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下山
“雨绵！”
呼唤温雨绵名字的声音婉转清丽，却是她完全不想听到的音色。
站在不远处，并快步往她这边赶来的人，正是顾晴婉。
“你怎么这么逞强，身子不爽还在外面乱跑！”话语中不经意流露的嗔怪和亲昵。
顾晴婉欢欢喜喜地来拉温雨绵的手：“我下山找到了能治疗你身上蛊毒的人啦。不过他不方便上山，一会儿我带你去镇上同他见面，让他给你医治。”
温雨绵微愣。
她没想到顾晴婉是真的下山去找人了。
不过转念一想，按照原著剧情确实也是如此。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怎么感觉原著中顾晴婉是在外面历练了许久，才回的山上。
这时，顾晴婉像是才发现殷无念一样，声音微讶：“殷师叔祖？”
殷无念颔首，受了对方的礼。
顾晴婉继续道：“雨绵你是来找师父的吗？那和我一同进去吧。我们马上禀报师父，我找到了能医治你的人。然后我们就可以去治疗蛊毒啦。”
温雨绵轻轻缩回被顾晴婉拉住的手。
她还是不太习惯和对方这么亲近。
温雨绵微微一笑：“谢谢师姐。不过我身上的蛊毒解了。多谢师姐还惦记着我，特意为我下山寻人。”
“什么？！”顾晴婉这次没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显得惊讶至极，“你的蛊毒解了？谁干的？”
惊讶中似乎带着点几不可查的恼怒，询问是谁出手帮了温雨绵，反倒像是在诘问罪魁祸首一样了。
温雨绵被顾晴婉的失态惊到，她皱了皱鼻子，但很快又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
还没等她开口，就见对面的顾晴婉将视线投向殷无念，只一瞬就收回。
温雨绵心里一惊。
她似乎能从顾晴婉眼睛里捕捉到一丝恨意？
这股敌意是从何而来？
很快，像刚刚那一眼是温雨绵的错觉一样，对方脸上依旧是柔柔的微笑。
顾晴婉将一缕头发挽回耳后：“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从没听师父提起过。”
“不过师妹恢复可是件好事。”
说这些话时她没看温雨绵，反而时不时向殷无念看一两眼。
“就最近清除了蛊虫，但身子还是一直不太好。”温雨绵谨慎地没说太多，一直以来，她都感觉这个原书女主怪怪的，但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
“哎呀。那我就更不该拉着师妹在这冰天雪地里说这么久了。师妹也是打算去看师父的吧。我们一同进去吧。”
“呃……”
温雨绵不想和顾晴婉一道，但又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
只能被她拉着手臂一同进入齐元住所。
“师父！我回来了！”
人未至，声先行。
顾晴婉显然很得齐元的偏爱。在齐元这里，她整个人都放松许多，甚至用不着守什么规矩。
同齐元相处时，与其说齐元是严肃的师父，反倒更像是一个溺爱女儿的父亲。
温雨绵远远地落在后面，心中不是滋味。
齐元对她从未有过如此亲近的时候。
也许刚被分给齐元做徒弟时，可能体会过？但对方很快就收回了那份慈爱。
只因她迟迟不能提升境界。
可如今她从筑基一跃步入元婴，竟也没得到对方的一句夸赞，反倒第一个质疑她。
头上忽然落下一个温热有力的手掌。
被摸头了。
殷无念没说什么，可能他并不知道为什么温雨绵会情绪低落，但不管因为什么，第一反应便是安慰她。
温雨绵转头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又微微摇了摇头。
她把殷无念的手拿了下来，牵住，走了几步后，手掌用力捏了下对方的掌心，又松开。
很神奇的，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两人在顾晴婉之后步入齐元的住所。
屋内，齐元在作画，书案上铺着长长的宣纸，上面墨色点点。
自从知道自己修为上限可能止步于金丹后期，除了每日的练功外，齐元就开始发展其他业余爱好，也算是修心的一种方法。
温雨绵渡劫成功当日的失控，等齐元回过神来也惊惧不已。
不仅是后悔自己言语无状，更让他深感不安的是那时情绪来得极其突然。像是原本有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思想，被灌入脑海之中，又像是整个人是被其他什么东西操控了。才说出那种不合常理的话。
一直以来他对温雨绵的失望，不就是她修为进境迟迟无法提升，让他不免想起自己，所以恨铁不成钢吗？
为何对方顺利突破至元婴，自己却并不欣喜呢？
等回到住所，齐元沉思打坐了一阵子，方才感觉到自己不清醒的头脑重新明朗。
于是对自己不久前的做法深感迷惑。
思来想去，唯有一个结论比较接近事实真相。
他心志不坚，当时是被心魔控制了本心。
于是从那之后，齐元便每日作画自省，磨炼自己的心性。
顾晴婉回来一事并没有同齐元先说明。
哪怕知道未来剧情的走向，她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她口中那个能替温雨绵医治的人。
听到顾晴婉的声音，齐元放下手中的毛笔，欣喜道：“晴婉回来了？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问候的话发自内心。
他对这个弟子尤为喜爱。
不仅是因为顾晴婉是他的掌门师父特意委托给他教学，还有顾晴婉天赋极高，修为进境速度可以称得上是他教学生涯的头名，实在让他不得不心生欢喜。
顾晴婉讲了几句自己路上的见闻，很快就把话题引到温雨绵身上，她问道：“雨绵师妹身上的蛊毒解了？”
齐元点头：“是这样。不仅如此，你的雨绵师妹还提升了两个大境界。”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顾晴婉比得知温雨绵体内蛊毒已解还要惊异。
齐元不想多聊温雨绵，转过话题问她：“晴婉，你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机缘啊？”
虽说顾晴婉是为了替温雨绵寻找可以驱除蛊虫的办法才下山的，但齐元更期望对方能得遇机缘，提升境界。
顾晴婉眼神闪烁，很快又敛下神色，道：“弟子此行下山只为医治师妹，未有其他所获。”
齐元有点失望，但也没太在意，机缘本就不那么容易寻得，哪怕是福缘深厚的顾晴婉也不是时时都能有所得的。
他对顾晴婉摆摆手，刚要说什么，就发觉又有人到来。
定睛一看，竟是殷无念和温雨绵到来。
齐元是有些尴尬的。
因为自己不久前在殷无念道场外的所作所为。但碍于他身为师父的身份，不好扯下脸来说什么。
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双方按照辈分礼数互相行了礼。
只有殷无念在场辈分最高，可以施施然地站在一边。
温雨绵同齐元禀报自己打算下山游历一事。
齐元心道，下山就下山，现在倒是学会了走到哪儿都带着师叔祖撑腰？
对于温雨绵的做法，心中自是有些不爽的。但于情于理都不便于阻拦，是以他只是沉默片刻，便应允了。
温雨绵正打算行个礼之后告退。
齐元却开口缓缓道：“雨绵啊。为师现在修为远不如你，现下也没什么能教你的了。修真之路艰险漫长，之后你自己多加小心就是了。”
温雨绵一愣。
她抿了抿唇，一撩衣服下摆，给齐元行了个大礼，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而后起身退出齐元的住所。
直至下山，温雨绵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怔愣。
即便齐元对她来说没什么师父的感觉，但临下山这一出也搞得她浑身不自在。
殷无念只跟在她身侧，并未多说什么。
青阳镇。
因他们先去桐梅谷接灵猫苗苗一同出发，到镇上天色已晚，两人便找了个客栈宿下。
其实修为到了两人此时境界，不睡也是没什么的，但温雨绵是从筑基骤然提升到元婴，还保留着之前的作息习惯，晚上不找个房间休息就不踏实。
进了房间她倒是也睡不着。
修士们不用睡觉，完全是因为修为到了，精力比普通人充沛不知多少，很少有疲惫困倦的状态，自然也就不用睡眠来补充能量了。
所以温雨绵躺在床上折腾了半天，愣是没办法入睡。
她坐起身来，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开始打坐。
但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
不能再修炼了。
不然轻则浪费时间，重则走火入魔。
温雨绵从床铺中起来，穿上外裳推开屋门往外走。
这个时间，客栈大门是关着的，她也不打算惊扰店小二，便没出门。
转而沿着楼梯往上，有一把小梯子倚在墙边，看起来是供修缮屋顶时使用的。
温雨绵瞥了一眼梯子，单脚蹬地，从从容容地上了屋顶。
坐在屋顶上，极目远眺。
入目之处一片漆黑苍茫。
冬日里的小镇也显出几分寂寥之感。
几间屋子檐下挂着红灯笼，被路过的北风吹拂，轻轻摇晃着，引夜归人返家。
天地偌大，她却没有归路。
温雨绵垂下头，把脸埋在膝上的手臂间。
不多时，却感到自己头顶有什么东西压了下来。随即，衣摆摩挲声响起，有人在她身侧落座。
她没说话，转身投向身侧那人，把脸埋在对方怀里。
那人似是没有料到她的动作，身子微微一僵，随后放松下来。
手臂环拢住她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然后往下，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
像是在哄小孩。
温雨绵又往那人身上拱了拱，似乎想找到一个更合适的位置。
“殷无念。”
她低声念着身旁那人的名字。
后背上轻轻抚拍的手停了下来，她坐直身体，从对方怀中起身。
微凉的手指，轻轻碰触她的脸颊。
“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