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当今金銮殿上坐着的是位女皇帝,别看现在朝野升平,当初可也是闹的腥风血雨才将这位子坐稳。
皇帝名讳宋景沅,十六岁嫁入皇室,丈夫是当年的嘉宝皇帝。婚后不久,宋景沅便有了身孕,一年后诞下一皇子。
可就在小皇子满月那日,嘉宝帝突然丢下妻儿老小跑了。因为孩子太小无法继承大统,皇位便传给了宋景沅。
宋景沅一介女流,怎么能当皇帝呢?当时朝中以兵部尚书裴文眠为首的一众大臣骂的最为激烈。
可宋景沅也不是吃素的,那些人越是反对,她越不让他们称意。
兵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对于那些反对自己称帝的,或被杀被贬被关,杀了那些冥顽不灵的,留下的自然也就对她唯命是从,俯首帖耳。
她不只要做皇帝,她还让与自己同样性别的全天下所有女子走出闺房,不仅可以读书科举,还可以入朝做官。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就跟女人不能做皇帝一样,女子怎么能读书科举呢,几千年来可没有这样的章法。
首先站出来反对的竟是翰林院那群儒酸,大概是觉得史书编纂太闲了,才会出来给她使这么一个绊。
正又是枪打出头鸟,宋景沅将那几个带头闹事的抓起来关个几天,再免掉他们的官职,灭灭他们的志气,看他们还敢不敢再与她作对叫嚣。
又正好朝廷当时推行了几项惠民政策,四海清平,百姓们安居乐业,民间对谁当皇帝,是男是女毫不关心。
这也恰好给了宋景沅铲除异己的机会,经过几年的镇压打杀,终于将那些碍眼的老东西赶尽杀绝,空出来的职位安排上自己的人,这皇位才得以坐的稳固。
虽说朝中现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时不时还会有反对的声音,但只要没有明面上舞到自己跟前,宋景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它去罢。
帝位稳固,朝中太平。这些年忙于朝政,有时候厌倦了,皇帝便会到士子中间走走,这其中最好的选择莫过于国子监,皇帝已经连续几次在那里讲学。
时下春暖花开,正是出宫踏青的好时节。宋景沅再次心血来潮,提前下达了命令到国子监,下个月初五她去讲学。
到了四月初五这日,早早的陈祭酒带着一众教官与监生先是去了旁边的孔庙祭祀孔子,再又回到国子监,于集贤门恭候圣驾。
巳时左右,皇帝乘坐銮舆而来,陈祭酒率领一众师生行三跪九叩礼。宋景沅自銮舆上下来,叫大家平身,随后由祭酒司业伴随进了国子监。
教官和监生们跟在后面,大家都抻直了脖子张望,远远的只看见一抹印有龙纹的黄袍背影,天子威容自是不得见。
皇帝讲学的地方名为辟雍殿,在二进门太学门往里。辟雍之名取自“辟雍泮水”一词,喻为水绕学宫之意。
钟鼓齐鸣,香烟缭绕,宋景沅步态稳健,跨过泮水,步入辟雍,面南而坐。
辟雍殿是一座四方形大殿,周围有一圆形水池环绕,取“天圆地方”之意。
宫殿四面皆有门,四座石桥南伸太学门,北延彝伦堂,东西通六堂,跨越泮水,出入极为畅达。
国子监八百多名监生,每生携有一只蒲团,于辟雍大殿席地而坐,殿里挤不下,有的便坐于门外的石桥上。
宋景沅今日所讲为《礼记》中的一篇《学记》。
“……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比年入学,中年考校。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
彼时阳光正正好,皇帝音声洪亮,气势如虹,威严有加,坐在外面的监生亦能听的清楚,大家都坐的端正,有些离得近的甚至可以一睹天颜。
“……夫然后足以化民易俗,近者说服,而远者怀之,此大学之道也。”
随后宋景沅自座椅上起来,走出辟雍殿,边走边讲,坐在外面的监生一时都很激动,纷纷仰目,瞻仰皇帝威容。
原来天子竟这么年轻,仪容明艳,尊贵典雅,灼灼夺目。众生屏住呼吸,光顾着瞻仰圣容,一时竟忘了思考。
正好宋景沅点了一名监生来给她方才讲的那句解义,那名监生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一时竟没回答上来。
就在他等着天子震怒大开惩戒时,宋景沅竟好脾气示意他坐下,一句重话也不曾有。那监生脸红的像只刚煮熟的虾,一时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讲学仍在进行,宋景沅萦水泮绕了一圈,重又回到辟雍殿。
“……君子知至学之难易,而知其美恶,然后能博喻;能博喻然后能为师;能为师然后能为长;能为长然后能为君。故师也者,所以学为君也。”
一直到午时过半,宋景沅才暂时停下来。其实这帝王讲学,一则是出于自己喜好,再则更多的是一种形式。
众所周知,国子监的监生是全国学生里最优秀的,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将都是国家未来之栋梁,将来考取功名入了仕就是皇帝跟前效命的。
趁着尚未入仕,尚是白纸一张,皇帝不惜口干舌燥,也要将慧名于这些士子间扬播,待他们将来入了仕能更好的为自己所用,以此来进一步巩固皇权。
宋景沅为监生们讲完经后,又与他们训话,所讲皆围绕一个“道”字。
引用《周易》里的话就是,“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
即天下大道,殊途同归。
无论你自哪个方向来,无论长少,男女亦不论,我们的目标始终是一致的,忠于朝廷,定国安邦,富于人民。
一番话说的监生们热血沸腾,热泪盈眶,有的早已被皇帝的威仪所折服,纷纷叩首道:“吾为大靖子民,承蒙陛下圣训,吾毕生夙愿,忠于国家,忠于陛下,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宋景沅近距离与监生们接触,不过是训了几句话,监生们就这么心甘情愿,俯首听命。
又过半个时辰,宋景沅结束了今日国子监之行,乘辇离开。
陈祭酒又带着众师生跪送,大家心情激动,今日经历,够她们回味好几天。
当晚,国子监一间斋舍里。
董宛玉问陆轻尘:“怎么样,你也算是阅过龙颜的人了,感想如何?”
今日皇帝讲学,率性堂的监生们离皇帝最近,她们这些低年级的则被安排在殿外的石桥上。
本以为离着远,无法瞻仰圣容,可皇帝却从辟雍殿走出来,于泮水绕行,这才有了人人瞻仰的机会。
当时陆轻尘就坐在辟雍殿外的西石桥上,皇帝自她身边经过,她这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仰望古代帝王,内心的激动怎么都克制不住。
不知是因为帝王身份所加持,还是说做皇帝久了锻炼出来的,皇帝龙行虎步,气场强大,那样子就像是天生的帝王,普通人万是比拟不出来的。
对,她想了想,说:“帝王将相,本有种乎。”大概就是,有的人生来就是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