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慈宁宫。苏麻拉姑端着一碗汤药请孝庄过目。
孝庄点了点头，道：“可走的快些？”苏麻拉姑道：“饮下此药，即刻毒发，并无痛苦。”
孝庄听后，良久道：“如此也罢，毕竟亲养了她一场，不忍让她受苦。”
苏麻拉姑轻叹道：“这丫头终究是毁了自己。”
孝庄亦叹道：“放不下之人必受心魔所控，当真枉费了我的一番苦心。”
苏麻拉姑又道：“羽化该如何处置？”
孝庄道：“葛尔丹野心极大，皇上必定要平定准格尔，羽化的身份我们已知晓，她已是废棋，到时两军交战，她也是可怜，只怕……罢了，皇上对她用情过深，我若强逼皇上，只怕会适得其反。”
孝庄摆了摆手，苏麻拉姑会意略微低头，孝庄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苏麻拉姑叹息一声道：“谨遵懿旨。”
孝庄缓了缓又道：“今日青筠进宫，传命裕亲王，说我病体沉重，留青筠侍奉病体，待我去后，三日后传旨裕亲王府，筠福晋因尽心侍奉太皇太后，劳心过度，受风寒染病，不治而亡。”
苏麻拉姑道：“奴才谨遵太皇太后懿旨。”
良嫔将一切准备妥当，静静的等候康熙到来，可是他又多么希望康熙不来。他坐在那里，看着烛火因风儿来回摇摆，就像她此刻的心，她希望这一切尽快结束。
“皇上驾到—”听得梁九功的一声喊驾，良嫔的心不由得紧了起来，她起身整了整衣衫，吸了口气，出殿迎驾。
一时礼罢，康熙进殿，向梁九功递了眼色，道：“尔等门外候旨。”
梁九功会意，命众人退出殿外，而后关上殿门。
康熙坐在饭桌前，看着打扮甚是娇颜的良嫔，甚觉可笑，可笑自己的身份不过是每日戴着面具与这宫里的人一场场演戏罢了。
良嫔殷勤的为康熙满酒布菜，康熙面无表情道：“良嫔坐下，朕想与你说说话。”
良嫔见康熙今日举止甚是反常，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便小心翼翼的坐下。
康熙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朕记得当年在辛者库初次与你相遇，你正被管事嬷嬷罚跪。”
良嫔听康熙说起从前的事，便也回忆起那日的美好。“是啊，那是我第一次见皇上，您是那样的高高在上，臣妾做梦也不会想到，会与皇上相知、相遇，那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刻。”
康熙看向良嫔，道：“你可知朕为何会留意你？”良嫔摇了摇头。
康熙道：“因你的眉眼很像一个人。”
良嫔的心不由得沉了一下，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羽化的眼睛，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康熙冷笑一声道：“你猜的不错，就是她。”
良嫔不可置信的问道：“不，那时皇上还未接羽化进宫。”
康熙看着手中的酒杯缓缓道：“她很早就出现了，在朕的梦中。直到我在木兰围场看见她，朕就知道她来寻朕了。”
良嫔冷笑道：“皇上乃一国之君，不觉得此言甚是荒唐吗？”
康熙嘴角微微上扬，低头苦笑道：“是，朕也觉得荒唐，可是朕的心从那一刻起便不是自己的了。”
良嫔伤心道：“原来臣妾不过是皇上梦中之人的替身罢了，当真可笑。”
康熙轻声道：“良嫔。”而后将酒饮尽道：“将你的参汤呈上吧。”
康熙此言一出，良嫔便明了了，不过这样也好，总比看着自己心爱之人与她人欢好，被别人算计着活着，倒不如痛快了断。只是我的八阿哥，八阿哥为娘此生对不住了。
良嫔含泪下跪道：“皇上已经知晓一切了吧。”
康熙道：“朕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不曾想你亦如此摆布朕。”
康熙说至此已然大怒，向殿外大声发令，道：“将她带进殿来。”
这时梁九功与侍卫将青筠带入殿中，良嫔一看到青筠，又悔又恨，一时瘫软在地。
那青筠走至康熙面前，并未请安，而是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道：“皇上，可还记得我与羽化一同酿的荷花酒？那酒香甜可口，甚是让人回味。”
青筠一边说着一边拭去眼泪，继续说道：“那时真好啊，皇上与我二人一同饮酒，听我弹琴，与羽化下棋，如果时间可以逆转，我愿将自己永远尘封在那个时刻。”
康熙面无表情的听着她自言自语，青筠看着康熙冷酷的面孔，跪在康熙面前大哭道：“皇上，难道您不愿在与筠儿说话了吗？”
康熙怒道：“朕与你无话可说。”
青筠伤心欲绝，泣道：“玄烨！”
众人听青筠直呼康熙名讳，梁九功唬道：“大胆！”
青筠怒声反驳道：“我大胆又怎样？不过一死罢了。自我嫁于王府的那天，我便如行尸走肉般活着，如此活着倒不如一死！”
青筠小心翼翼的靠近康熙，趴在康熙膝上，泣道：“儿时我便是这般靠在您的膝上，可是您总是将羽化抱起。我嫉妒她！讨厌她！皇上，皇上可知自我进宫那刻起，便喜欢皇上，喜欢的无法自拔！我便发誓，待我及笄，此生非皇上不嫁！”
康熙怒视着青筠厉声道：“你的喜欢，朕受不起，你的喜欢，伤人伤己，疯魔至极。你伤了朕，更伤了太皇太后，你陷害良嫔，让裕亲王难堪，朕此生都不愿在见你，你即刻往慈宁宫向太皇太后请罪吧。”
“来人！”康熙命人将青筠秘密押送慈宁宫。
那青筠忽然如疯了一般，大笑起来，笑着笑着那眼泪却如断珠一般落下，满眼含泪看向康熙道：“皇上，我纵然该死，只怕羽化更该死吧！她是什么身份想必您已知晓，您的深情终究是错付了。”
“住口！”康熙听得此言，怒火中烧，将手中酒杯狠狠的摔在地上，怒声向侍卫道：“速带她离去。”
青筠知今日与康熙见面乃是诀别，她奋力的挣脱侍卫，双膝跪地，向康熙拜了拜，欲言又止，含泪转身离去。
良嫔跪在那里，悔不当初，此时自己死不足惜，若连累了八阿哥便是万死难赎其罪了。
良嫔跪着爬到康熙跟前，哭道：“皇上，请皇上将罪于臣妾，切莫迁怒八阿哥，他是无辜的，臣妾愿一死谢罪。”
康熙冷冷道：“太皇太后慈悲，念你养育八阿哥不易，又受人胁迫，此事就此作罢，从此你便到冷宫去赎罪吧，今生今世不许在见八阿哥。”
康熙说完便愤然离去，此时的良嫔如抽筋拨骨一般，痛断肝肠，看着康熙离去的背影，行大礼叩首谢恩。
康熙走出延禧宫冷声命道：“延禧宫所有宫女太监尽数处死，一干不留。”“嗻—”。
御花园中，寒风凛凛，不知何时空中飘起了雪，康熙站在雪松下，看着落在身上的雪花，想起那年与羽化在御花园结伴赏雪。此生也许这是他们的最后一个雪夜了，从此，十年、二十年、直到生命的尽头，只能在那高高的宝座上享受无边的孤独与寂寞。
忽闻得一股檀香之气，康熙便知羽化在他身后，他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似乎这颗心要穿破他的身体一般。
康熙转身看着一身红衣的羽化，轻触她那如花般的姣颜，忽而将羽化紧紧的楼入怀中。
良久良久，他们就这样相拥着。羽化在康熙的怀中缓缓说道：“抱歉”。羽化还未说完，康熙立刻说道：“不必。”
康熙看着羽化的眼睛问道：“我只想知道，你可否愿与我相守一生？”
羽化深情的看着康熙，康熙的脸越来越模糊，那眼泪已蓄满了眼眶。羽化抬手触摸着康熙的脸颊，点了点头。康熙喜极而泣，道：“这就足够了。”
康熙忘情的吻着羽化，此时此刻，这雪夜只属于他们，天地万物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