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嚣张
异变只在刹那间发生。
发出诡异响动的那一侧结界，界壁出现如蛛网般的裂痕。
不久前还想着要尽快从结界中脱身的温雨绵，看到眼前的景象，非但没有生出欣喜之情，反而萌生了一丝恐惧。
是什么人，能暴力破开轩辕夙所设的结界？
她总感觉外面这人不会是殷无念。
像是印证她的猜想一样。
沿着碎裂缝隙处，有枝叶从里面钻了出来。
植物生根发芽的力量是极大的，这些枝叶生长，似乎也被赋予了这种力量。
众多枝叶迅速钻了出来。
结界显然已经摇摇欲坠。
赶在轩辕夙落在那一层的界壁之前，他打造的结界就由点至面，迅速土崩瓦解。
从破口处出现的，正是许乔松。
不过他的表情也并不算轻松，想来打开轩辕夙设下的结界，对他来说也是要吃点苦头的。
然而轩辕夙在当初分隔了圣树位于圣城的地块时，用了某种特殊的术法，现在圣城广场离圣树的这块浮岛，仍有一定距离，没有办法完全被填补。
似乎一般修士，无论是妖修还是人修，都没办法凭借着轻身功法飞跃过这段距离。
只见许乔松挥了挥手，他身后的巨树枝干抖动，主动向圣树所在的这块浮岛倾斜。直到大树轰然倒塌，在圣城广场和圣树浮岛之间形成了一座由妖修身体组成的独木桥。
他向自己身后挥了挥手，随即踩在树干上，不慌不忙地从广场一侧，走到温雨绵所在的浮岛上。
“呵，轩辕夙，你何必折腾这一番呢？到头来不还是要看着我成王。”
短短不到一日时间，许乔松的气质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在伏妖城刚遇见他时，温雨绵只感觉这是那个总看不惯自己的大师兄，披着一身黑色蛊师外套而已。
如今的许乔松，身周灵气充盈，妖力四溢。
已经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妖修的身份。
他指着轩辕夙的手指像是被什么烧焦了一般，呈现灰黑色，好像一碰就会掉渣，声音也变得嘶哑。
难道这就是破除结界的代价？
许乔松，或者说是迟缪，缓步向轩辕夙和温雨绵的方向走来。只是他看的并不是他们二人。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位于浮岛中心的那口井，眼里充满了狂热的喜悦之情。
嘴里不住喃喃道：“啊。圣树。你合该被信仰，被朝拜，我带着你要的祭品来了。”
模样很是癫狂。
他的身后跟着数个黑衣的妖修，看不清面目，动作刻板得像是统一复制出来的。
他们沿着巨树枝干从圣城的另一边，来到了有着圣树的这块浮岛上。
看着这样的许乔松，温雨绵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轩辕夙斥道：“胡言乱语。”
说罢他便飞扑过去，无边长翼扇动，飓风裹挟着妖力，向许乔松及他身后的那些模样怪异的妖修袭去。
许乔松像是没看到轩辕夙一样，脚下不变，仍往圣树的方向走去。
他身后的那批“复制人”则是不约而同地张开了口。
尖利的啸叫从那批人口中传出，形成一波无法抵挡的气浪。
温雨绵用手捂住自己耳朵也不管用，被那阵音浪攻击得头晕目眩，半晌才想起来要用自身灵力封闭五感。
距离更近的轩辕夙，脸色未变，看起来像是没受到影响，但他的动作迟缓了许多。
更多的妖族从结界破口处涌了过来。
有的人脸上一片虔诚的兴奋，有的则是一脸麻木地跟着大部队往前走。
那些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跟随着许乔松向圣树的方向前行。
在轩辕夙马上要攻击到许乔松时，他身后大部队前赴后继地迅速扑了过来，挡在许乔松和轩辕夙之间。
他们也不攻击轩辕夙，只是用自己的□□拦住他。
轩辕夙没办法对那些被迷惑的妖族动手，行动间难免左支右绌。
他向温雨绵求援：“拦住他，不能让他碰到圣树！”
温雨绵刚从刚刚的声浪攻击中回过神来，听到轩辕夙的话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轩辕夙长翼挥动，带倒了一片妖修。
“别愣着，等圣树复苏，就是天下浩劫之日！”
那些妖修听到轩辕夙的话，像是发了狂。
“不要污蔑苍松大人！”
“他是为了我们妖族的生存。”
“圣树恢复原样，我们才能同那些人修抗衡。”
意识到轩辕夙是在同温雨绵说话，他身周的一些妖修已经往温雨绵那边赶去，要把她拦住，阻止她接近许乔松。
温雨绵对待妖修没有轩辕夙那么多顾忌。这些妖脑子不清醒，说不定用雷劈一劈就能清醒过来。
抱着这样的念头，温雨绵催动剑气和雷咒，倒是顺利脱离了妖修的包围。
马上要接近许乔松时，复制人一样的蛊师层层叠叠地围了上来。
她挥出的剑气刺中蛊师的身体，却像是穿透了空气一样。
对方毫无反应。
许乔松冷冷一笑，踏上了井沿。
然后。
一段圣树的枝干从井底伸展出来，直接从许乔松背后贯穿了他的身体，从胸口处冒出了一段碗口粗的树枝。
冒出来的叶子和枝干上一点血迹都没有。
它似乎在穿过许乔松的同时，瞬间就把他身上的血液全部吸食干净。
然后便是内里的肌肉和器官。
许乔松露出诡异的微笑。
此时他的脸上毫无血色，皮肤下面的肌肉已经被抽取得一干二净。只剩一副薄薄的表皮附着在骨头上。
“以我之躯，祭与圣树。”
“我妖族子民啊，献上你们的血肉，让圣树恢复往日的光耀吧!”
原本困着温雨绵的复制人蛊师们，听到了许乔松的召唤，一个接一个地挨近圣树的井口，将自己投喂给那诡异万分又贪得无厌的植物。
随着献祭的人数越来越多，圣树从井底生长出来。
这棵圣树越长越高，在正常的枝干旁边，还生长着若干条由骨骼组成的枝干，上面长满了以各种生物的手组成的叶子。
最多的还是人手。
不知道这棵圣树究竟吃了多少人当做养料。
随着它的生长，天空似乎都随之变暗。
一簇簇黑色乌云聚拢而来，云层里翻滚着紫红色的闪电。
似乎这个世界的天道意识到了有什么它无法控制的产物即将诞生，别无他法，只能催动可以销毁一切的万钧雷霆，前来斩杀。
但又因缺少连通和催动的契机，只能停在半空中翻滚酝酿着。
这一异变发生极其迅速，不仅是温雨绵，围攻着轩辕夙的众妖和轩辕夙本人动作都迟滞了那么一瞬。
随后，那些妖修像是疯了一样。放弃轩辕夙，直奔此时已经遮天蔽日的圣树而去。
眼睛里闪烁的都是狂热的光芒。
一场前赴后继的送死，在他们眼中是为了理想和信仰的就义。
轩辕夙转头落在圣树前方，试图以一己之力在那里架起一道结界，阻拦陷入癫狂状态的众妖。
但因之前的缠斗，自身妖力已近油尽灯枯，结界未能支持太久变又片片碎裂。
温雨绵在原地看得心惊肉跳，但此时她不便插手，也没办法插手。
在青阳宗，她学的是修身之道，几乎没涉足如何布置和维系结界。
正在她焦急万分之时，一道身影飞掠而至在她身侧落下。
“雨绵。”
温雨绵眼睛一亮：“无念！快帮……”
她话还没说完，手腕便被对方抓住，对方的灵气在自身体内游走一遍。
是在确认她是否有伤在身。
殷无念眼睛盯着她，眼里盛满了如同劫后重生般的惊喜：“那妖王没伤到你？”
“没有。”能同殷无念重聚，她心里也很欢喜，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温雨绵快速说道，“无念，快帮他巩固结界，不能让那棵圣树再吸取妖族的血肉了！”
殷无念皱了皱眉，垂下眼睫，只思索了几弹指的功夫，便点点头飞身挨近轩辕夙。
他没有帮忙加固结界，而是握住同尘剑柄，抬手挽了个剑花，调动起体内灵力，挥剑间将灵力威压推出去。
一时间急着往前，想要突破轩辕夙结界到圣树那边去的妖族被扫倒了一片。
手腕翻转，他又将同尘剑抽出。
“你要做什么？！”
轩辕夙原本因为殷无念的出手而松了一口气，可对方后面的举动又让轩辕夙脑海里的警铃拉响。
作为妖界之主，他自是见过不少修士同族人之间的纠葛，也深知有不少修士对待妖族是戴着有色眼镜的。
况且不久前他还掳走了温雨绵。
这人和温雨绵关系显然非同一般。做出这种举动，轩辕夙以为他是想要报复也是顺理成章的。
殷无念没有在意轩辕夙的怒喝声，他左手持剑鞘，右手持剑，左右同时动作，剑身和剑鞘交叠碰撞。
“铮——”
那些刚被殷无念剑气横扫倒在地上的妖族众人，有部分修为较为高深的已挣扎着起身，打算再度攻来，听到同尘剑剑身剑鞘的撞击声，整个人浑身一震，又呆了那么一瞬。
脑海里原本只有一道声音，呼号着叫他们以身殉树。这道声音突然止歇，这一瞬他们的眼睛忽然回复了清明。
但也只有一瞬。
一瞬便够了，殷无念也只要这么一瞬的空当。
“雨绵，盏花蜜！”
温雨绵立刻反应过来殷无念的话是何意，自储物袋中拿出盏花蜜，她右手轻轻一转，将盏花蜜祭出。
殷无念收剑，站在她的身侧，右手托起她的左手。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将自身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盏花蜜。
半空中的灵器散发出阵阵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