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祝平公公引着她来到了皇帝殿外,却停下了脚步回头压低了声音对她说到:“皇上现在正忙,您在此稍作等候,皇帝忙完了自会召您。”说罢又是挥了下拂尘将其搭在肩上,拂了拂身,便转身离去。
卓清婉心下正奇怪,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时,突然从房内传出一阵男声。
这声音卓清婉再熟悉不过,那便是她日思夜想,此刻听到他的声音身子便止不住微微战栗的阿黎,她的阿黎。
只听里面的人说到:“那小太监口中的万擎山皇上可知是何人?”
对面的人娓娓道来:“此人乃我朝丞相,也曾辅佐先帝,朝堂之中地位颇高。这些年他在朝中势力极盛,有时候连朕都要顾及他三分。”
“这样的人,皇上为何不除?”
杨渊轻笑一声道:“我在等一个机会啊,这不,机会来了。”
“皇上待如何?”
“此人当年杀害皇宗,妄图谋朝篡位,这还不够吗?”
“你是想借我之手除掉这人?”
“诶,怎么能说是借你之手呢?是借你一臂之力,你觉得,光凭你一人,如何能杀了这个老狐狸替你父母报仇?即便是报了仇,凭他在大衍朝的地位,你又如何息事宁人?你那傻弟弟又该如何好活?”
听到这魏黎怒从中来,与此同时门外的卓清婉也情不自禁地倒抽一口冷气无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魏黎警觉地抓住了门外这细微的动静,带着刚才未发出的怒气大吼一声:“谁?”
连杨渊都还没作反应,魏黎便如离弦之箭冲出门外。
被突然打开的房门惊吓到的卓清婉不禁“啊”地喊了一声便愣在原地,而刚刚怒气冲冲破门而出的魏黎也呆滞地站在了原地。
随后一阵悠闲地脚步声缓缓向二人这边靠近,还未见人现身,便听到那极具威严此刻又带了些懒散的声音道:“卓姑娘来了吗?进来坐吧。”
魏黎扭头看着停在门边的杨渊惊讶道:“你?”一个字出口便没再往下说,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你怎么知道是她?你怎么如此云淡风轻?你这时叫她进来是想干什么?
卓清婉也回过神来,轻声道:“阿黎,咱们进去说吧。”
待三人落座后,杨渊才堪堪开口解释道:“我早知卓姑娘已进宫。”
听到这番言论的魏黎,并没有得到宽慰的样子,反而眉头越陷越深。
杨渊接着说:“刚才卓姑娘在外面应该也听得差不多了,那么今夜就到这吧,朕要歇息了。剩下的时间,你们小两口好好唠唠,天亮之前各回各的去处。魏黎,准备好了便来找朕,朕知道你等这一刻等了十几年了,你也别让朕等太久。”
将将起身,便被卓清婉叫住:“皇上且慢,民女有一惑望皇上解答。”
杨渊歪头看向她:“哦?”算是你说吧的意思了。
“皇上为何叫清婉来听?”
杨渊状做无奈很是夸张地叹了口气道:“你这段时间折腾出太多事了,朕怕你再这样下去会坏朕的事。你们这些小丫头,不就是挂念着自己的心上人,如今叫你见着了,你可给朕老实点。”
一番话叫卓清婉面上一热,心中不知所想。
最后屋里只留卓魏二人。
卓清婉焦急地上前问到:“阿黎,到底怎么回事?”
魏黎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此刻就站在眼前,却是那般纤细憔悴,再经不起一点风吹日晒的样子,叫他心痛不已。
魏黎双手抓起卓清婉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握在手心,轻轻抚摸揉捏着:“咱们出去说。”他在这个地方待得实在反感压抑,一刻也不想多呆。
卓清婉也没做出异议,被魏黎牵着,转眼便到了对面建筑的屋顶上。
二人并肩坐在月下,坐在檐上,这一刻好像又回到了魏黎第一次大着胆子将卓家大小姐掳上屋顶的那一夜。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早已物是人非。
此刻的二人虽是久别重逢,心中都有一份热切的思念,但眼下错综复杂的情形还是让他们无法享受片刻温存。
魏黎是没想到卓清婉一介弱女子,竟然能做出独闯呈阳宫的举动,即是现在想想他也不禁后怕。
见魏黎半天不说话,卓清婉又问了一遍:“阿黎?可以跟我说说吗?”
魏黎这才开口道来:“我将全顺带到与皇上约好的地方,为了防止小太监见到天子不敢说实话,皇上便未露面,只躲在掩身处听着。”
“那可有找到凶手?”
“找到了,就是当朝丞相万擎山。当年那小太监曾在万擎山府上当值过,说是打扫时常见那带钩被万擎山放在一角落锦盒中,都落了灰。看带钩模样精致便起了贪心,想这东西放了那么久都没人动过,许是早都忘了,便铤而走险偷了出来。后来被送到宫里当差,也不缺油水就忘了,但最近染上赌博,把家底都输了进去就想着当点东西过活,这才把那东西拿了出来。”
卓清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这事为何叫皇上掺了进来?”
魏黎苦笑一下道:“庶儿是皇上的兄弟这件事,你也知道了。当年他并非是我父亲从道上捡的弃婴,而是先帝当年最宠爱的小皇子。我父亲平日为人低调不好争功,也鲜有人注意到他。然而却在贼人谋反之际将,皇上竟将小皇子交给了我父亲,托付到只想要小皇子后半生能健康快乐地活着就好。万擎山一党将从小被先帝遗忘在冷宫的杨渊扶上帝位,妄图控制这位傀儡皇帝执掌天下。并且一直不放弃地追查当年带走小皇子的人,唯恐这世上还有知道他们谋逆真相的人。最后,被他们找到了。”
说到这魏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还是被一直紧紧关注着他的卓清婉发觉。
卓清婉反握住一直握着她的那双手,侧身轻轻靠在那宽阔的肩上。
魏黎感受到了来自卓清婉的安慰,瞬间找回了一点力气,接着娓娓道来。
“不过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精心培养的傀儡皇帝,却并非如他们所料那般昏庸无能,杨渊一面在万擎山面前骄奢淫逸,一面在暗中一点一点地培养自己的势力,直至如今万擎山无法掌控的局面。”
“这些,都是皇上跟你说的吗?”
“是,也不全是,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宫中调查,早就有了这些猜想,而皇上跟我说的,恰好一一应证了我的想法。”
“那你,为何会同意与皇上合作?”在卓清婉看来,这并不是一个稳妥的决定。
“因为靠我一个人,没办法解决万擎山。”
魏黎说的认真,但卓清婉却也一瞬不瞬地盯着魏黎,不发一言。
二人沉默良久,最后魏黎终于开口:“他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事后能保朝堂安稳不受人诟病。否则,他就停止对庶儿的治疗。”
说到这耳边又响起了杨渊对他说的话:“反正他现在痴痴傻傻的样子也很是可爱,我保他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这病也没必要非得治,你说是吗?魏黎。”
卓清婉顿时惊到说不出话来,原本以为皇上对这个失散多年的亲兄弟,是有一些真心的疼爱之情的,可万万没想到,他竟会这般恶意利用自己的胞弟。
现在得知凶手就在宫中且势力庞大,而庶儿的亲兄弟又时刻准备着将他作为一枚棋子随时抛出,叫卓清婉不禁一身冷汗。
“如此,庶儿现在宫中,皇上又那般大张旗鼓地宣告了他的身份,他不会有危险吗?”
感受到手上的力量加大,魏黎安慰到:“万擎山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庶儿。那时他尚且年幼不记事,如今又是这般模样,威胁不到他的。他若是出手了,才会暴露自己。眼下皇上需要的,正是一个让他主动现身的机会。”
卓清婉皱着眉担忧地看向魏黎:“阿黎,真的不会有事吗?”
这种事,谁又能保证的了万无一失,就连被杨渊过河拆桥这种结果,他都做好打算了。
不过总不能把自己心中所想如实地告诉妤儿,只说:“放心吧,他们抓不住我的。”
看着魏黎这般坚定的眼神和语气,卓清婉不疑有他,紧张了一夜的心也终于能放松一点了。
“好啦,我的阿黎这么厉害,我相信他一定很快就会平平安安回到我身边的。”卓清婉说着看向一直沉着脸的魏黎,明媚的眸子就那么直勾勾地盯他:“我好想你啊。”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衬得那双漂亮的眼睛更亮了。
魏黎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翻滚而来的一阵令人呼吸困难的潮热,一改往日的温柔细心,猛地印上了那个樱红软嫩的唇。
他没有回应卓清婉的那句“想你”,却全身都在表达着自己的思念。
他何止是想念那么简单,他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髓中,让自己能时时刻刻感受到她,分不开她。
初春的天虽然开始转暖,但高处的夜风还能吹得人一哆嗦。
然而那二人此刻却好像一点都感受不到凉夜的寒风,只有难耐的燥热与悸动,一刻不停地在体内叫嚣着想要冲破这禁锢。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额头上都冒出了点潮湿的汗液。
魏黎用手指蹭着卓清婉的额头,稍稍调整了呼吸开口道:“回去吧,夜里凉,当心着了风寒。”
卓清婉依依不舍地从魏黎怀中退出来。
长夜承载了太多世人不可言说的情绪,无处宣泄时便挥洒着铸成一道道看不到尽头的路。
如今看不清魏黎和卓清婉是否站在同一条路上,这其中错综复杂,说不定哪天就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