镇上来买。
大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也不能大量的买卖。
因此，冬天卖柴火其实还挺俏的。不过，也要看能不能买着了。
何继德带着王大海到了公社政府门口，穿着打着补丁的旧棉衣，王大海则背着背篓，里面装着木炭。
既然是来谈销路的，当然得把产品带上，不然上嘴皮下嘴皮一搭，空口白牙的，谁信啊！
等了一会儿，还是上次的李副书记见的他们。公社领导一把手是杨书记，总管公社的事务，然后下面有两个副书记，一个是管经济发展的，一个是管公社建设的。
而这个李书记就是主管经济的，听说小岗村来了人，李书记就想起前阵子小岗村来申请了木炭作坊。
不知道今天来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需要公社帮把手的。
何继德和王大海进了办公室，李书记一看背了个背篓，这是？难道是成了？
“何村长，还有这位同志，快把背篓放下，坐着说！”
何继德连忙帮着王大海把背篓卸下来放到地上，揭开上面的麻布口袋，露出里面黑黑的木炭，转头朝着李书记说道，“书记，幸不辱命啊！木炭我们烧成了。”
李书记上手一摸，拿起来手感还挺沉的，但具体好不好，他也没法判断啊。
“这样，你们把这木炭背到煤店去，我让小张跟你们一起去，那儿有工作人员，你们看能不能协商一下，放在他们煤店卖。”
“这每个月煤炭都不够，指标就这么多，也没办法啊！你们这木炭来得正是时候，过年期间，大家都闲着在家，可不得要烤火啊！”
说着，招手喊来一个办事员，想来这就是小张了，李书记跟小张嘱咐了一句。
小张过来招呼着二人跟他走。
煤店在镇上的一条叫老街的地方，上面就挂了个木牌子—小龙口公社煤店，里面都是乌漆麻黑的，墙上也都是煤炭堆积形成的黑色。
那煤店里的工作人员一看进来了三个人，也不站起来，照样坐在那儿，抖着腿，“买煤啊，煤本呢，拿过来我看看！”
小张一看这情形，也是司空见惯了，现在只要是在供销社、粮店、煤店这些地方卖东西的，那好像都高人一等，眼睛都是长在头顶的。
不过，自己又不是来买煤的，而且，他还是奉李书记的指令过来跟煤店店长谈事情的。
“我是公社经发办的张伟，找你们店长有事，你们店长人呢？”
那售煤员一听是公社政府来人，立马收起给刚刚的嘴脸，马上换了一副笑嘻嘻的狗腿表情，“原来是张办事员啊，你快请坐，我们店长在后面，我去给你叫。”
说着一溜烟儿的就往后面跑，不出一会儿，就见一个黝黑的中年汉子从后面走出来，那售煤员也跟在后面。
“张办事员，我是煤店店长卢有量，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那汉子拿着个帕子擦着手，脸上也是黑白不溜秋的，看着不像是煤店店长，倒像是个挖煤炭的。
张伟招呼着王大海把背篓放下来，“是这样的，卢店长，他们两位是小岗村木炭加工作坊的人，这不，做出了木炭，我们李书记让我领过来，你们这儿帮着掌掌眼，看看品质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放你们这儿售卖。”
卢有量打了个招呼，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只走过来看木炭怎么样。
把木炭拿起来一捻，点点头，“入手沉重，硬度很好，具体怎么样，要试试看。”
说着就让那售煤员提了一个小炉子过来，里面烧得红彤彤的，是煤炭，不过这会儿火不怎么大了，看着刚好该是加炭的时候了。
随意捡了两三块木炭，加在炉子里。
很快，木炭就被下面的煤炭火石给引起来了，烧得红彤彤的，关键是没有什么烟气，也不呛鼻子。
其实这已经能看出来，这木炭质量绝对是可以了。
卢有量这才跟何继德和王大海说木炭的事儿。
“木炭可以放儿售卖，不过不是你们寄卖，而是你们直接卖给我们，之后我们来负责售卖，等于是我们煤店从你们作坊进货，我们一分钱一分货的算清楚，后面木炭怎么卖就不关你们的事儿了。”
张伟一听，这不正是和刚刚书记跟他说的没什么两样吗？
临出发的时候，书记就给他叮嘱过，“小张啊，那煤店多半不会让他们放那儿寄卖，大概率会收购，反正他们两方能谈妥就行，你就在中间给他们牵个线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果然不出书记所料，真是料事如神。
在来之前，他们作坊的几个早就商量好了，木炭的价格要定在多少钱比较合适，不能太高，价格太高，卖不出去，也不能太低，太低不划算。
所以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定了一个最低五分钱一斤的价格。
其实公社的煤炭价格他们早就打听清楚了，也是5分钱一斤。
可能同等价钱，大家会选择煤炭，因为大家用惯了煤炭，肯定更相信煤炭烧得久、火更旺。
但他们自己知道，木炭也不差，引火快，烧得久，而且还没什么烟。同样一斤煤炭堆在那儿，远比一斤木炭少得多。
毕竟木炭一块儿没有那么重嘛。
所以，他们定5分钱一斤，又不需要煤点的人运输，他们大可以卖贵一点儿，也是划算的。
王有量一听，5分钱一斤，对于这个品质的木炭，价格算是很公道的了。
但该谈价钱还是要谈，他们不是零售，是批发，那价钱肯定还有得谈。
磨了半天，价钱最终定在4分3，而且还答应给他们介绍到市里面的煤店去。
说实话，市里面可能更缺煤炭。一个月就那么多，按人头定量买，这出了个不用票就可以买的炭，那还不一窝蜂的跑来买啊。
不过，说是给介绍市里面的店，那都是以后等小作坊扩大了以后再说。
反正卢有量也承诺了，啥时候产量上来了，他这煤店吃不下了，就往市里给他介绍门路。
市里面煤店的经理，是他亲戚，好说话得很。
何继德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发展到市里面，不过现在先把公社的煤店给抓住了再说，4分3也是有赚头的嘛。
王大海今天背的这一背篓，就先留在这儿了，一称重量，也就六十斤。
这六十斤就先留在店里，当场就给结了钱，2块5毛8，又预订了5000斤，希望他们小岗村加班加点的能快点儿给送过来。
这预订的5000斤，先给了50块钱的定金。
何继德笑嘻嘻的接了定金，倒是王大海在一旁，提出是不是要签个单子或者合同之类的。
卢有量打量了一眼，这个背木炭的汉子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话，临了了倒是提出了一个关键点。
“当然，我这边给你开个单子，不然光是口头说，也不像样。”
二人拿着新出炉的订单和定金，也不跟着张伟回公社汇报了，只说要赶紧回村去报告这个好消息，还要加班加点的早点儿把这5000斤木炭给赶出来。
张伟当然能理解，回到公社政府跟李书记汇报了事情的进展，还得了李书记好一通夸奖。
家里也缺煤炭，下班就赶紧回家提着框框去买木炭，今天他是在现场就看了的，这木炭确实不错，而且价格应该也不会太贵，划算，买它！
而另一边的小岗村，作坊里大家该干嘛干嘛，继续马不停蹄的烧制木炭，但同时内心也很忐忑，万一这木炭卖不出去怎么办？或者卖不起价钱怎么办？
反正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怪他们担心，他们村子第一个来钱的买卖，能不能成就是这一哆嗦了，能不紧张，能不忐忑吗？
何继德一回村，家也不回，和王大海两个人直奔作坊去。
“村长和大海回来了！”
“怎么样？”
“肯定卖出去了，大海背篓都是空的。”
七八个人围着问问题，何继德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笑得一脸褶子，“好了好了，我们进去说。”
一群人又簇拥着进了屋子，连忙给何继德和王大海拉板凳，倒水喝。
“今天这背篓卖出去了，不过价格没到5分，是4分3卖出去的。”
大家看背篓空了，都知道肯定是卖出去了，不过价钱差了几厘，也还是有赚头，就是赚得少一些，卖出去是好事儿。
“没事儿，万事开头难嘛！刚开始嘛，先卖出去就行，这也是我们成功第一步。”
“对！能卖出去就证明这个事情有得搞！”
何继德又从兜兜里掏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单子，铺平开来，放在桌子上，“我们是直接卖给公社煤店的，不仅如此，还签了张5000斤的单子。”
又掏出今天刚到手的钱，也放在桌子上，“这是今天那六十斤的钱，2块5毛8，还有那5000斤预订木炭的定金，都在这儿了。”
单子和钱就摆在桌子上，也没人敢上手去拿，生怕给碰坏了。
只一个劲儿的抱着身边的人高兴。
高支书也是一大早就来了作坊等着结果，看到这么顺顺当当的就拿到了5000斤的订单，当真是个大喜事啊！
高支书激动得一拍大腿，“好啊！好啊！开门红啊！一来就拿到了5000斤的大单子，大家好好干，肯定能干出个名堂来。”
“等会儿让管财务的小高来把账给做了，作坊的账单独做。”
王大海只提出了个问题，“继德叔、支书，这5000斤的单子，得快点儿做完，那我们现在的人手就不够了。还有也不能光砍树，砍树的同时还得种树才行。”
“对！对！对！大海提出的这个问题确实是个大问题，不能光砍不种，那我们这作坊也长不了。招人的事儿，大海你看着办吧，不过这次招的人只能算临时工，等以后搭上市里面了，扩大了再招正式的。”
王大海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作坊说要招十五个临时工，按天给工钱。
这消息又在小岗村掀起一阵子小高潮。看来作坊办得很顺利啊，这才过去几天，就又要招人了，虽然是临时工，但说不定啥时候就能转正呢！
看看人王大海，这都混成组长了，下面管着好几个人呢，这再招十几个人，那不是手底下也是二十来号人的小领导了！
威风啊！
家里有劳动力的都想去报名，男男女女的，可去了不少。
还有些人家跑到王家来，拿着两把菜，就问能不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给招进去。
这话陈秀莲可没法儿接啊，往日哪里来的情面，真有些情面的不会跑他们家来问这些。
倒是苏夏，仰着一张天真无邪的小脸，笑眯眯的问道：“叔叔，你拿两把菜是不是想贿赂我爹？”
啊这
这男人脸色一变，“这孩子，瞎说啥呢，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儿呢，这不家里菜多，顺道带两把过来，给你们尝尝。”他再没文化再不动，也知道贿赂这个词不是啥好词。
陈秀莲忙拒绝了，“不用不用，他叔，我们家也多得是呢，吃都吃不完，你快拿回去吧！”
男人还不死心，“妹子，你看，我也想进作坊，能不能跟大海说一声，把我给招进去啊！这都是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是不？”
哇！
这脸好大啊！
“叔叔，我家邻居是小草家和我叔爷家。你家住村尾，离我们家还远着呢！”王志远一如既往的实诚。
苏夏不得不感叹，有时候，老实人才是最扎心的。
“就是啊！叔叔，我们全村人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照你这么说，全村人都是邻居，你去问村长爷爷啊！”
那男人见没忽悠成，反而还被阴阳怪气了一通，铁青着脸，拿着那两把青菜回去了。
真是吊死鬼擦胭脂，死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