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且慢。”卓清婉从台阶上走下来：“元家怎么说也是黔安数一数二的大家，今日知道此事的人太多，若在此了结了他们你我难脱干系。送官吧，他们二人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如今人证物证具全，他们活不了的。”
“妤儿你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吗？岂不是让他们死得太轻松？”
“我不想再与他们过多纠缠，如果你今日在这里杀了他们，便连魏黎都不能正大光明地活着了。”
分别了这么久，如今再见竟是这样的场景，方才光顾着对付元家那两个，现在才有空来好好看看这日思夜想的人，只是不知道她心里可还有恨，所以还是不自觉地小心翼翼起来。
“好，都听妤儿的。”
刑部那边很快就封了元家的宅院和所有商铺，卓清婉也再很少出去走动，只是整日在家等消息。
无事可做的时候，便是跪在祠堂，同爹娘的牌位说说话。然后再不自觉地想想那个人，自从那日之后，他便又再未出现过。
人真是很奇怪的生物，即使当时万般不舍还是说了那么决绝的话，如今他算是解了自己心头的一个疙瘩，但总觉得两人已回不到过去，可是一边期盼着他出现，一边害怕着他出现，一边又责怪着他为什么不出现。
她与元家的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朝廷的判决一直未下来，外面已经议论纷纷了。大部分都是责骂元家手段歹毒可怜卓家一双儿女的，但也有少部分人像元文朝料想那般揣测是卓清婉对夫家使了什么绊子，毕竟她一介女流能撑起整个家业手段必是不一般。
不过大家口风一致的是，这个亲手把自己的夫家送入大牢的，从清清白白一姑娘变成如今一寡妇的女人，是再难寻良缘了。
纵使她再怎么身姿卓越，纵使她掌管着整个卓家，也没人敢取个这样的媳妇儿回家。更何况她已不是个黄花大闺女了。
对于这些议论，卓清婉并不放在心上，毕竟她并不打算再嫁，也从未觉得女子一定要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其实魏黎并未离开，这些天他一直在暗处悄悄看着卓清婉，虽然杀害卓家二老的凶手已被揪出，但他知道这件事对卓清婉冲击不小。
看着自己长大的叔伯，自幼便相识的青梅竹马，如今竟变成了杀父仇人，这种事换了谁都是一时难以接受的，更何况是那样一个弱女子，让魏黎挂心不已。
原本只是想默默地看着她就好，看着她无事了自己就离开。毕竟自己与她父母的死终将是脱不了干系的，他没脸再坦荡地站在她面前。
可总归天不遂人愿，或者说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这日魏黎一如既往地在暗处看着那人，她还是日日都会来家中祠堂自言自语。
那么些天了，无非就是说元家的事，再诉一诉自己的思亲之情，再报一报平安，哥哥安好，自己安好，一切都安好。
只是今日却听到了与往日有些不同的话。
“爹，娘，妤儿始终放不下那人。我知道下毒之事不该怪他，可是我心中的痛无法宣泄，便连他一起怪上了。还对他说了那些戳心的话，该多伤他的心啊。如今真凶已被绳之以法，而他却又消失了。他是不是在怨我，他是不是再也不愿见我了？妤儿真的好想他。”
魏黎本是收敛了气息叫旁人谁也发现不了的，只是听了卓清婉这番话，已是心如刀绞，他暗自拼命地摇头：不是，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哪里会怨你呢，怎么会不愿见你呢，每天都在想你。
“不是的。”从未这样失控过，不仅没有稳稳收敛住气息，还失了心智般把心里的话就这么说出来了。
卓清婉突然听到声音，起身跑了出去口中喊到：“谁？”
这下魏黎没有躲，也不打算躲开，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檐下让她看了去。
“你”
还没待卓清婉说出接下来的话，魏黎便上前一把将她拽入怀中。
“妤儿，我想你，我爱你。”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在，我，我没办法离开。妤儿，我离不开你。”
听到这，卓清婉将自己和魏黎稍稍分开一些，但双手还环在他的腰间，仰起头直直盯着魏黎的眼睛认真道：“你不生我气了吗？”
她因那毒药的出处就迁怒于他，还说出那样不可挽回的话，她自己都觉得自己错的离谱，他受了那么多委屈，哪有不气的道理呢？在卓清婉的潜意识里，魏黎应当是被她伤透了心。
谁料魏黎只是放开一只手将她脸上不知何时挂上的泪擦去，那大手便挂在她脸旁没再放下来的意思，一边摩挲着那有点潮湿却白嫩精致的小脸道：“为何会这样想？都是我的错，不该制那害人的东西，我已将过去做的所有毒尽数毁掉。只可惜，也救不回老爷夫人了。对不”
魏黎的“对不起”还未说完，便感到唇上一阵湿软，在呼吸的空隙卓清婉含糊地说到：“不要道歉。”又结结实实地亲了上去。
魏黎不再说话，双手将卓清婉箍在怀中越收越紧，几乎快叫她喘不上气来，但两人都没一点要松开的意思。
数日分离的思念，几尽化作这唇舌交织缠绵的吻，难舍难分。那些所谓的猜疑，误会都与这温柔缱绻一同化了去。
正当这天地旋转思绪缥缈之际，一阵慌乱地脚步声将二人从那混沌世界拉了出来。
“小姐！审判结果出来了。”
卓清婉慌乱地要将魏黎推开，而魏黎却像是想要昭告天下一般没如了卓清婉的愿让她从自己怀中出来，反而将手臂更收紧了一点。
当着那下人的面又亲了一会儿已经愣在那瞪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卓清婉，在快要结束时又啄吻了几下那被自己吮吸的娇艳欲滴的唇，才堪堪放开她。
卓清婉被魏黎几下弄得已是意乱情迷，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有些狼狈。
奇怪的占有欲作祟不愿让别人看到这样的卓清婉，魏黎便侧身上前一步挡在了卓清婉的前面道：“何日行刑？”
小厮结结巴巴说到：“没没有斩刑，是流流放。”
正在魏黎身后慌乱整理仪容的卓清婉登时停下来手中的动作，再一次确认到：“什么？”
“犯了这么大的罪，本应是当街问斩的，可不知怎的，听说是尚书大人下令，罚没家产，流放南疆。”
卓清婉本是一张粉扑扑的脸颊顿时失了血色，像是个大漠中缺水濒死的人一般无力地问到：“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看着险些倒下的卓清婉，魏黎双手扶在她的肩上支撑着她冷静分析到：“这尚书老爷临时变卦，定有猫腻。妤儿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活着走出大衍。”然后抬头对那小厮问到：“何时动身？”
“就是明日。”
“好，时间充裕得很。你先下去吧。”俨然一副男主人的样子了。卓家仆人都知道自家小姐与眼前这人的关系，也知道这次元家父子事件败露皆是此人的功劳，所以对魏黎也都当半个主人来看，均是毕恭毕敬的。
那人回了声“是”便退下了。
“你这段时间太操劳了，一看就没好好吃饭，方才将你抱在怀中时瘦的都快没有了。”
“哪有那么夸张。”
“就是有，你先回屋休息一下，我去叫厨房做点东西，看着你吃。元家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有我呢。”
卓清婉确实早就已经疲惫不堪了，全靠等着刑部判决的一丝念想吊着，如今天不随她愿，这么一丝支撑她的念想也断了。那种无力感汹涌而来，只是没了念想的支撑，却有了身边这人，她现在只想要全身心地依靠着他，她没有力气再与这破烂命运抗衡。
“嗯，那就交给你了。”
虽是天不随卓清婉的愿，却随了魏黎的愿。一开始卓清婉对于元家父子的处置他就不置可否，如今要走流放这一遭，岂不是给足了他机会，让他可以亲手了结了那对恶人。
盯着厨房做好饭亲自端了过去，发现门没锁没敲门便轻轻推开进去了。
卓清婉在床上睡得很熟，连有人进来也未发觉。这么多天没睡过一个好觉，如今魏黎回来了，让她有种分外踏实的感觉，刚一躺到床上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
魏黎也不忍心打搅，把端来的饭菜搁在桌子上便坐在一旁等着她醒。
屋子里安静得只剩隐约的呼吸声，魏黎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的睡颜，不知不觉看得天色都渐渐暗了下来。
这一觉睡得很沉，缓缓睁开眼时屋内一片漆黑，翻了个身正准备叫人点灯时，魏黎感觉到床上的动静。
“妤儿，你醒了？”
卓清婉没想到房里还有个人，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喊了声“谁”！接着反应过来是魏黎的声音。嗔怒道：“你吓死我了，为何不点灯？”
“看你睡得熟，怕突然有亮光打扰你。”说着这才摸索着把灯给点了起来。“饭菜都凉了，我再去热一热。”说完站起身正要去收拾桌上的几个碗碟。
“叫下人去就好，我想你在这陪我。”
魏黎自小便是照顾别人惯了，没那使唤人的习惯，即使是在卓家也尽量凡事亲力亲为。只是卓清婉这么一说，他那双脚便像被施了法一般动弹不得了。
“春怡。”卓清婉叫了一声，半天没动静，照理说春怡就睡在旁边，应当是很快就来了的。
魏黎道：“我去叫人吧。”
一开始是存了些私心，让守在外面的人都退了去，他们二人好不容易再次相见，他不想叫人打扰了。
饭菜再次上桌，魏黎果真做到了看着她吃，自己是一口也没动。
卓清婉被他热切的眼神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做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你好看。”
“哪有人吃饭还好看的。”
“你怎么样都好看。”
卓清婉低着头浅笑了一下，显然这样的魏黎让她很受用：“你不吃吗？”
“看着你吃就好，我要把没见着你的那段日子都给看回来。”
“那我我吃饱了。”
“不行，吃得太少了。”
“可是我平日里就吃这么多的，吃不下了。”
魏黎伸出手卷着卓清婉搭在肩上的发丝，状似自言自语地说到：“我的妤儿太瘦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把她养胖一点呢？”
第一次见如此孩子气的魏黎，卓清婉被他逗得不禁莞尔：“以后每一天没一顿你都监督这我好生吃饭，慢慢妤儿就会长胖的。只是这一顿实在吃不下了，肚子装不下了。”
“好吧，今天就饶了你。”终于让人把菜撤了下去。
睡了一下午的卓清婉到了晚上却是睡不着了，躺在魏黎怀里翻来覆去，生生把魏黎蹭出一股邪火来却还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