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清醒
祁天并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语言。
可能是英语,俄语,印度语。
或者可能根本就不是某种语言,而是婴儿的啼哭,动物的呻吟,某种东西的哭嚎。
也可以是无法被人类学习的高级语言,是存在于世界之外的恐怖扭曲声波。
但现在,对于祁天来说,对方说的是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
祁天只感觉到浩瀚如海的恐惧化成了实质,压迫在自己心头。
这不是对于具体事物,亦或是什么鬼怪的恐惧感。
那是最纯粹的,最自然的,来源于人类未知最深处中的恐惧。
“放我走!”
祁天尖叫着,他的听觉也慢慢被淡化了。
最让他感到崩溃的是,自己即将和这片空间融为一体了。
是的,那种感觉既可以是巨大的空间包容了祁天,也可以是祁天包裹了这片空间。
矛盾、不符合正常常识,而且让人毛骨悚然。
这,就是这片深蓝色世界。
因为这里没有上下,没有冷热,没有生死,也没有喜怒。
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人类正常认知的庇护,露出可怖的模样。
而没有了规则的束缚,祁天逐渐和这片空间融合了起来。
深蓝色就是祁天,祁天即是这庞大的深蓝色之一。
随着祁天与虚空的融合度越高,他作为人类的感知就丧失的越多。
那些扭曲,让人作呕的颤栗之物,随着时间,这一祁天唯一可以判断的合理概念,慢慢地显露出来。
至少,在人类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它们是一条条从虚空中穿梭而出的棕褐色树根,在虚空中愉悦的盘旋后又直直的扎进水面。
“放我走!哥们!放我走好不好!”
祁天的理智高墙开始动摇了。
他逐渐开始丢失属于人类正常概念的一切。
“为什么要走?这才是正常的世界,不是吗?”
四处都是黑袍子。
黑袍可以在一个点上,也可以存在于一整个面上。
四处都是他的声音。
祁天虽然听不懂他的语言,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但他完全可以直接理解。
“不这不是”
祁天还在顽强抵抗着。
这是他仅剩的最后一点属于人类的理智在反抗。
那些本不应该存在的油腻树根似乎已经发现了祁天,开始如同昆虫触须一样湿答答的头部,慢慢朝着祁天摸索过来。
“别骗自己了,我们都知道,这就是世界的真实样貌。”
黑袍的声音继续从不知名的方位传来,可以是远方,可以是祁天的肚子里,甚至可以是他的记忆中。
祁天在这里完全被拆分了,没有一点点隐私可言。
而最可怕的是,对方似乎才是正确的。
坚守着理智的祁天只是一只在顽强抵抗的困兽罢了
“苏科弗莱斯顿”
一种不应该用人类描述手法描写出来的的邪恶低语声突然炸开,回荡在这片深蓝色之中。
一切都变得模糊调和起来。
犹如一幅巨大的深蓝色油画。
画中镶嵌着一条条横跨空间的棕色树根,一个渺小的黑点,还有面容非人类,扭曲着,尖叫着的祁天还在泣血的脸。
有某种存在要来了。
被如同深蓝色海绵中挤出来一样。
祂身上的每一部分都像是水一样,被缓缓的榨出来后,组成了一个整体。
“让我死吧,求求你们,无论是谁也好 !让我死吧!!”
祁天的声音已经不知道飘去了哪里,只剩下因为恐惧而痛苦的意识无助的祈求着。
这一刻,祁天似乎有些理解阿卡拉为什么对于坦斯那样狂热崇拜了。
在祂们面前,人类只有被逼疯,或者俯首称臣,来摆脱那些浩瀚无边的痛苦。
在人类有限的思维想法中,似乎只有成为了祂们的信徒,才能从巨大的恐惧中摆脱出来。
当然,这是人类大脑欺骗自己的一种保护措施而已。
神根本就不在乎。
然而下一刻,即将降临的存在一滞。
祂超越时间与空间距离的跨越停止了。
随后,深蓝色油画慢慢被吸收褪色,变回那片虚无的空间。
“咔擦咔擦”
一道道黑色的裂痕出现,割裂了这片世界。
“哇,很可惜啊,兄弟。”
“你差一点就能和我们一样见到真实的世界了。”
“下次我们还会再来的,等着我们。”
黑袍还来不及向祁天讲述更多的想法与理论,世界就开裂的更严重了。
其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似乎即将崩溃。
然而,这也是这方诡异的世界发生过的最正常的一件事了。
“太棒了,世界裂开了会怎么样!?”
“我会死吗?求求你们了,让我快点死了吧。”
非人的折磨已经把祁天逼疯了。
被那种不可名状的感觉一直冲刷内心和理智,比起一般的酷刑更加能让人痛不欲生。
“啊,好可惜啊兄弟,时间来不及了。”
“下次我会告诉你更多的,我们约好了。”
“拜拜我们下次再见哦。”
越来越远黑袍冲着祁天挥着袖子,变成了小小的黑点,如同一颗闪亮的黑色恒星。
“别走杀了我别让我留在这”
祁天因为面部扭曲的过度用力,下巴已经脱臼了。
他瘫坐在已经慢慢恢复的出租屋门前,像是一个疯子一样低声叨咕着什么。
“砰!”
下一刻,身后的屋门被猛然砸开。
一只紫色袖子诡异的从空无一物的房间内伸了出来。
“给我回来!”
温婉的女声带着急促,再度出现。
祁天被揪住了衣领,直接被拽回了屋内。
深蓝色的空间重新回归寂静,随着房门的猛然闭合,缓缓的消失了
【醒过来。】
【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
祁天的意志再度回归时,看到的是脑海内系统留着血迹的暗红色大字。
【呼你终于醒了。】
【怎么样,真实世界一日游感觉还不错?】
“呕!!”
当系统提到刚刚祁天的经历时,趴在地上的祁天直接吐了出来。
那件事对于他的阴影太大了。
“该死的,这些麻烦的家伙。”
阿卡拉的袍子一闪,重新出现在祁天身边。
袖袍一挥,祁天脱臼的下巴就被狠狠地怼了回去。
虽然手法有些粗暴,但好歹复原了就好。
同样的,阿卡拉也把倒在一边的重拳的下巴也砸了回去。
屋内的地上,躺着两个男人,和一堆各式各样的呕吐物。
“呕呕”
祁天直接把刚刚吃的早饭全都吐了出来。
甚至差点把昨晚的鸭腿饭都吐出来了一点。
同样,一旁的重拳也好不到哪去。
显然,他也和祁天一样进入了那片恶心的恐怖世界。
就在祁天还在地上痛苦的耸动哀嚎时,阿卡拉凝实的袖子如同板砖一样砸在了他的脸上。
“给我清醒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