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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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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岱看着眼前的小瘦猴,说不出话来,一展长臂将他揽过,抱在怀中。

    他上次离家,这小子才刚会走,成天扶着土墙磕磕绊绊在围了篱笆的小院里乱走,有时跌倒,更多时候一头撞到闻岱腿上。当时闻岱已从士兵升迁成低级军官,家里还是简朴,却比揭不开锅的情况好了太多,这小子被喂得虎头虎脑,抱起来沉手,怀里暖烘烘沉甸甸的一团,多么可爱。

    那真是一小段难得的、平静安宁的时光。闻岱终于有空回家,修葺房子、下地插秧、把累积的重活都干了,小院收拾得齐齐整整,还有,陪着闻曜玩。

    闻曜是他长子,且极像他,两道浓眉,有神的一双眼睛,都是随了他,闻岱随心中屡屡告诫自己要做严父,负起训导孩子的责任,却也免不了内心化成一滩温水。

    闻岱离家时,闻曜跟在后头追出来,嘴里含糊不清喊着阿耶,被他一把抗在肩上,抱回去。肩上分量可沉,但再沉,他的心也是轻松的,想着几年内说不得就能把突厥彻底赶出居雁关外,届时他有大把时间教闻曜读书习武,不急在一时。

    可他再见到儿子和母亲姚氏已是两年后,母亲头发全白,身体羸弱,儿子黑了,瘦了,肩上一道疤,脊背上能摸着细伶伶的骨头。

    闻岱抱着儿子眼眶发热,怀中小儿却不停挣扎,他恐压痛了儿子,急忙松开。

    闻曜趁势跳下地,拉着祖母就要往角落跑,姚氏揽了他,指着闻岱道:“这是你阿耶啊。”

    闻岱忙随着半跪下,勉力温和地对闻曜道:“破奴,我是阿耶。”

    闻曜抬头,往闻岱脸上看去,稍顷,却大哭道:“阿婆骗我,阿耶才不长这样!你是山匪!”

    家人叙话,亲兵都已退去歇息,但闻曜这一嗓子太响亮,惊得旁边两个偏帐都亮了灯。苍如松和苍如柏急匆匆赶来,却又在帐外踌躇着停住。

    闻岱一摸脸——连日用兵不曾休息,他脸上胡须如杂草漫生,连成一片,加上征战中染上的血气煞气不曾洗去,可不就是活生生的山匪么。

    他只得苦笑,一头悬心母亲身体受不住孩子这般哭闹,一头悬心儿子哭厥过去,好不容易才哄得孩子哭声渐稀,抽抽噎噎在姚氏怀里睡着了。

    闻岱深吸一口气,再次郑重拜过母亲:“夜已深了,儿子伏侍您歇息吧,地方已收拾出来了。”

    “快起来,”姚氏苍老的手扶住他肩膀,眼睛看不够似得看着久别失散的儿子,“一家人还要多礼甚么。你事务繁多,明天还要早起,快歇息吧。”

    一路引着母亲到后头去,不过一方小小窄窄的帐子,东西都是干净的,和普通军士用的竟无甚差别。

    闻岱道:“母亲先住几天,等战事稍安,我便把您和其他军士家眷一道送回后方。”

    姚氏倒很满意,连声催闻岱去歇息。

    闻岱犹豫着道:“只怕这小的泼皮,半夜乱动,惊扰了您,我带走吧。”

    “破奴这一路懂事得很。父子天性,想必相处片刻就不陌生了,你抱去吧。”

    闻曜睡得沉了,被闻岱抱着走了一个来回,愣是没有醒。

    待到自己帐内,闻岱把裹着孩子的铺盖解开,摸着闻曜脚心还是凉的,忙把他塞进厚实的被卧里。

    为省油,也不另点灯,借着一点昏暗的烛光洗手洗脸,匆匆刮了胡子,收拾干净自己,闻岱吹熄烛火也上了卧榻,把闻曜冷冰冰的脚塞进怀里去暖。

    孩子睡得沉,他这一天心情激荡,毫无睡意。

    他离家不久,突厥南下,大肆屠城,流民四散,可恨圣人竟不许用兵!

    闻岱每夜睡不着,盯着星星就能想到家里那几亩田,他开春时候插下的秧苗,钉好的桌子,补好的屋顶,还有音信全无的一家人……翌日还要安抚部众,继续操练。

    起初一年半,毫无音信,那当真是心如熬煎,随大军收复了几个城池,城间百姓尸横遍野,须得收敛,闻岱是见惯生死的人,竟不忍去看。那些最普通的麻布衣衫染上血色,朽烂成一片片、一条条,其下的身躯或被折断,或遭啃啮,也并不完整。闻岱最怕的是看见幼童的尸体,每看见一个,都不敢去看脸,下定决心看了不是闻曜,就忍不住在心里比,比闻曜大些还是小些,也不知闻曜如今多大了,在哪里……

    后来耗了多波人马,探得消息,又花了半年才把人接过来。如今看着身侧沉睡的闻曜,闻岱吐出一口积了近两年的郁气。

    第二日天色既白,闻岱照常起来处理军务,起身时,紧贴着他的闻曜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阿耶……”

    这半句话说完,闻曜又睡着了,但闻岱心喜无比,冒着寒风和士卒一同操练时,也觉得心口一团火热。

    操练毕,他又进帐,苍如松苍如柏两个去取急件了,闻曜还在睡着。此时天光已大亮,是时候该起了,闻岱轻轻摇他:“破奴,破奴,起了。”

    闻曜眼神还迷糊着,盯着闻岱的脸,道:“阿耶,我昨晚也梦见你了,不过昨晚你是有胡子的。”

    他离家时闻曜只会喊阿耶阿娘,如今都能说一长句话了,闻岱按下心潮涌动,一边给闻曜穿衣服一边道:“昨夜不是梦,今天也不是梦,阿耶找到你们了。”

    闻曜五指齐上,抓住闻岱的一根手指,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不是梦吗?阿耶昨天晚上在,刚才不在,现在又在了。”

    “阿耶刚刚操练去了。”闻岱温声道。

    “操练是什么,阿耶别不要我,”闻曜想是醒了些,力气也恢复了,抓得死紧,“阿娘就不要我了,阿耶千万别不要破奴,破奴很快就长大了,很有用的。”

    闻岱再隐忍不得,维持着跪在床边的姿势,落下泪来:“阿耶没有不要你,你是阿耶的儿子啊。”

    闻曜看着闻岱的两行泪痕,犹豫着被抱进怀里,这个怀抱陌生而温暖,一双开得三石弓的臂膀紧紧搂着他。

    闻岱拍拍儿子的背,将他抱紧:“阿耶怎么会不要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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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氏本就身体不好,这两年带着闻曜的逃难生活又承受了太多颠沛流离,还没等到一个被护送到后方的机会,就在一天夜里溘然长逝了。

    闻岱一身素白,给闻曜换上孝服。

    战事激烈,丁忧的折子递上去,换得皇帝一道夺情诏书。闻岱强抑悲哀,只让闻曜换了孝服日日跟在自己身边,至于部众亲兵皆不受影响,继续打探前方突厥动向,伺机而动。

    自从姚氏过世,闻曜更粘闻岱了,跟出跟进,商议机密军务时,闻岱必须肃容作色才能让亲兵把闻曜抱走。回帐时,就看见闻曜蜷在一边,眼里薄薄一层水雾,还强抑着不哭。

    闻岱把闻曜抱到榻上,拢紧被子,硬着心肠,依旧肃容道:“军务紧急,阿耶须以国事为先,你是我的儿子,纵然还小,也要懂得不能公私不分、因私废公的道理。”

    “可是我想阿婆了,阿婆不在,我害怕。”

    “阿婆去天上了,要很久以后才能见面。以后阿耶会照顾你的。”闻岱尽力拣他能听懂的词说

    。

    “很久是多久?我想阿婆了。”

    “阿婆也想你,她在天上看着你呢,”闻曜才三岁多,但闻岱不因他年龄尚小而敷衍过去,平静地解释道,“阿婆先去天上住着,等阿耶老了,走不动了,也上去找她,再等到很久很久以后,你老了,我们就又见面了。”

    闻曜想了想,接受了这个解释:“好,那我要跟着阿耶。”

    突厥的试探一日猛似一日,没法为护送军中家眷分出多余人手,闻曜实在太小,姚氏一去,后方再无人可以照顾他,思及此,闻岱不得不改换原本的打算。

    “好。不过,”闻岱肃容道,“在军中,我是一军主帅,你虽年小,也不能骄纵。要跟着阿耶,往后你须得乖乖听几位亲兵大哥的话。”

    闻曜坚定地点点头,乖乖在榻上坐直,安静地看父亲拿着毛笔批注军务,时而变幻在沙盘上的布置,一时看得入神。烛火静静跳动着,闻曜终究还是太小,不多时就昏昏欲睡,靠着父亲睡着了,微肿的眼皮此刻安静地阖上,呼吸安宁而平缓。

    闻曜就这样在军营里呆了下来,跟着闻岱身边来来往往的亲兵,吃穿都只普通,不过比前两年的逃难生活要好太多了。他懂事早,闻岱也不许部下娇惯着,别家这个年纪的小少爷还在金帷玉卧中被追着喂饭时,闻曜早早就自己穿衣自己吃饭,开始断续地识字习武。

    和弟妹都不一样,他的童年,是在烟尘中、军帐内、战马上、一堆大头兵里度过的。长大后,很多记忆都模糊了,但闻曜仍能记得闻岱军帐中常年燃烧的劣质灯油味,兵刃的生铁味血腥味,和清苦的膏药味。每逢敌军,闻岱总亲领一小队精锐冲锋在前,先刺进敌人大军中冲杀一番,以慑其军心,时有受伤,大战后亲兵们都忙不开,便是闻曜负责给父亲敷药。然后被父亲抱在膝上,借这短暂的休整期教几个字,讲一段书,或是父子一同练字。

    直到战事暂息,闻曜跟着闻岱到了京城,遇见了阿娘,从此便是和乐融融的一家。

    阿娘很好,和蔼又温柔,最重要的是,视他如亲子。

    闻曜终于有了一个家,那段时间,他晚上做梦都会笑醒。后来阿娘怀孕,他也是从心底高兴。

    闻岱怕他介意,还特意私下对闻曜叮嘱:“你是阿耶长子,哪怕未来有了弟弟妹妹,阿耶阿娘还是爱你,你须得关爱弟妹,兄友弟恭。”

    他单手扶着闻曜肩膀,大概是绝少说这类话,眉心轻皱着,眼神却是认真的。

    闻曜点头应了,闻岱便拍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我的儿子,一定是明道理的。若往后弟弟妹妹让你受了委屈,就来寻阿耶说,我去教育他们,但你也不许欺负弟弟妹妹,你们是兄弟手足,要和睦才是。”

    往后多少年,闻岱对闻曜的要求都是一样,总结下来,不过一句话:“你是我的儿子,就更要以身作则。”

    闻曜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就站得笔直,对闻岱说:“阿耶,儿要从军,誓绝突厥于大漠之中,使其永不敢来犯!”

    闻岱显是很开心,但还是问:“从军很苦,你想好了?”

    “我要和阿耶一样!”

    闻岱拍了拍他肩膀:“好,吾后继有人!”

    无奈闻曜的阿耶太能耐,在闻曜刚十岁出头的时候就完成了他的愿望,使他没有发挥的空间。

    往后闻曜和弟弟妹妹跟着阿耶阿娘,不是边关换防,就是回长安总揽全国军务,后来又去武昌练水师。闻岱肩上的担子还是很重,但比起战火纷飞的日子,已算得劳逸结合。

    方伯晏屡次降旨,要闻岱把闻曜扔到京城来受个恩荫,往后也好有个出身,统统被闻岱拒绝了:“小儿于国无寸功,不敢领受。”

    私下他对家人、对舒宜,还有对几个子侄都是这么说的:“想要官职,就自己去挣,踏踏实实的。往后立身也需正,多以天下苍生为念,少想着损公肥私,我家,不出禄蠹。”

    圣人无奈,都私下对闻岱说:“师父,我就是要闻曜来当个羽林侍卫,御前卫么,有张脸能看就行,御前摆设,刷出身的起点罢了。万家三郎连骑马都不会,不还是送来了。何况师弟长得好,武功又高,为甚不送来呢?”

    皇帝对手握重兵的将军把话说得这么清楚,倒真是世所罕见了。

    闻岱笑,态度温煦,但还是拒绝:“那是别人的事,我不管。破奴如今还欠缺,还得继续在我军中历练,陛下放心,等他能用了,我自然把他放出来任您驱使。”

    皇帝心说就是在你军中我才不放心好么,闻岱对闻曜要求严格,世所共知。

    闻曜十七岁这年,终于等到了机会。

    闻岱刚结束两年在边关的驻扎,带着全家回京。闻曜领的玄戈军亲卫还有些事体没处理完,暂留在那边。秋末冬初,一波在部族争斗中落败的猃狁人沦落为盗匪,流窜到关外。

    边关已安稳多年,再度燃起示警烽火,人人都是一愣,随后皆照着闻岱定下的成例快速反应。百姓赶着牛羊回家,藏进修筑好的工事;城墙上铜炮填满火药,备好源源不断的滚石叉竿。

    又,闻曜自请带一小队精锐,先击敌军,挫其锐气,探其虚实。

    苍如松经验丰富,在下一任守官来交接前总揽守备任务,听得这话,一皱眉。他从小看着闻曜长大,虽知道这策略好,还是不愿闻曜涉险:“我自派一队人去,你在城中帮我练兵,准备防守。”

    “苍叔叔,”闻曜未语先笑,“除了我,亲卫队里还有谁更骁勇,谁有这一往无前的气势,能带他们以最小的损失造成最大的战果?”

    他说的是实话,闻曜入亲卫队时年纪最小,但几年下来,受着最苦的操练,最严格的要求,居然像几经雕琢的美玉,愈发显出光华,隐隐成了领头羊。

    苍如松不语。

    闻曜再接再厉:“苍叔叔,闻帅都说了,对强敌时,我军将士只许争先上前,不许藏身后方。且位高者先,勇猛者先,精锐先。您不许我去,难道要违闻帅的令?”

    “拿你爹来压我?”苍如松在闻岱麾下大半生都没学会打官腔,还是那股随意劲。他往闻曜肩上重重一拍:“你小子都是我看大的,倒学会拿闻相公来压我了。”

    闻曜嘿嘿一笑,咧出右脸深深一道酒窝:“不敢。”

    “你有什么计划?”苍如松肃下脸问。

    “桃岭关距此不过数十里,我们可与桃岭关裴将军联络,互为犄角,防守自然固若金汤。而我为先锋,你们可择一险要之地派兵埋伏,我将敌军赶到布置好的口袋里去,便可大胜。”

    苍如松又问了几个问题,闻曜一一回答。他语极精到,苍如松连连点头喟叹:“我果然老了,该是你们年轻人出征的时候了。”

    闻曜赶紧拍马屁:“苍将军龙精虎猛,正当盛年。只是这些夷狄不过散兵游勇,不值一提,交给下官便可。”

    万余胡寇都能说成散兵游勇,苍如松被这小子的油嘴滑舌惹得笑了一声,扫他一眼,闻曜当即肃了神色,立于厅堂中央,等待下令。

    “闻骑尉!”

    “末将在!”

    苍如松上前两步,忍住拍他肩颈的冲动:“把你和弟兄们,都完完整整带回来。”

    “必不辱命!”

    常年操练下,边关的军民都有了闪电般的反应速度。翌日,闻曜带着一小股兵马向关外进发。他们身后,两座关隘和数座城池都以最快的速度动员起来,打造最坚固的防线和最残忍的陷阱。

    长安在三天后得到消息,最戏剧化的是,边关急报和捷报分别是在上午和下午来的。

    皇上将一众大臣召进宣室殿,众人以闻岱为首,对着舆图正在分析,便有露布飞捷而来。

    众人得知捷报,皆面露笑意,殿中沉凝的气氛放松下来。

    下首一官员先对闻岱致贺:“闻小将军以千骑击溃一万五千猃狁兵,又将其驱至设伏地,斩首三千级,俘虏八千人,还赶回良马数千,牛羊上万,边关丝毫未损。闻将军养得好儿子,真是虎父无犬子。”

    “师弟果然是少年英杰,和裴小将军这一番配合,好,好!”皇帝一挥手,就要赏赐。

    “小儿辈大破胡贼尔,”闻岱捷报还握在手上,待满殿欢腾起来时才缓缓放下,捻须而笑,坚辞了众人夸赞,“他所依赖者,不过城厚甲坚,上下戮力一心,又有裴将军配合,不是他一人之功。”

    舒宜听说了,私下里笑闻岱:“嘴上谦虚,心里怕是骄傲得乐翻了天。”

    闻岱笑答:“我的儿子,那是自然。”

    语气淡然而笃定。

    等闻曜回长安领功,闻岱果然只是肃着脸问了几句当时情况,表情淡淡。

    私下设的庆功宴上,不是跟随闻岱征战多年的老部将,就是闻岱在两营一手带出来的学生。都是自家人,说话自然随意些。有部将夸道:“实乃虎父无犬子。”

    “那是,也不看看将军从小就教他读书习武,要求严着呢!”

    “有时候我都觉得,将军要求实在是严格。”

    这群老部将们都是一路看着闻曜长大的,话匣子一开,自顾自说得热闹,还有人直接望着闻曜调侃。

    “是啊,”闻曜顺着他们的语气玩笑道,“我当初入塾开蒙,家父把我往学堂门口一提,对塾师说,如我顽劣,只管责罚,若是我不听话,他亲自教训。”

    满席皆笑。

    有夸闻将军严父出虎子的,也有赞叹家学渊源的,唯有苍如松不知想到了什么,含着一口酒笑了好久,活活把自己笑喷了。

    酒席将散,趁着醉意,苍如松揽着闻曜的肩步入内室。

    “苍叔叔?”闻曜示意下人端碗茶来。

    “无事,”苍如松一摆手,“我没醉。”

    “那也不必多饮了,少喝些,”闻曜劝道,“您明日还要带几个小的出去骑马。”

    “那几个小混球,”苍如松提起自己儿子,脸上便浮起一层酡红,笑道,“天天吵着骑马,读书却不用功,半点没有阿宣阿齐听话。我前两天还跟苍大说,要不咱俩换换儿子吧。”

    “阿耶上次还同我说,他们都是未来带兵的好苗子。”

    “为人父者,看自己的孩子,大抵都是一样,”苍如松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我嘴上嚷嚷再多次,还不是老老实实带我家那几个小混球去骑马,你阿耶看你,也是一样。他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阿耶的心思我都知道,”闻曜笑起来,“你们都说他严厉,我却觉得,他是位好父亲。”

    “是了!”苍如松一拍大腿,“你阿耶当年给你找师父开蒙,当时在军中,读书人不好找,头一件就是把周围十里八乡的读书人全都打听遍了,才请来一位先生。你开蒙那日,你阿耶说束脩单薄,硬是拉着我再去打两只山鸡。好不容易打到了,又拉着我下山,去看你学得如何了。堂堂一个将军,在自家军营里扒墙头,就为了看自家儿子第一天进学,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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