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看诊
“哇！这就是丹林城？”
待在腾海山上多年，深感自己几乎要成了“野人”的温雨绵，重回人类社会怀抱，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兴奋得过分。
完全忘了自己当初对下山是多么抗拒。
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摊贩手推车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她立刻把自己的养老计划从竹院那一方小小的天地转移到这里。
温雨绵看着一家酒肆门前的幌子，把上面的宣传语念出声：“一口醉千年，忘尘似神仙。”
旁边还有一家成衣坊，外面挂着若干锦帛衣裙，跟幌子似的迎风招展，形成自己独特的宣传风格。
有伙计在门口吆喝：“各位仙君真人都来看看啊。小店新开张，打折优惠啦！”
温雨绵拽了拽殷无念，指了指那家成衣坊的伙计。
“嗯？先去找端木林，随后我们再来逛。”
殷无念以为她是想买衣服了。
温雨绵赶快一边解释一边提问：“啊，我不是要去买衣服。这城主打特色是服务修士？”
之前她住的楠山城，虽知世上有修士，但生活在其中的大部分人还是普通人，不像这边，打着广告，大张旗鼓地宣告自己店铺服务人群就是修士。
想起曾生活过的楠山城，温雨绵眼睛不免暗了几分。
殷无念扫了一眼街上，挂着招牌幌子的店铺确实差不多直接把“服务修士”贴在外面了。
“丹林城确实一开始便是修士们建起的城镇，不过也有不少普通人。普通人寿数不及修士，又没什么新鲜血液，城中的老人离世，新增的人很多出去闯荡，再没回来，就变成现在这样，一座城池里大部分都是修士的情况了。”
那店家的服务对象还挺明确。
温雨绵收了收心神，问殷无念：“你那个朋友呢？”
来都来了，就让殷无念那个医修朋友看看吧。
最坏也不过是体内仍有毒蛊。
“我们去你那个朋友宅邸找他吗？”
殷无念顿了一下才回答：“他在酒肆。”
噢，事先联系过了。
温雨绵没感觉有什么异常，跟着殷无念前往他朋友所在的酒肆。
“哟，两位客官里边请！”门前负责揽客的店小二热情而积极，极其敬业的工作态度甚至有点吓人。
不过大家都是修士，见过大风大浪，不至于被这点热情吓退了。
殷无念和温雨绵来的这家酒肆就是门前有“一口醉千年，忘尘似神仙”的那家铺子。
门脸小，里面却别有洞天。
一坛坛好酒没有放在掌柜的柜台后面，反而被绳子系着瓶口，悬垂在每桌头顶。
当桌上的人酒盏空下来，酒坛会自动倾斜，让酒水落在那人的空盏里。
“两位客官想喝哪种仙酿啊？”
仙酿自然不是神仙酿的酒，大家都是修士，无非讨个好彩头。
“找人。”殷无念眼睛在一楼大厅里扫了一圈，不见端木林的踪影，推测道，“是在二楼？”
伙计却有丝疑惑：“端木林？”
殷无念和端木林是旧识，两人交情甚笃，自然不会以尊号互相称呼。是以他一时忘了外人是怎么叫端木林的。
殷无念沉思片刻，口中吐出一个名字：“银针道君。”
一提尊号，伙计方才知道殷无念说的是谁，更是喜笑颜开：“啊啊啊，是那位道君的朋友？来来来，道君在二楼。”
两人跟着伙计上了二楼。
二楼大多是包间，他们被伙计引着往最里面走去。
到门口，伙计敲了敲门：“道君，您的朋友来了。”
他话才说了一半，那扇门就被啪地推开。
一个面满红光的彪形大汉从里面出来，见到殷无念就把手伸过去要搂他脖子。殷无念则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做，早早地拽着温雨绵袖口，拉着她齐齐后退一步，让大汉扑了个空。
大汉一抱没抱到，响亮地“啧”了一声，但也没生气，状似埋怨地对殷无念道：“你这人真是。”
店小二见几人确是旧交，留了一句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喊他，然后躬身施了个礼就离开了。
大汉的声音很响：“别站着了，进来喝酒吃菜，我都点好啦！”
说完，迈步率先进了包厢。
包厢里一张大圆桌，桌上各种美食珍馐，看起来不像是他们三个能吃得完的样子。
温雨绵忍不住小声问殷无念：“还有别人要来？”
殷无念自然也看到桌上的那一堆东西，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道：“没有，就我们仨。”
温雨绵又忍不住在大汉和殷无念之间看了看，没再说话。
“嘿，殷无念，站门口做什么，快过来坐啊！”
殷无念带着温雨绵走到桌前，给两人互相介绍：“温雨绵。”
然后指了指对面的大汉：“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医修，端木林。”
虽然对面的人除了端木林，没别的可能，温雨绵心里还是极其意外的。
单听到端木林这个名字，再加上他医修的身份，温雨绵心中对方应该是个温柔儒雅的世外高人模样。
总之应该和殷无念的调调差不多。
没想到竟是……这种风格。
难以想象两个人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而对方的反应则是极其爽朗地哈哈大笑，催促他们先吃东西喝点酒，其他的事情等吃饱喝足再聊。
即使作为修士，他们均已辟谷，无需再进食。
端木林的理由是：“人生在世，不享受这些美味佳肴，岂不是白来一场？”
这话极为合温雨绵的心意，她大加赞扬了对方的话，还列举了自己曾在古籍书册里见到的一些佳肴相关描述。
端木林听得眼睛都亮了，缠着温雨绵多给他讲讲。
迅速把她引为知己。
殷无念坐在一边，细细品着酒盅里的佳酿，看着端木林和温雨绵你来我往，嘴角上扬，藏不住笑意。
酒过三巡，温雨绵还要再跟端木林碰杯，手上的杯子就被殷无念压了下去：“适量。”
“啊。”温雨绵一脸遗憾地把酒杯又放回到桌子上。
端木林不乐意了：“干嘛拦着我们雨绵。你不陪我喝也就算了。人家要陪你还拦着？”
听着“我们雨绵”，殷无念的眼神扫过去。
端木林感受到殷无念的目光，酒杯举到半道，眼神在殷无念和温雨绵身上转了转，笑容变得诡异起来，随后一口干了自己杯中的酒。
“算啦，一个人喝也没意思。不喝了。来来来，雨绵我帮你切个脉。”端木林把自己面前桌子上的食物清了清，扭头看到殷无念脸上的表情，“啧”了一声，“雨绵也不能叫？那你说我叫她什么？难不成你想……”
“别那么多废话，快看病。”殷无念立刻打断了端木林的话。
端木林又是诡异的“嘿嘿”一笑。
温雨绵有点惊讶地看着殷无念和端木林，总感觉在端木林这边，殷无念显得比在腾海山上随意了许多。
可能是因为在他们青阳宗，殷无念顶着天才少年的极高辈分，要维持自己的形象，一个人就只能整天绷着个脸，还得勤学苦练，避免自己人设崩塌。
这样想来，殷小师叔祖的偶像包袱还挺重呢。
温雨绵把手放在脉枕上，不自觉看了殷无念一眼，没想到对方视线就落在自己身上，两人对视时，对她点了点头。
温雨绵安下心来。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是有点紧张的。
端木林看到殷无念和温雨绵的小动作，又很响亮的“啧”了一声。
他把手搭到温雨绵手腕上，收起了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神情逐渐严肃起来。
温雨绵看着他表情变化，不由自主地又有些紧张。
难不成是情况不太好？
嘿，想必情况不会很好，不然她也没必要来这里“看病”不是吗。
“好了。”也没多长时间，端木林就摆摆手，让温雨绵把手收回去。
自己也收起了脉枕。
殷无念眼里透出几分紧张：“她体内可还有残留蛊虫？”
端木林“唔”了一声，没说有，也没说没有。
两人表情都比较纠结，温雨绵：“怎么了？不会是蛊虫在我体内筑巢了吧？”
蛊虫筑巢，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了。
她用最轻松的语调给自己做了一个最可怕的猜测。
殷无念皱着眉，嘴唇翕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倒是端木林很惊讶地看着温雨绵：“你竟知道蛊虫筑巢？”
温雨绵似是忘了在讨论她的身体状态，翘翘嘴角：“关于蛊虫，我可不止知道这些呢。”
当初苗苗中了蛊，她回去翻曾经看过的那些关于蛊虫的书册，是真的没想到会应用到自己身上。
端木林兴致盎然，拖着凳子往温雨绵身边凑：“讲讲，讲讲！”
活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在催老师讲睡前故事。
温雨绵便把她在青阳宗藏书阁里看到的关于蛊虫的一些信息，挑挑拣拣给端木林说了几个。
端木林听得眼睛都开始放光，只是当下紧要的事情不是听故事。
温雨绵讲故事也来了劲头，本还想再多聊聊，就被端木林主动中止了这个话题。
他可不是不懂轻重缓急的人。
“所以温道友知道自己身上的是什么蛊吗？”
温雨绵被人从科普知识的快乐里拉回到冰冷的现实，脸上的表情僵硬不少。她抿了抿嘴角：“银蚕蛊？”
虽然不知道那妖修用的是什么蛊虫，根据原著，她是要中银蚕蛊的。
即使她身上的表现和中了银蚕蛊相去甚远。
听到她的答案，端木林竟点了点头。
“确实是银蚕蛊，你们门派的医修能力还是可以的，已经把蛊虫都祛除干净了。”
没管为什么会是银蚕蛊，只听到身上没有蛊虫，温雨绵便立刻振奋了起来。
但她看到旁边的殷无念仍皱着眉头，眼神落在端木林身上，她也看过去，有些迟疑地问道：“但是？”
端木林点点头：“你身上仍有余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