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和离（二）
赵絮说着，将一封写好的陈情书双手举了起来。
沐宸熙看见了，便想伸手去拿，被旁边的顾羽笙过了两招拦住了。
“殿下，这是想干什么？当着陛下的面便想毁尸灭迹吗？”
“老二，你在做什么？”东凛帝微微蹙眉，这个儿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父皇，儿臣只是想看一看……她写了些什么，并无它意。”
顾羽笙说话掷地有声：“古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
“侧妃生产那晚，齐王殿下在门口半个时辰，除了不顾侧妃身体伤口，意图强闯，将侧妃和孩子强行带回去，一点看望侧妃母女的想法都没有。”
“如今听了侧妃一言，又瞧见殿下所为，与那晚所为完全符合。”
“齐王殿下即便是不喜欢，也应当尊重侧妃才是。”
凌暮歌也赶紧将书信拿过去，恭敬交给徐公公。
被明晃晃戳破了心思，沐宸熙有些面红耳赤，“絮儿，我从未想过要害你性命，你要信我。”
赵絮却并不看他，“妾身入齐王府前，身子并不虚弱。”
“你落水几次，自然会落下病根。”沐宸熙说着，想要靠近赵絮，却被顾羽笙拦在中间，“絮儿，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有护住你，所以对我闹脾气？”
“若是如此，这件事情咱们私下解决，我一定给你满意的答复，就不要劳烦父皇了。”
赵絮更目光灼灼看向东凛帝，虚弱的身子却莫名散发着坚定的光芒，“陛下，妾身自嫁入王府后半年，妾身有过一次身孕，齐王殿下以担心妾身身子为由，寻了一名大夫为妾身开药。”
“一开，便是三年。妾身每日这样的汤药便要喝三碗。”
“那时起，妾身的身子便愈发虚弱，只落一次水便失去了孩子。”
“去把给江氏看诊的大夫带过来。”东凛帝有些心烦意乱，示意旁边两位太医给赵絮把脉。
“侧妃，得罪了。”
把过脉后，白太医拱手，“陛下，侧妃身子很虚弱，体内的确有积累许久的慢性毒药，只怕……日后也难以再有身孕。”
“这一次也是因为长宁县主在的缘故，否则，侧妃这个孩子，即便能到足月，生下来也是一具死胎。”林太医令附和，眸色扫了一眼恭顺垂立一旁的凌暮歌。
此言一出，在场一片哗然。
“妾身这里，还留了一些安胎药的残渣，请陛下过目。”赵絮举着手绢，“这是嬷嬷江氏每日亲自端给妾身喝的。”
此刻，沐宸熙望着那堆药渣，却不敢再轻举妄动。他已经知道，面前这个太保的女儿身手不凡。若是再要做什么，反而更添了把柄。
“陛下，当中含有少量的红叶弥，偶有服用。可疏通血液经脉。但通常对于女子而言，不可长期服用。否则会致使身子有损，不易怀孕，更不易生产。”
那名齐王府的太医被抓上来，自是不认罪，只推说自己不知情。
江氏死无对证，大可把此事推在她的身上。一时间众人犯了难。
“您把一下我的脉，看看当中可有异样。”赵絮柔声说着，将手伸了过去。
大夫颤颤巍巍，却不敢去把脉。
“您是知道妾身的身体状况吧？”
“我、我不知道……”
“那你就是个庸医！”赵絮的声音变得犀利，看向了东凛帝，“陛下，这庸医不学无术、谋害皇嗣，请陛下做主！”
东凛帝被她的几句话绕蒙了，反应过来后，暗道这侧妃心思灵活。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会让自己落得这般田地？
“陛下，草民——”
“大夫，本殿这么信任你，才将侧妃交给你照顾，还对你的亲人也百般好，你居然背着我下药，究竟是何居心？”沐宸熙上前踢倒这个大夫，暗中提醒他还有家人性命在自己手里。
他这一脚让几人都没想到，顾羽笙全身心护着赵絮，见着也是一惊。
“是草民被猪油蒙了心，因为家里女儿爱慕齐王殿下，想着若是侧妃能够在难产中离世，自家女儿也有上位的机会。”
“草民认罪，但是家里人他们不知情的，都是草民瞒着他们做的，求陛下不要牵连他们……”
虽然众人心知肚明，可这大夫一人扛下所有，东凛帝只能不追究齐王这一点。
只是和离一事，终究还得处理。
东凛帝看着这封陈情书，诉说着这三年尤其是最近这次怀孕的遭遇，看着自己好儿子的所作所为，不禁有些寒心。
“赵尚书，对于你女儿的请求，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求陛下恩准。”同样的话在旁人嘴里说出来，与如今从女儿亲口说出完全不同。赵尚书俨然红了眼眶，将头深深埋了下去。
赵絮也重新跪在了地上。
凌暮歌同样跪在地上，“长宁被齐王陷害，伤人性命。此话若传出，长宁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只是连累太师府满门，日后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请陛下为长宁主持公道。”
看见自己女儿跪了下去，凌豫北也跪了下去，“请陛下为长宁和太师府做主。”
沐宸熙此刻，腹背受敌，身体有些摇晃，瘫倒在地上。
只是事到如今，他还是沉不住气，将手指向跪在一旁的赵絮，怒吼道：“你这个贱人，本殿给你吃给你穿，现如今你们父女俩，居然联合起来把我卖了。”
“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悔改，甚至还对侧妃恶语相向！”东凛帝用力拍着桌子。
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素来以为公正无私的儿子居然私底下如此阴狠，竟然还三番几次将赵絮打得半死！
即便只是侧妃，也是六部尚书的嫡女，嫁给他做正妃也是够格的，居然让人受如此侮辱，此事传出来，他若包庇，必然寒了众多臣子的心。
加上太师府也在等自己的处决，他再不能包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