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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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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一个多月,转眼就进入了腊月。

    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是县试,县试一共考四场,所试内容为四书文、五言六韵试帖诗,以及律赋,经文等。

    律赋,赋体的一种,科举考试中命题作赋,除必须遵守对仗声韵的限制外,还限定了表示立意要求的韵脚字,一般为四言两句八个字,即限八韵。

    比如说《庄周梦为胡蝶赋》,以「昔者庄周,梦为胡蝶」为韵,就是限定了“昔、者、庄、周、梦、为、胡、蝶”这八个字为韵脚,所以叫限八韵。

    再比如《迎长日赋》,以「三王郊礼,日用夏正」为韵,同样的限八韵。

    而被限定为韵脚的这八个字,学生在作赋时必须用这八个字及其同韵部的字押韵,不得出韵错韵,不然就算不得一篇合格的律赋。

    其次,作律赋的首要亦是破题,依次承题、起讲,与八股文无二致。

    孟夫子要学生们将唐宋名家的律赋(外面书坊均有售)买回来多背多看,然后自己仿照着试写几篇,练习的多了自然也就越写越好。

    不过写好文章的前提还需得是大量的阅读,除四书五经外,其他书籍也都要有所涉猎。书院里有座藏书楼,里面经史子集齐全,学生们可根据自身情况借来翻阅。

    陆轻尘在村里的时候就经常听周爷爷讲书,范围不只限于四书五经,有时候她也会借回家翻阅,结合周爷爷的白话所讲,多少能读懂些。

    只那时读的浅泛,略略知些皮毛,如今做文章时无法信手拈来,引经据典也得要思索好一阵,这才知书到用时方恨少,自己还是输入太少,导致输出时不顺畅。

    虽然孟夫子也说了县试是最初级的考试,只要不偏离题意,文章通顺者一般都能过。可陆轻尘心里依旧没底,这些天通常是天不亮她就起来背书,晚上也不怕熬油坏眼睛了,至于周遭无人害怕什么的,在写文章的时候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反而因夜深无人干扰才思泉涌,下笔有神,写出的文章也更加有深意。

    就这样又过了十来日,很快就到了腊月底,书院给学生们放了年假。

    在离开之前,温恂又送了几本册子给她,皆是他私下所写的文章,其中有四书文,五言六韵试帖诗,律赋等。

    作为交换,陆轻尘将自己的算学心得取来给他,上面是她写的关于面积换算、勾股开方,以及高元次方程等的解法。上一世她最喜欢的学科就是数学,这辈子来到这里没那个条件,但她并没有就此丢掉,无聊时她就拿根树枝在院子里写写算算,上辈子学的好多知识她都还记得。

    腊月二十日,陆轻尘放假回到家,正好三堂姐陆玉芹这几日就要出嫁。

    陆玉芹嫁的是镇上张屠户家的儿子,先前周秀珍自己养了几头猪,猪崽长的差不多时她都是赶着去镇上张屠户那里卖,一来二去两家就相熟了。

    期间聊到儿女亲事,张屠户见她家的小女儿相貌也不差,正好他家小儿子也到了说亲年纪,就有意与周秀珍结个亲。

    其实张屠户之所以如此,主要还是看中了她家那大女婿的秀才身份。秀才在他们这地方可不多见,如果将来运气好能中个举,或者再往上做个官什么的,他家作为官老爷的连襟,说出去面上也风光。

    十月中旬的时候,张屠户托媒人前去说亲,周秀珍倒也没拒绝。虽说张屠户家有俩儿子,可人家里有钱啊,将来家产俩儿子对半分,她家玉芹嫁过去吃穿不愁,可比嫁庄稼汉强百倍。

    再个呢,张屠户的小儿子她也见过,白白净净的,养的跟个书生似的,起码这样貌没得差,毕竟哪个女孩不希望自己嫁的丈夫是个英俊帅气的。

    就这样两家定了亲,婚期定在了腊月二十二这日。

    陆玉芹定亲的事陆轻尘早在书院时候就知晓了,那时是十一月中,陆季秋又过来看她,期间说起了这事。

    三堂姐翻过这个年也不过才十七,如今竟也要早早嫁人了。

    回到家的当天,晚饭罢陆轻尘来到陆玉芹屋里。自五年前陆玉苹离开这个家,陆玉芹就住进了东屋,她这会儿正坐在灯下翻看她娘给她买的那些首饰,见陆轻尘进来,忙叫她过来坐。

    “书院好吗?”陆轻尘自八月出去上学一直没回过家,这会儿回来了陆玉芹免不了拉着她多说几句。

    “好着呢。”陆轻尘说,一边拿出几样东西来,“三姐,这是我在县城买的,你马上就要出嫁了,我也不知送你什么好,希望这些你能喜欢。”

    她送给陆玉芹的是一根簪子,一把木梳,以及一只手镯。东西买的都是质量上乘的,花费不少,她是将卖方子得的银票换成了银子才买的这些。

    陆玉芹拿着在灯下一样一样看,尤其那只手镯,因着是玉做的,在油灯的照耀下泛着温润的光,一时让她爱不释手。

    “我很喜欢呢。”陆玉芹戴手上试了试,大小正合适,她更加喜欢的紧,不过,她转而又问,“轻尘,你哪里来的钱啊,这几样应该花了不少吧?”

    陆轻尘笑了笑:“也没花多少,钱都是我自己攒下来的,你这一出嫁,以后咱们见一面怕是不易,我就想着买些东西给你,算是留个念想吧。”

    “谢谢你了二丫。”陆玉芹将东西收好,转过来又握住她的手,“你知道吗妹妹,其实我好羡慕你能读书,你读了书,以后便是找婆家也能找个好的,定是比大姐的还要好。”

    在她看来她大姐嫁的已经够好了,若是比那还好,那得是有多好。

    陆轻尘倒没怎么在意,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呢,她想着自己好好读书,若将来做得了官,便是不嫁人也是可以。

    ……

    又过一日,腊月二十二。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货等着过个好年,这日也是陆家大房三丫头陆玉芹出阁之喜。天不亮陆家人就起来忙活,与前几年出嫁陆玉英一样,大家表面上虽高兴,心里多少不舍。

    尤其周秀珍,家里拢共就三个女儿,如今一个个都离她而去,她一时控制不住,等到新郎官把她家玉芹一接走,她坐在屋里呜咽恸哭。

    陆奶奶在一旁劝说:“生女儿都是这样,大了留不住,还好玉芹嫁的不远,你哭一会儿就行了,又不是头一次嫁女,哪有你这样一直哭的。”

    只她周秀珍心里装着事,不只为陆玉芹出嫁,还有她那二女儿陆玉苹,玉芹成婚这事她事先叫承望去给玉苹家里说过,承望回来却说他二姐不来,说是孩子小离不得人,要她娘代自己给妹妹说声祝福。

    周秀珍又哪里能不知,因着五年前那事,玉苹怕是这辈子再不会回这个家来。

    呜……越想越难受,周秀珍听不进陆奶奶劝,哭的更厉害了。

    陆大伯从外面进来,见她坐在地上大哭,忍不住骂道:“好好的喜庆日子,叫你哭的跟出丧一样,晦不晦气,外面客人还等着呢,还不快去。”

    周秀珍心里本就不顺,听了他这话,免不了又是一顿吵骂。

    一直等到宴席散去,两个人还是谁也看不惯谁,点上灯油也不忘吵。

    且说二房屋里,陆轻尘进到里间,将自己先前卖方子得了五百两银票的事说给她父母。陆季秋和沈蕙听了,满脸不可置信,不过一张方子,咋就值那么多钱,别说五百两,他们这穷户穷家,连个大点的银子都没见过,五百两可不是小数目,怕是够他们花几辈子。

    陆轻尘也不着急,等他二人惊讶够了,才将自己的打算说出,“爹,娘,我在县城时打听过了,一套好点的房子也不过一百两,我想着咱们在县城买套房,再做个小本生意,而且小安现在读书,在城里上学也要比这村里好的多。”

    陆轻尘说这话的时候,陆承安就坐在她旁边,如果他能进城读书,那他就可以跟姐姐在一起了。

    他实是高兴,忙说:“爹娘,就听姐姐的,我要进城读书。”

    可陆季秋和沈蕙却犯起了难,陆奶奶现在身体不好,整日里要吃药,身边离不得人伺候,若他们就这么走了,就是不孝,可要是让陆奶奶跟他们一起进城,老人家念恋故土,恐又不愿。

    一番思虑后,陆季秋说:“再等等吧,这事需问过你奶奶,看她怎么说。”

    陆轻尘也猜到了她爹的顾虑,她不过是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也没有要他们立即就搬到城里,这么重大的事,还是跟家里长辈商量好了才行。

    又过几日,陆念青从县城回到家,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初一日一家人围在一起过了个团圆年。

    年初二,韩牧升和陆玉英带着一双儿女来拜年,沈蕙母女在厨房准备一大家子的吃食,韩依依突然走进来,陆轻尘正系着围裳切洗菜,转眼瞧见她,高兴道:“呀,依依来了,等会儿小姨给你拿糖吃。”

    韩依依趴在门上道:“小姨,我爹找你,就在太奶奶屋里。”

    韩牧升找她?陆轻尘不解,她跟韩牧升很少接触,韩牧升找她为着何事。

    她解下围裳,洗了手拉着韩依依来到陆奶奶屋里,陆奶奶身上不舒服,这会子躺在床上睡觉,韩牧升就坐在炉子旁边,见她进来,指了指边上的空凳子,“轻尘,过来坐。”

    “爹!”韩依依率先跑过去,坐进她爹怀里,陆轻尘这才过来坐下,问:“姐夫叫我来所为何事?”

    韩牧升笑道:“二月份你该考县试了吧,正好我是廪生,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为你做保。”

    原来考生县试报名时需要填写一份具结保单,具结,即请本县廪生做保,又称廪保,保其考生不冒籍,不匿丧,不假名,以及身家清白等,一名廪生可为多名考生做保,韩牧升正好是县学的廪生,所以才有此一说。

    陆轻尘倒还没想过这些,县试通知尚未下达,起码得等到开学了才知道。

    “需要,若是姐夫能替我做保,那是再好不过。”她说。

    韩牧升便又道:“如果你还有其他同窗也要考县试,你可以把我介绍给他们,我都可以替他们做保。”

    陆轻尘她们班一共二十个学生,这次县试肯定有不少人要考,很快她就应下来,“好,待回了书院我给那些同窗们说一声,只是不知姐夫这具保费怎么收?”这廪生做保也不是白做,需得考生给人几个钱才成。

    韩牧升道:“既是与你同窗,我也不多收他们的,每人五百文就成。”

    “好,我知道了。”陆轻尘说,忽而她又想起什么,忙又道,“对了,我有个朋友周匀年,也是今年考县试,到时我也给他说一声,也叫姐夫做保。”

    周匀年前年离开村里学堂去了镇上一家书院读书,年前陆轻尘与他见过一面,听人说也是今年参加县试。

    县试除了请廪生做保外,还有就是五童互结,即同考的五名考生,写具五童互结保单,作弊者五人连坐。

    如果周匀年请韩牧升做保,那么与他互结的其他几位考生势必也会找韩牧升做保,如此一来,光是具保费韩牧升就所得不少。

    世人常说穷秀才,其实这秀才也有等级之分,廪生是秀才里待遇最好的,除了每年公家给以膳食外,廪生还可以为县考府考的考生做保,光这具保费就能所得不少,养活家人绰绰有余。

    这就好比现代的优等生,学习好不仅免学费,还有奖学金得呢。

    可见此一事古今是贯通的。

    两人商定好之后,陆轻尘起身就要离开,韩牧升却又将她喊住,随而从自己身上掏出一本册子,“这是往年县试的考题及其解答,虽说去年换了新的县令,可万变不离其宗,考试题目再怎么变化也都源于书上,你抽空看看,兴许用得着。”

    这本册子已经有些陈旧,陆轻尘接过翻了翻,里面是手抄字,想来是韩牧升自己抄录的,字迹倒也还清晰。

    “谢谢姐夫!”她由衷的说。

    韩牧升略一点头:“去罢!”等陆轻尘出去了,他也抱着韩依依回了周秀珍屋里。

    接下来几天,陆轻尘坐在家里翻看韩牧升给她的那本册子,上面的考题与孟夫子说的基本无异,无非就是诗、书、经、赋。

    正月初六,东湖书院开学,同时县署公布了县试考期,考试时间是下个月初六,报名地点在县衙礼房。

    这几日就要过去报名。

    陆轻尘向要考县试的同窗介绍了自己姐夫做保,同窗们问保费几何,当听到只需五百文时,纷纷抢着要她姐夫做保。

    本朝礼制,廪生给考生做保时,保费不得超于一两银子,有些廪生就按一两要价,渐渐的形成了一种定制。

    就是说本朝县府试的考生请廪生做保的费用一般都是一两,而陆轻尘的姐夫只要五百文,足足少了一半之多,这些学生当然更愿意请韩牧升做保。

    陆轻尘数了数,足足有十二人。

    而县试除了请廪生做保外,还要五童互结,与陆轻尘结保的是薛嘉鱼,杨君竹,以及班里另外两名男同窗。

    赵玉骐已经考过县试无需再考,而温恂作为知县之子要避嫌,无法在本县考,只能去邻县和县考。

    初七这日,陆轻尘与一众考生来到县衙,韩牧升已在大门口等候多时。除了陆轻尘带的十几个同窗外,周匀年也带了七八个同窗请韩牧升做保。

    每人五百文,二十人就差不多九两银子,再加上还有其他考生也要韩牧升做保,光这保费,陆轻尘粗略算了算,韩牧升应该能拿到至少二十两。

    而且不只县试,后面的府试,韩牧升也还要为考生做保,这一年下来,少说也得有四十两银子。

    陆轻尘不禁大惊。

    这廪生的待遇简直不要太好!

    之后他们一行人来到县衙礼房,先是填写了亲供。亲供,即考生本人的姓名、性别、年岁、籍贯,以及容貌特征等。另外还要填写考生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三代存殁履历,过继的人还要写本人亲生父母三代的。

    再然后就是五童互结保单,最后再由韩牧升在保单上签字画押,为这些考生做保,保其不匿丧,不替名,保其身家清白,如若有假,考生将被取消科举资格,韩牧升的秀才名头也会不保。

    可见廪保有风险,若非自己知根知底之人,廪生一般不给轻易做保。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暂且不表。

    且说陆轻尘这边,从县衙礼房报名回来后,她又一头扎进书本里没日没夜的苦读,不知不觉一个月就已过去。

    很快就到了二月初六,县考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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