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两权相害取其轻
身为皇帝，最痛恨的便是被人威胁。
姬弘毅已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若无过错便是三公九卿也得对他礼待有加。
但今日和亲王却仗着手握实权，因为太学改革的事威胁皇帝姬弘毅。
这让姬弘毅心里很不舒服，甚至想要直接对皇亲国戚动手。
好在理智战胜了冲动，姬弘毅淡淡道：“此事曾夫子言语有失，让各位爱卿有所误会，朕觉得没必要闹得像是深仇大恨，太学可以不改，曾夫子功劳也在……”
“陛下，据微臣所知，如今殷都的学子皆聚在京兆府。”
“茶楼酒肆，乃至青楼，都在传颂曾夫子呕心沥血为国尽忠的故事。”
“夫子诗有云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庞万通压下了曾夫子入狱后京兆府的所有奏报，为的便是今天。
朝中大臣虽有所耳闻，却也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因为有惩治奸商之事在前。
如此一来，夫子的故事悄然酝酿，如今已经是摧枯拉朽之势，大周上下，七国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假以时日，全天下的学子便都会知道夫子因改革太学而入狱。
势头一起，哪里是皇亲国戚能比，若说国本还是千千万万的子民。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姬弘毅反复咀嚼这句诗，内心震撼无比。
就连一个教书先生都想效仿太祖皇帝，他身为当今天子却畏畏缩缩。
皇亲国戚固然是大周的支柱，可这千千万万的学子和百姓就不是吗？
“陛下，方祭酒求见。”
就在姬弘毅惭愧之际，方子恒到了。
身为太学的院长，方子恒的话很有分量。
此次前来，自然不是落井下石让曾云帆难堪。
方子恒来到殿上，跪下道：“臣方子恒见过陛下，臣有话要说。”
“祭酒请起，有话说便是。”
姬弘毅看着方子恒，一脸的期待。
此事最终走向如何，方子恒的话至关重要。
“陛下，曾夫子之事臣有所耳闻。”
“如今太学确有不足，诸多夫子勾心斗角无心教学，只为谋取私利。”
“至于学子则只会默读背诵不懂变通，与书呆子无异？”
“太学既是为大周培养皇亲国戚，便应该革新教育方式，臣觉得曾夫子的教育方法非常适合太学拿来用。”
“所以，臣恳请陛下放宽太学招生名额，理应将适龄的皇亲国戚之子嗣送来。”
“由太学的夫子教育成才，如此方能保家卫国，护我大周！”
方子恒的话初听好像是控诉太学腐败，但随后话锋一转让人冷汗涔涔。
尤其是刚刚还反对的皇亲国戚，此时恨不得堵住方祭酒的嘴。
这一招是真的狠，曾夫子教书育人出了名的狠，若是以他的方式教育自己的子嗣，那以后还能有个正常的？
“陛下，万万不可啊！”
“曾夫子教书太过严苛，一般学子难以承受。”
“祭酒此举不妥，莫要最后教不好反而误人子弟。”
和亲王和其他几位亲王急忙站出来反对方子恒。
这要是成了，那他们哭都没地方去，曾云帆肯定往死里报复他们。
他们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曾夫子才不会做这种事。
姬睿听到皇叔们这么说，气的咬牙切齿，道：“父皇，皇叔们身为臣子，却对国家大事指手画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让他们来当皇帝好了。”
“陛下，臣不敢僭越。”
“臣等只是为国着想，绝无他意。”
“皇子莫要胡言乱语，此话怎可乱说？”
听到姬睿的话，众人吓得脸色一白急忙跪下。
这可是大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姬睿这般指责便是要他们的命。
刚刚还嚣张跋扈威胁皇帝，现在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并非他们真的怕皇帝，而是怕被戴上一顶造反的帽子。
姬弘毅深吸一口气，道：“好了好了，朕知道你们忠心，皇儿也是一时情急有所失言，但祭酒所言不无道理。”
刚刚逼我的时候不是很爽吗？
现在滋味如何，是不是很爽啊！
此时此刻，姬弘毅心里舒服的很。
方子恒不由一叹，秦风这招以退为进当真精妙。
并且对朝堂局势把握的非常精准，每一个点都能派上用场。
嘴角微扬，大司马周朝烈向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太学要教导皇亲国戚之子嗣，应当文武兼备，所以臣斗胆自荐愿教太学学子弓箭骑术以及用兵之道。”
丞相庞万通亦是上前一步，道：“陛下，臣亦愿意教授太学学子治国之道，臣已老迈，需培养后继之人。”
什么叫狠？
和亲王他们的威逼就是小孩子用的招。
秦风让大司马和丞相当夫子，又以曾夫子的教学为起始，就算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真的把自己子嗣送来读书。
若是所有子嗣都来了，那跟秦风他们这些七国质子有何不同？
最重要的是所有子嗣来了太学读书，教成什么的样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好一招釜底抽薪，他们怎会让方祭酒得逞。
“陛下，大司马和丞相公务繁忙，岂能分心教学？”
“祭酒都觉得太学应当改革，臣觉得亦无不可。”
“若是能为大周培养出人才，此举便是有意义的。”
“身为大周的子民，臣等愿意支持祭酒的想法，但万不可以曾夫子的方式教学，恐怕只会害了万千学子。”
“为此，臣等愿让子嗣与百姓一同学习……”
两权相害取其轻，和亲王肯定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一切都在秦风的意料之中，毕竟没人会傻到把刀给别人握着。
相比于虚无的名誉，还是自家的子嗣安危更重要，更何况还可能出现被挑拨离间的可能，他们绝不会冒这个险。
方子恒拱手道：“各位亲王能为国为民放下成见，方某感激不尽。”
“岂敢岂敢，都是为了大周好。”
亲王们眼角抽搐，心里早已将方子恒的祖宗问候了一遍。
你说你闲着没事跑出来蹦跶什么，安心教你的书不好么。
姬弘毅哈哈一笑，心中大定，当即道：“祭酒所言与曾夫子不谋而合，诸位亲王又鼎力支持，朕自然没有意见，此事便交由祭酒和曾夫子来办。”
“陛下圣明！”
群臣高声称颂。
秦风和姬睿相视一眼笑了。
整件事都在秦风的计划之中，从一开始他们便在为祭酒出现而铺垫，最后各亲王果然中计选了对自己最无害的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