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张太医王顺进殿，康熙向梁九功使了眼色，梁九功会意，退出殿外。
二人向康熙行礼问安。
康熙将二人扶起道：“你们辛苦了。”
“为皇上办事，不敢言辛苦。”二人同声道。
康熙又问：“事情可还顺利？”
王顺回道：“顺利，只是路程远些，格格舟车劳顿，再加上身体不适，辛苦些。”
康熙听了难免伤心，急切问张太医羽化病情如何。
张太医回道：“毒虽解，却也伤了心肺，臣用千年寒冰之水作药引配了丸药，可化解格格五脏余毒。”
“哦——”又问道：“此药可需长年服用？”
张太医道：“视情况而定，毕竟太皇太后所赐之毒毒性极其厉害。”张太医见康熙愁眉紧锁，又忙道：“皇上莫要太过忧心，那处天朗气清，青山绿水，又是佛法圣地，格格在那处修养或许能早日安康。”
王顺也附和道：“是，那里不比宫里，空气清新自然养人，奴才与张太医回宫，格格还亲自下山相送呢！”
康熙笑着点了点头道：“有劳你们了，你二人一路风尘仆仆，想必乏了，早些回去歇息吧，只是此事定要保密。”
“是——”二人应道，向康熙跪安离去。
次日，张太医进宫入太医院当值，刚踏进太医院院门，只见一宫娥一路小跑上来，向张太医行李礼问安后，便道：“翊坤宫宫女慧心见过张太医。”
张太医客气道：“姑娘请起。”
慧心忙道：“翊坤宫宜妃娘娘身体欠安，想请张太医过去诊治。”
张太医知此人是宜妃心腹，心中暗想，这宜妃虽禁足，消息却是灵通，我刚进宫便来寻我。张太医应了一声道：“原来是慧心姑娘，娘娘欠安，臣这就前往。”
慧心做了个请的手势：“张太医请。”
二人行至翊坤宫，进殿后，张太医先是请安。
宜妃一脸陪笑道：“张太医近日可好啊？来人，赐坐。”
宫娥搬了矮凳来，张太医告了坐，便坐下问道：“听得娘娘近日身体欠安，劳烦娘娘过手，臣为您请脉。”这时慧心上前将丝帕遮住宜妃玉腕，张太医把脉。
一时张太医起身，回道：“娘娘咳疾因季节变换所致，也因郁气于心导致肝火旺盛，而肝火犯肺，气逆咳嗽，咳引协通，苔黄少津。”
张太医又问道：“娘娘近日是否急躁易怒，有面红、口苦等状？”
宜妃点头，道：“甚是。”
张太医，道：“微臣为娘娘开一些清肝泻肺之药，娘娘服用半月慢慢调理便可转安，只是娘娘平日饮食要清淡，也要清心静气，不可动怒，闲时也应多加走动，多走动才可养阳气。”
宜妃听了笑了几声，自嘲道：“张太医离宫数月有所不知，本宫现在连着翊坤宫的门都走不出去呢！”
张太医听了这话，坐在那里甚是尴尬，并未言语。
宜妃又问道：“张太医离宫有半年吧，可是回了老家？”
张太医点头道：“是，因家母重病，微臣回乡，侍奉家母。”
“哦——”宜妃道：“可大好了？”
张太医回道：“大好了。”说着便起身道：“娘娘若无事，微臣便告退了，太医院琐事繁多，微臣还要去处理。”
宜妃起身道：“有劳张太医了，您请。”张太医行礼退了出来，慧心相送。
张太医离去，慧心进殿向宜妃道：“张太医言辞闪烁，不像实话。”
宜妃道：“他是个老实人，说假话自然不自在，不过是真是假，出宫问问便知。”
慧心领会，道：“我这就安排。”
慧心忽又想起一事，道：“娘娘，王顺也回宫了。”
宜妃惊讶道：“王顺，宫中不是传闻他与李德全都被处死了吗？”
慧心道：“那只是宫里传闻，如今他回宫却是实。”
宜妃又问道：“李德全也回来了？”
慧心摇头道：“未曾，此事却是蹊跷。”
宜妃道：“你可亲眼见了王顺？”
慧心道：“并未亲眼见着，王顺有一相好，成妃宫里的可儿，昨日我往内务府拿东西可巧遇着她，高兴的什么似的。”
宜妃想了半日，问道：“羽化死后，张太医、王顺、李德全同时消失，而如今王顺、张太医同日回宫，李德全未归，这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是巧合还是有什么不可告知的秘密？”
慧心得了一主意道：“娘娘从张太医、王顺口中是问不出什么的，直便派人到张太医家中打听，但家丁哪有不听主子的，有一人娘娘倒是可以请出来问问。”
宜妃问道：“何人？”慧心在宜妃耳边耳语一番，宜妃听了点了点头道：“只能如此了，我这心一直难安，总觉着他们离宫与羽化有关，若不询问清楚，本宫寝食难安。”
梁九功进入养心殿暖阁，康熙坐在暖炕上阅古书文集，梁九功将锦盒呈上，康熙问道：“何事？”梁九功并未回话，而是抿着嘴笑着，眼睛看着锦盒，康熙恍然明白，急切的打开锦盒，梁九功笑道：“此物定能让皇上开怀，老奴就不打扰皇上了。”说完退了出去。
康熙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卷画轴，一封书信。
康熙将画轴打开，只见远处山峰叠峦，连绵起伏，那山峰之巅站着一个美人，一袭白衣，青丝如瀑，容貌绝艳，默默的看向远方，康熙看着画中美人，轻轻抚摸着，双眼含泪喃喃道：“羽化，许久不见。”良久，康熙破涕为笑道：“李德全，有心了。”康熙又将信打开，仔细阅读，此信乃李德全抒写，信中除了写羽化身体无碍，生活等事，还写到玉心用毒等事情原委。康熙将信看完，缓缓起身将那信烧毁。
储秀宫宫娥可儿看到其他人皆以熟睡，便轻手轻脚起身，穿了衣服轻轻打开房门消失在夜中。
可儿到了御花园东北角便轻声唤道：“王顺、王顺。”连唤两声，无人回应，嘴里嘟囔着抱怨道：“这作死的，大晚上约了我来这里也不早些，害的我在这儿等，黑咕隆咚，怪怕人。”
可儿刚刚说完，只听背后有人说道：“莫怕，本宫在此。”可儿听得背后有人说话，着实唬了一跳，急忙回头，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两个人，手里提着灯笼，借着微弱的光看到这二人皆是宫女打扮，可儿心中疑惑，分明刚才有人说话自称本宫。
只听其中一个说道：“可儿好生让我羡慕，居然在此幽会情郎，我就没有你那样的好福气。”可儿听着这声音很是耳熟，仔细一看原来是翊坤宫的慧心，可儿当下心慌了起来，那适才自称本宫的莫不是，可儿当下心想到，定是自己与王顺之事让慧心知晓，他们再此莫不是要拿我现行？可儿想到此处，惊魂失色，连忙叩头请罪。
宜妃笑着将她扶起道：“莫怕，也莫要听慧心胡说，本宫对你的事不感兴趣，本宫今日设法见你，只是有一事问你，你说了本宫就当今夜从未见过你，如何？”
可儿战战兢兢，问道：“娘娘有何话问便是，奴才一定知无不言，毫不隐瞒。”
“好，真是个好丫头，怪不得王顺喜欢你。”
宜妃提到王顺，可儿又跪地求饶道：“娘娘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宜妃道：“无妨，深宫寂寞，本宫理解你们。言归正传，本宫为你，王顺离宫数月，你可知他去了何处？”
宜妃说着便半蹲在可儿面前，用那双美丽又犀利的眼睛看着可儿。可儿看着宜妃的眼睛，只觉后背发凉，一身冷汗，可儿惊恐的摇了摇头道：“回禀宜妃娘娘，奴才不知。”
宜妃听后大笑起来，叹了一声道：“可儿，你与王顺之间的丑事，你的主子成妃她保不住你，你的情郎王顺他自身难保，你可要想清楚在回答本宫的问题。”
此时可儿吓得早已丢可魂，哭求道：“娘娘，奴才当真不知，王顺回宫后只是让人给奴才送信他已回宫，第二日奴才往乾清宫办差匆匆见了一面，便在未见他。”可儿说着想了想又道：“不过王顺走时奴才与他见过一面。”
宜妃即刻问道：“他走时可曾与你说了什么？”
可儿想了想道：“我问去何处，多久回宫，他只说此事绝密，他说不告知与奴才是对奴才好，所以，奴才并不知晓王顺究竟去何处。”
这时慧心上前拉着可儿得领襟，厉声道：“休要胡说，你与他如此相好，离宫都要见你一面，怎会对你隐瞒？”
慧心说着将手中短刃拿出，邪笑一声，道：“可儿，你如此美貌，若是被这利器所伤，怕是王顺再也不愿多看你一眼了吧。”
“不！不要！”可儿吓得全身发颤哭泣着，恳求道：“宜妃娘娘饶了奴才吧，奴才当真一无所知。”
“慧心，退下！”宜妃厉声道：“可儿，本宫不想在此与你浪费口舌，你速速告知本宫，若不然……”
宜妃还未说完，只听背后有人说道：“她不过是一个小小宫女，娘娘何必为难她。”
众人一听此声，便知是谁。
只见梁九功站在不远处，宜妃四周看了看，除梁九公外，并无其他人。梁九功看着宜妃惊恐得样子，说道：“娘娘不必找了，此处只有老奴一人，若是皇上在此，宜妃怕难逃今夜吧。”
宜妃没好气的瞥了梁九功一眼，狠狠得“哼”了一声。
梁九功皮笑肉不笑道：“娘娘莫要为难她，她的确不知情，王顺、李德全是皇上一手□□出来，乃皇上第一心腹，王顺纵然在喜欢她也不会背叛皇上。莫说她一个微不足道得小宫女不知情，就连老奴日夜侍奉在皇上身边也不知。”
宜妃听了此话，冷笑一声道：“看来公公在皇上心里还不如王顺、李德全啊！”
梁九功呵呵笑道：“娘娘莫要挑拨，老奴在皇上心中什么份量老奴自己清楚，但娘娘在皇上心中是何等位置娘娘只怕不知。”
宜妃气道：“梁公公鼻子好灵，居然能闻到这里来。”
梁九功道：“娘娘莫要贪嘴舌一时之快，翊坤宫一举一动皆在老奴眼中。”
宜妃恨声道：“既如此，不必在言，你带我去见皇上吧。”
梁九功叹息道：“哎，娘娘聪明一时糊涂一世，老奴今夜单独见你，自然有见你的道理。”
宜妃听梁九功话中有话，问道：“此话何意？”
梁九功道：“老奴已知羽化格格去向。”
宜妃看着梁九功满腹疑惑，梁九功继续说道：“羽化格格未死，活得好好的。”
宜妃不可置信的恨声道：“皇上他怎么敢？”
梁九功道：“他乃天下君王，有何不敢？老奴倒是也佩服皇上对格格的这番深情。”
宜妃听了这话，更是厌恶，心中又恨又痛，不耐烦道：“公公不必在此说这话，这话皇上倒是很愿意听。公公，不必浪费口舌，今夜来此意欲何为？”
梁九功朝着乾清宫方向拱手道：“当今皇上乃天下少有的明君，咱大清不能没有皇上，奈何皇上情深，心系羽化格格。太皇太后看出皇上对格格情根深重，不想世祖与董鄂妃的事重演，便逼迫皇上发下毒誓，若皇上违誓，挫骨扬灰、子孙难安。”宜妃听了惊不能言。
梁九功继续说道：“倒是多亏娘娘养了暗影，格格身份暴露，无论格格是否会加害皇上，太皇太后都不能在留她，所以钦命苏麻拉姑送格格上路。”
宜妃道：“那为何她没死？”
梁九功道：“皇上对格格情深似海，命张太医保格格一命，悄悄送出宫外。”
宜妃伤心道：“皇上对她用情如此，那本宫又算什么？这整个后宫又算什么？”
梁九功叹道：“这世间知己难求，皇上就如当年世祖，一旦动情便是一生一世。”
宜妃心痛难当，恨声道：“那她就更该死了，她在何处？”
梁九功沉默片刻叹息道：“我今日见娘娘只是为了大清、为了不让皇上违誓，为了太皇太后的遗命。”梁九功说着目向远方道：“格格！老奴对不住了。”而后向宜妃道：“她在五台山。”
宜妃道：“你可确定？”
梁九功道：“老奴也是在张太医话中猜出，千年寒冰、佛法圣地，且李德全送信的日程，老奴确定她就在五台山。”
宜妃眼睛里充满了杀气，厉声道：“多谢梁公公。”
梁九功看着宜妃冷笑道：“只怕娘娘一己之力难成此事，且娘娘禁足翊坤宫，只怕更是难上加难。”
宜妃道：“公公今夜来此，不只是送信与我吧，公公有何良策，不妨说来。”
梁九功道：“其实这冰冷无情的皇宫里最适合娘娘这样的人活着。也罢，老奴为您推举一人，苏麻拉姑。她是一心护主的人，若让她知羽化格格活着，她未完成太皇太后遗命，皇上想违誓舍了大清，您说，她会怎么做？”梁九功说完转身离开。宜妃眼神一转，邪魅一笑，微微欠身道：“多谢梁公公。”
梁九功刚走不远，只听得一声惨叫。梁九功转身摇了摇头，重重叹息道：“这宫里人命如草芥，只怕杀戮太多，报应不爽。”想起日后自己不知是何下场，不由得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