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村落
天色阴沉，秋风裹着寒意顺着衣袖的空隙侵入。
好在作为修士，筑基阶段即为淬体，身体素质已大幅提升，这点凉意算不得什么。
然而这些修士并不包括温雨绵。
她拢了拢自己的衣襟，心里默念着我不冷。
此时温雨绵和殷无念正走在乡间小路上，到底还是没争过殷无念，或者说温雨绵本就没打算真的一个人回宗门。
不管殷无念是出于什么考量，带着她一同去追那个妖修，总之温雨绵和他一起上了路。
出发前，端木林给了他们一些线索。
不知为何，对方似乎对于妖修方面的事情会比一般人知道得多。
端木林推测，这个妖修大抵属于聚居在西南边的“昆”这个族群。那个族群的妖修以蛊入道，这不算是特殊的，他们的独特之处在于，那些驾驭蛊虫的妖修，本身也是从蛊虫修炼成为修士。
温雨绵听了一脸古怪。
总感觉那些妖修的行为有那么一丝——
“残忍。”
旁边的殷无念补上了她心中所想。
他们自己就是蛊虫，自然知道蛊虫都是自相残杀到最后关头，得到胜利的那一枚才能成为蛊虫，随后还要被蛊师用各种方法炼制操控。
端木林摊了摊手：“他们那个族群就是那样的。从蛊师手中修炼入道，反过来处理了原本的支配者，只能说那是他们那个族群的‘道’吧。”
温雨绵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种价值观的人，显得尤为恐怖，感觉他们做出什么样的事都不足为奇。
目前只知道“昆”那个族群是生活在西南方向的沚州的密林中。
还记得苗苗之前中了蛊，她和殷无念聊起沚州的蛊师，当时他们都以为只是一个深居简出的门派。
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秘辛。
是以殷无念带着温雨绵去沚州找那个“昆”的蛊师门派。
端木林只知道一个大概的位置，殷无念御剑带着温雨绵以极快的速度来到沚州，接下来就得再找当地人，或者当地妖询问一下“昆”所在的具体位置了。
两人正好路过一个村落，殷无念本想到村子里找人问问，还不到村口，只是到了遥遥能看到村子里的若干房屋时，他就停住了脚步。
“嗯？”温雨绵跟在他身后，有些不明所以。
殷无念：“现在什么时辰了？”
温雨绵扫了一眼天边降落未落的太阳：“差不多申时吧。”
温雨绵踮起脚眺望了一下不远处的村舍，大约知道殷无念是什么意思了。
农人在这个时辰差不多应该在田里干完活，要回家吃晚饭，然而前方村社里没有一户人家升起炊烟。
然而前方屋舍排布整齐，也不像是荒废了的样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们要换个方向走吗？”
看这个样子，温雨绵估计前方村落大概率是没什么人了，他们过去也打听不到什么东西。
殷无念却看着前方的屋舍，眉头微皱：“先去看下。”
他们刚走进村子不久，还没查看离他们最近的那个“荒废”屋子，就听到叮叮当当东西掉落的声音。
“有人？”温雨绵的声音都略微拔高了些。
像是验证她的话，从离他们最近的那个屋子里冲出来一个老大娘，一出来就往他们脚下扑。
躲都躲不开。
“是仙人吧！求求仙人救救我们！”
温雨绵吓得往后跳了一大步，躲在殷无念身后，把他往前推。
殷无念似是对这种情形司空见惯。他用手轻轻点了下那位老大娘的肩膀，对方自动站了起来。
老大娘一脸惊讶地看着殷无念，脸上慌乱又虔诚的表情更甚，口中不住念叨着：“果然是仙人！仙人救救我们吧！”
“发生了何事？”
就在这空当，其他屋子也出现响动，陆陆续续有人从屋舍里探出头来。看到老大娘和温雨绵他们后，纷纷冲了出来，涌到他们前方，跪倒在地，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对着他们又不断地磕起头。
温雨绵在后面急得直嚷：“诶！你们都起来啊。别只顾着跪，先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好吗？”
最先出来的那个老大娘似乎发泄完了情绪，听到温雨绵的话，像是得到了授令，转过头来对着其他人大声道：“没听到仙人说什么吗？快起来，不能跪了！”
这老大娘喊了好一会儿，村民们才稀稀落落地站了起来。
还是那个最先冲出来的老大娘先开口，对他们说明村子的情况。
他们的村子，受到附近妖族袭击。
村子附近的山上居住了一只妖族，偶尔有人上山采药打猎，迷了路，妖族的人还会帮忙把人送回来。但最近一阵子不知道怎么了，那些上山的人进了山之后就像失踪了一样。
原本村民没把人失踪的事情和妖族联系起来。
是妖族自己上门说明的。
前阵子有妖族的人带着村子里曾经走失的一部分人，来到村子里抢夺了一番。
那些走失的人像是被迷了神志，家人叫也不听。跟着妖族抢完东西，还要跟着回山里，家里人拉都拉不住。
这样的掠夺时不时就会上演一出，全村没有一家没遭殃的。
他们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关着门装作人不在。想要去找修真的“仙人”来帮忙，但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都不知道去哪找仙人。
见到殷无念和温雨绵，这才像见到救星了一样。
殷无念听罢，先问那个老大娘：“你们知道‘昆’吗？”
老大娘一脸迷惑：“困？坤？捆？”
殷无念不放弃：“会用蛊虫的妖族见过吗？”
老大娘仍是一脸“你说的是什么我不懂”的表情。
但仙人的问题怎么能不回答。老大娘像是被仙人的到来赋予了力量，声音一扯能传个一里路，中气十足地朝其他村民喊：“你们有谁见过玩小虫子的妖怪嘞？”
众人纷纷摇头，只有一个小女孩奶声奶气道：“我我我，我见过。山里的老妖怪，住树上，玩虫子。”
殷无念和温雨绵：“……”
老大娘把小孩子一把薅了回来，凶他：“仙人面前不许胡说八道！”
小孩子哇地一声就哭了，老大娘还在训她。
温雨绵从殷无念身后探出头来：“那个，大娘，我们不是仙人，也别骂他了。”
老大娘立刻换了表情，对他们恭谨道：“好的，仙人。”
温雨绵：“……”
大娘不骂了，但小孩子的哭声一时半会儿止不住。
温雨绵从殷无念身后闪身出来，来到小姑娘身边，半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从储物袋中翻了翻，没翻到糖果之类的东西，倒是有之前存下来的赤狼兽肉干，她拽了一根出来，递给小姑娘。
“姐姐这有好吃的，吃了就不哭了哈。”
小姑娘下意识地接过来，看着手里的肉干有点不明所以，倒是确实不哭了。
虽然这里的村民衣着干净整齐，但毕竟是靠地吃饭的农人，平日里吃肉的机会并不太多，小姑娘认出是肉干，毫不客气地抱着就开始啃。
温雨绵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问她：“你说的玩虫子的妖族人，是在哪座山里啊？”
小姑娘嘴里塞着肉，话说不囫囵，抬手指向村子不远处的山。
大娘赶快跟着说：“就是那座山，我们村里的人平日就会去那边采采果子，打个野味。被妖怪迷了的那些人就是在那座山上走丢的。”
温雨绵回过头看了殷无念一眼，对方对她点了点头。
温雨绵道：“那我们就去那座山上看看吧。”
老大娘意识到面前这两位谪仙是要帮他们村里去除妖了，又主动跪下来对他们拜了又拜。
温雨绵立刻闪身跳回到殷无念身后，让他去应对这些虔诚得不得了的村民。殷无念对这种情况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祭出自己的法剑，御剑带着温雨绵往村民口中那座出了问题的山飞去。
至于身后的那些村民会不会因为看到他御剑，反应更大，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了。
先从刚才的窘境脱离为上。
两人很快进入山林。
深秋时节，林子里有不少落在地上的果子，若是平时，早被村民们收集回家了。
现在没人拾捡，一个个落在地上，散发出带着一丝腐烂气味的果香，一只长相近似苍蝇的昆虫落在上面，享用它的美食。
它用长着绒毛的前肢洗了洗脸，口器刺破已经溃烂不堪的果皮，饱饱地吃了一顿，正待振翅起飞，头顶一片黑影落下，把它又按回到果子表面，甚至因为重力的缘故，把它狠狠压进了果肉之中。
把果子砸烂的，是自远处飞来的一只猴妖。
年纪不大，似乎还没掌握化形的本领，看外表，仍是一只小猴子。
摔在那枚果子上并非意外，而是另外一只相对年长的猴妖一拳把他打飞在地。
年长猴妖并没有就此罢手，他动作很僵硬地往小猴妖那边走。
小猴妖摔得不轻，但生死关头，体能爆发，他咬咬牙，撑着地面蹿了起来，一下趴到旁边的树上，三两下就爬上树冠。
也不管后面年长的猴妖是否追来，埋着头跑路。利用自己体轻灵便的优势，从一棵树荡到另一棵树。
还好如他所希望的样子，那只年长的猴妖因为四肢仍不太协调，并没能追着他上树。
追到树下后，他望着小猴妖离去的方向龇了龇牙。
他的面目有一瞬的扭曲，而后缓缓恢复原样。
如果仔细看，能从年长猴妖的鼻孔中看到有一丝黑烟飘出。
他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又动作很僵硬地从树旁离开，消失在密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