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皇上不是派人来接小王爷吗?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将小王爷交出去。”
“这,这怎么能行?阿黎平日对庶儿如何要紧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我在他不在时将庶儿交给了别人,那岂不是会恨我入骨?”
“小姐你冷静点,咱们现在有的选吗?皇上的人就在外面,如今不交出王爷,那跟随进宫的怕就是小姐您了。”
“春怡!你怎么也是这般?”卓清婉不可置信道,这跟方才被赶出去的小厮有何两样?
“小姐带我说完,魏公子现在还安好,我们送王爷进宫就是为了让他救魏公子的。”
“他一个小孩子,如何救得?”
“皇上这番看得出是真心要认这个弟弟的,而没有直接下旨对魏公子行刑怕是也考虑到这一点,王爷那般依赖魏公子,只肖王爷多在皇上面前提及并表现出来,若是皇上真想要这个弟弟,那便动魏公子不得。”
卓清婉眼前一亮,是啊,庶儿是离不开阿黎的,这次怕是真的要拜托这位小王爷了。
魏庶虽是心智如小儿,但却聪明机敏,很能分得清轻重缓急。
卓清婉将魏黎被关押一事换做魏庶能听懂的方式讲给他听。
“总之,皇上因为一些坏人谗言将你哥哥抓了去,但皇上很喜欢庶儿,想认庶儿做弟弟。庶儿一定要乖乖听皇上的话,多在皇上面前说说哥哥的好,说说你对哥哥的思念。若是庶儿能哄得皇上高兴,他一心疼庶儿,便会将哥哥放出来了。”
还在暂时失去哥哥这件事中恍恍惚惚的魏庶,带着哭腔道:“姐姐不能跟我一起去吗?”
卓清婉严肃道:“这件事只有庶儿能做,皇上只喜欢庶儿一个人,所以庶儿千万不要惹他生气,否则哥哥便回不来了。”
一听哥哥回不来这种话,魏庶便嚎啕大哭起来:“我听话,我听姐姐的话,听皇上的话。这样皇上便会放哥哥回家吗?”
卓清婉将手放在比自己还高一个头的魏庶脑袋上一下一下安抚着道:“会的,只要庶儿照着姐姐说的做,皇上一定会放哥哥回来的。”
虽是这么说着,卓清婉心中也没底,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用卓家所有家产,换魏黎一命,这世上没有不为钱所动的人。
“那我可以跟哥哥一起回来吗?”
这一问叫卓清婉无法坦然面对,正在抚摸魏庶的那只手一顿,显示出她此时的慌张,只是魏庶并没感觉到。
卓清婉清了清嗓子道:“会的,会回来的,都会回来的。”言语间的颤抖早已掩盖不住,甚至想跟眼前这孩子一样痛哭一场。
好难啊,太难了,老天为何要这般对她卓清婉?这世道实在叫人难活,却又不甘心就此死去。
人就是这样,在经历了一桩桩劫难一次次心死之后,还是要打起精神拼命活着,有时候是为身边的人,有时候是为自己,有时候是为还没有完成的事,有时候不知道是为什么,所以才被称之为苟活吧。
魏庶的东西收拾出来有一大箱,魏黎素来不爱给自己添补东西,对魏庶却是要什么给什么,俨然当个富家公子宠着,如今他倒真的是天潢贵胄了。
一旁宫里人来催促:“宫中什么都有,王爷不必收拾什么,届时缺什么吩咐下人置办即可。”
魏庶不带理睬来人,嘴里嘟嘟囔囔道:“这个是哥哥给我买的,要带着,这个是哥哥给我做的,要带着,这个也是哥哥的,都要带着。”
卓清婉站在一旁淡淡地看着,不说话也不作为,一丝丝酸涩涌入眼眶,反正现在是皇上新封的著宣王在拾掇东西,谁也不敢怪罪。
最后命人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离开了卓家大院。
院中许久没有这么安静了,哪怕是夜深也总会有三两个巡夜人的交谈声和脚步声,而此时的卓家,却是比二老离世时还要死气沉沉。
卓家大小姐独自坐在案便,周围来往的下人几乎都是脚尖点地在行走,闭着气从她门前经过后才敢呼出。
谁都知道魏家公子对小姐意味着什么,人人都在谈论着短短几日发生的这些事,但人人在卓清婉面前又都避而不谈。
就这样惶惶度过了几天,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均是无功而返,锦禾公主应当是被皇上禁了足一连几日都没再现身。
魏黎被关押后也没有接下来的动静,好像被皇城遗忘。也或许是有些动静,只是被高墙隔在宫外的卓清婉是完全无法得知。
而高墙那一边的魏庶,也可谓是度日如年。
刚去的两日还算听话,皇帝哥哥叫他做什么他做什么,问他什么他答什么,每天都小心翼翼地按照姐姐说的话去讨好皇帝哥哥。
而皇上好像也确实是真心实意地想认回这个血亲弟弟,可谓是少有的耐心去对待和陪伴。
只是魏庶毕竟是孩子心性,离开了他最最依赖的人,又独自处在这样一个严肃又陌生的环境,这样和谐的画面没有撑太久便被魏庶打破了。
进宫的第四日,魏庶开始坐立不安,连每天都馋的溏心莲花酥饼都吃不下了,今天是一口都没吃就跑去找皇兄。
刚下早朝的皇帝杨渊在自己宫外看到了一脸愁眉不展的魏庶,哦,现在该叫杨睿。
打他进宫起,杨渊便在给他封号的时候顺便赐了名。
“睿儿站在门口作甚,当心着凉。”
还没适应新名字的魏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颠颠地跑到杨渊面前道:“皇兄,庶儿最近乖不乖?”
听到这杨渊顿时黑了脸:“朕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再叫这个名字,就是不乖。”
魏庶赶忙改口:“是睿儿,皇兄,睿儿乖。”
“别站在外面了,进去说吧。”
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人令魏庶不由地心生畏惧,但他谨记来时妤儿姐姐说过的话,如果他不听眼前这人的话,那哥哥就会被关在黑屋子里,自己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魏庶乖乖按照这几天学的“帷薄之外不趋,堂上不趋”亦步亦趋地跟在皇兄身后,不敢发出过大的动静。
到了室内,杨渊终于开口:“睿儿今天来,是特意来看看皇兄的吗?”一边说一边把日日更换的新鲜糕点拿出一个递到魏庶面前。
魏庶在这人面前总是小心翼翼,他小心翼翼地接过糕点,平日净是贪吃,今天却迟迟没往嘴里送。
杨渊似是看出了什么,道:“睿儿有心事?不妨跟皇兄说说?”
魏庶吞吞吐吐道:“皇兄,庶睿儿想哥哥。”
原本耐心温柔了脸上一闪而过了一层阴翳之色,不过魏庶当然是察觉不到他的情绪变化,因为这人给魏庶的感觉一直是疏离且高高在上的,从未变过。
“哦?哥哥不就在睿儿眼前吗?若是思念更甚,就住在朕的寝宫也未尝不可。”
魏庶只道眼前这人让他称他为“皇兄”,但并不知道“皇兄”到底是做什么的。
“哥哥在哪?庶儿怎么没看到?”说着便四处张望了起来,着急之下又叫错了自己的名字。
杨渊登时怒从中来,猛地一拍案几,“啪”的一声吓得魏庶一哆嗦,同时也停止了张望。
他缓缓看向眼前这个严厉的男人,眼中噙满了泪水但又不敢像在哥哥面前那样放肆大哭。
他忍着委屈又胆怯的劲儿带着哭腔道:“皇兄,庶儿这几天一直有听话,庶儿很乖,皇兄可不可以让庶儿见见哥哥,庶儿很想他。”
“睿儿,你又叫错了。”
这下魏庶兜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呜哇睿儿错了,皇兄不要生气,睿儿以后一定乖,睿儿会乖的。”
最后哭到一抽一抽的,实在收不住。
杨渊一直等他收了声,才缓缓开口:“你想见魏黎?”
一听到哥哥的名字,魏庶赶忙擦干眼泪答道:“嗯。”又想起前些天学的礼仪,改口道:“是,皇兄。”
杨渊低头笑了下,继续道:“睿儿想见的事那个哥哥啊。”说着叹了口气,一副遗憾的样子:“那睿儿现在可愿跟朕说说你小时候的事了?”
魏庶还是维持着一抽一抽的哭腔答道:“我我小时候住在浅溪村,后来,后来跟哥哥、爹爹住在山上。”
又是这些,又是同样的话。
魏庶在那场大火发生时尚且年幼,且在经历了那场劫难后便失去了先前所有的记忆,这个问题杨渊早就问过数遍,但他只答的出浅溪村和一座山,甚至山的名字都说不出。
杨渊看出这小鬼虽心智不成熟但机敏得很,很难判断他是不是在说谎。
“你若再不好好说与皇兄,你那哥哥,你就永远见不到了。”杨渊阴沉地威胁到。
可是魏庶真的说不出什么来,又开始小声抽泣起来:“庶儿,啊不睿儿真的不知道,睿儿不记得了。”
“你哥哥说你们父母双亡,你怎的又冒出个爹爹?”
“有爹爹,睿儿有爹爹的,爹爹对我么很好。”
眼看从他这实在问不出个所以然,便负气唤了下人来吩咐到:“时候不早了,去给小王爷洗洗,带去用膳吧。”
意识到皇兄要赶自己走,魏庶不死心地补充到:“皇兄,睿儿会努力想起来的,睿儿努力想想然后讲给皇兄听,皇兄可以让睿儿见见哥哥吗?”
杨渊直勾勾地看着他哭花了的小脸一字一字地说到:“好,睿儿可要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