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和离（三）
“父皇，这赵氏所言都是假的。”
“她不甘心只做一个侧妃，就因为我有意迎娶县主为正室，所以她和她父亲才一手策划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儿臣束手就擒，父皇明鉴啊——”
其实拳打脚踢这句话写在赵絮的陈情书里，碍于皇家颜面，东凛帝不会当着几位大臣说出来。至于沐宸熙，其实没怎么对赵絮动过手。
这的确是冤枉他了。
然而他素来暴行，皇帝自是信这句说辞的。
“齐王殿下这话未免以偏概全。难不成昨日，是微臣捧在手心都不敢逼着嫁人的女儿，求着殿下威胁自己嫁过去吗？”凌豫北可不爱听这话。
江氏分明就是他自己杀的，还想嫁祸太师府，若不是歌儿聪慧，指不定现在太师府已经被他拉上了一条船。
他太师府，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利用的。
“莫不是殿下心疼乳母，要为江氏讨回一个公道？”顾羽笙佯装敬佩，随即话音一转，“那便将此事，上报京兆府交给林大人。”
“正好他在处理南鸣寺刺杀，想来……不介意为殿下查一查，兴许江氏的死，和那些刺客有关系也未可知。”
顾羽笙瞳孔中充斥着漠然，丝毫不见害怕与同情。
沐宸熙沉默了片刻，阴沉着脸开口，“你是怀疑这些刺客都是本殿找来的？”
“殿下可以怀疑，一切是赵侧妃一手策划，我家小女为何不能怀疑这些是殿下策划？”顾太保护短，沐宸熙撞上他，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他不能把此事推至京兆府，否则江氏的死因是他和母妃下毒的事情就瞒不住了，若是去查王府，好些东西都会曝于人前。
见几人不再争吵，东凛帝叹息一声。齐王受处罚是必须的，但赵絮母女……那个孩子毕竟是皇室骨血……
“陛下，这御史台设立的初衷是为了纠正朝堂的不正之风。”
“本该最为刚正不阿，如今竟然是非不分，颠倒黑白，传出去……兴许会叫人笑话，认为最该清廉之地也受了污浊，咱们朝堂，也是一盘散沙。”
柳太傅温和出声。他向来置身事外，不愿多涉足，许多话东凛帝还是会听。
御史台这人他不提还好，提了出来东凛帝更加生气。
那么若是其他的也罢了，可以推说齐王在外忙碌不知晓，但是江氏这件事情，摆明了就是齐王见威逼不成，在背后唆使御史台弹劾太师府。
这般嫁祸的阴私手法，几乎致人于死地。
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齐王为求私利，不惜残害无辜，陷害太师府及长宁县主。来人，从现在起，收回齐王巡防营的权利，将他禁足齐王府半年，无诏不得外出。”
“御史台张恒，搬弄是非，不分青红皂白，重打二十大板，罢黜官位，将此事送至御史台悬挂十日，以儆效尤。”
“至于赵侧妃……”
“父皇，那毕竟是皇室血脉，怎能让他遗留在外，旁人该如何想儿臣，如何想皇室啊？”沐宸熙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
东凛帝听着这话也沉默了。
“长宁有一法子，不知能否可行。”
“说吧。”东凛帝知道凌暮歌聪慧，若有折中的法子，不损皇家颜面，又能平息户部尚书府的怒火，不让其他几部寒心，倒也可以。
凌暮歌停顿了片刻，“齐王的乳母江氏，在赵侧妃生产之时，故意致使侧妃血崩，逼得母女只能保住一人，而后谏言将孩子搅碎了拿出来。”
“齐王殿下从未想过的孩子，直至此时，殿下也不曾见过自己的孩子吧。”
“县主，你——”沐宸熙答不上来，他的确没有看过，“本殿只是太忙了……”
“长宁以为，齐王殿下并无为父之心。”
“孩子即便流落在外不好，却也比回到齐王府受下人苛待、谩骂、轻视，甚至日后生出恶疾，好的多。”
“孩子早产，身子虚弱，眼下离不开生母，若是陛下怜惜孩子流落在外，不若待日后孩子好养活些了，送入宫中，由您亲自挑人教养。”
“嗯……”东凛帝沉吟片刻，算是应允，“老二不待见这个孩子，日后也不必来探望。朕会下圣旨，待孩子两岁后将其送入宫中。”
“父皇，我是他的亲生父亲，怎么能不让我来看望呢？”
沐宸熙本想利用孩子逼赵尚书和自己在一条船上，现在这条路被生生掐断，怎么能不生气！
“你是他的亲生父亲，却想着要怎么下毒，将他杀死在肚子里。老二，你就是这么当父亲的？”东凛帝瞧见沐宸熙，便有些厌恶，好似瞧见当初不懂事的自己一般。
可那时，他也不曾下这种黑手！
凌暮歌提出办法后，他眸中已经不再有犹豫，“来人将齐王送回齐王府，再派人看守。”
“不得外出！”
“日后，朕会亲自选一位后妃对孩子进行教养，你们可随时来探望。”
“多谢陛下隆恩。”
“至于太师府和长宁，也的确受委屈了，朕稍后拟旨，昭告天下，不会让你们蒙受这不白之冤。”
此事宣告后，能压下众人对凌暮歌的议论纷纷，也算间接解了皇后那日的为难。
“多谢陛下。”
离开御书房，赵絮的腿脚已经软了，这一摔，本就白的衣裳渗出红色来。
凌暮歌急忙替她把脉，“父亲——”
这一次不待她开口，凌豫北便已经欣慰地点头，“你跟着去吧。”
就在昨晚，凌暮歌把事情悉数告诉了他。若非他早对凌暮歌有了不怀疑的承诺，必然要怒斥一顿。
直至说到最后，凌暮歌只告诉他，今天的事情他全程只需要听着就可以。
原本还不信，直到方才齐王叫屈，他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块砖，动静大、无损伤。
太师府被弹劾，不过为了赵絮和离锦上添花。
自己这个女儿是真的长大了，做事竟然真的有万全之策。谁会想到下了毒之后，还能有德高望重的证人为自己保管毒药呢？
经此一事，他是完全放心自己这个女儿。
凌暮歌眸中划过一丝诧异，但也来不及多想，这一次，赵絮的伤口是真的崩开了，迅速点点头便跟着赵絮上了马车。
顾羽笙也不管不顾跟了上去。顾太保对她一向很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