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忘川
某天，我细算时间，我修身成仙都有四百五十多年了。现在新派没了强大的阻挡，帝君不在，也在不断壮大，我很放心，我想静下心来闭关。
我又秘密回到冥界，来到北海边，魔气浓度并没有太多变化，偶尔看到一些魔物。这些年，天界旧派对战中被杀的人都被放在这里。他们确实能消除魔气。
我缓慢地飞回宗门。跟子师兄打了声招呼就去那个洞里开始安心闭关修炼。
我在感觉到自己天雷降临时出关，边快速飞往北海，边喂自己丹药。我坐下来等待天雷来临，我感觉到，每一瞬间都那么漫长，我也想到了死亡。我不怕天雷的人，在这个雷劫中，也因为不确定而恐惧。我把所有准备储存天雷的符纸都拿出来，这像是在接受未知的审判，我可能在第一道雷落下时死亡，也可能在任何时。我现在无限接近死亡，恐惧让神魂战栗，我终于感受到那些不想放弃禁术的人，他们想抓住任何可能，任何一丝一毫的可能都会让他们疯狂。那个法术就是一种保险，一种确定性，一种信心，我们都恐惧未知，害怕不确定。
比成为仙人的天雷多一道，有八道天雷。我在恐惧中迎来一道天雷，符箓分担了不少。
我在这里，承受我的天雷劫，每个人都是一样，没有被区别对待，平等这个词再次从我的脑海里冒出。每个人是一样的，每一界，也应该是一样的，尽管天界大很多很多，一重天就遮盖了冥界和人间。
天雷落在我的身上，我的头发和皮肤都变焦了，脏腑还好。但，第八重天雷落下来时，我全身都没完好的地方了。甘霖降下，充满生机的雨露落在身上，身体内外的伤，都修复了，我又充满生机。
我去见庄主和于师弟，竟然一百多年过去了。完了，蟠桃会都过去几十年了，花园里的花肯定都讨厌我了，特别是辛和小荷。
庄主告诉我，他们已经有几个配方，只需要做最后的比例调整。这种粉末状的药可以找红门的人来制作，很方便。
我驾云的速度快了不少，来到九重天，被挡在门外。我联系了玉真道人，请他让于大哥来接我，我是紫微宫的园丁。
我从走廊悄悄走过，“当日你和帝君一起消失，不知帝君在何方？”
“我，过一段时间再告诉你们。”
我回到自己的住处，去见帝君。他还是睡着的模样。“紫垣，你什么时候醒呢？我想你现在就醒。”我看着他，仿佛看到地老天荒。“你不醒来也可以，我不勉强的。”
我来到房间。看到紫垣送我的衣服，我还没有穿过，看到抽屉里琳琅满目的东西，我随便拿在手里掂量玩耍。这一刻，我真的觉得它们是我的东西，我很喜欢。
我推开那道门，走过芬芳的蔷薇，逛起花园，我们经常散步的地方。我回到那个房间，开始做花，准备道歉的礼物还有辛的辛夷花。
玉真道人来见我，“现在天界新派优势明显，你什么时候说出帝君的情况，我要瞒不住了。”
“我不知道，我想帝君醒来他自己说，但他可能一直醒不来。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帝君的情况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吧？”
“没问题，现在旧派不是对手。”
“那就十天后吧，你把人都召集来，先告诉紫微宫里的人和幕僚。我把帝君教给你，你来主持，我就不出现了。原因还是帝君闭关的时候受到攻击，你为了大局考虑，才隐瞒帝君的真实情况。现在大局已定，你决定告诉大家。”
“你把所有锅都让我背！”
“你想怎么说，帝君跟我生气，把自己害成这样子？”
“你这个女人，我真为帝君不值得。”
“帝君醒来那天，我替你传达。”
“照你说的做也不是不可以，我都做了那么多了，不过，总有报酬吧。”
“你想要什么？”
“我没想好。”
“你还是尽快想好吧，我能给的东西也不多。”
“帝君把他乾坤洞府的钥匙都给了你，也应该给你不少法宝吧，你给两样就行。”
“我也只能给你我的东西，他送的他说不能送人。”
“要不十个蟠桃？”
“蟠桃会都过去几十年了，我哪里找蟠桃。”
“以前帝君在的时候，蟠桃会我们都会分不少蟠桃。这界蟠桃会，我们就只有自己的分例。”
我白他一眼，“有就不错了，我还没吃过呢。”
他同情的看我一眼，“那我就不知道还能要什么了？”
“你要蟠桃，我试试吧，不过只能五颗，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行，五颗就五颗。”
我去见了小佟和小川。“小佟，这次蟠桃会，你买到蟠桃了吗？”
“都在这里。一共买到一百个。这届的价格是上一届的二十倍。”小佟都表示很贵，很激动。自从上次我没买到，也没吃到蟠桃，我就让小佟尽可能的买蟠桃。
我拿出十五个给他们，“你和小川一人五个，另外五个你们自己分给其他人。”
我再拿出三十个给小佟，“这三十个你在下次蟠桃会之前卖出去，应该能赚不少。”
接着我去见了师兄，他递给我一个熟悉的玉匣子，“知道你上次没有吃到蟠桃，这是给你留的。”
“谢谢师兄，这次小佟买的多，我收一个就好。”我拿出一个，把玉匣子推给他。又递给他一个小佟买的，我们都吃起桃子来。
我回去后，一连几天做花，玉真道人又来找我。
“蟠桃找到没有？”
我拿出五个给他，“高价买的。”
“能买到也算有本事。”
他收下后接着说：“明天就公开帝君的消息，你今天交给我吗？”
帝君的冰棺我用帝君送的防护阵保护着，交给他也没关系，“谢谢。”
他走后，我回到住处，拿出那颗石头。这些年我一直把这颗石头带在身边，我期盼帝君的元神就在里面，我除了等待，别无办法。
那天过后，于大哥百忙中来找我，“帝君什么时候变成那样的，我不相信他们说的，帝君变成那样，你却无动于衷。”
“我找到帝君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那样了。已经很久了，所以无动于衷。”
于大哥也被我的回答惊到了，“你，帝君为你做多少事情，你都一再辜负他”
“我很抱歉，我也只能跟大家一样等他醒来。”
他们这些话丝毫影响不到我。
这几天来紫微宫看望或查探的人很多，帝君的冰棺放在他住的地方。等来人少的时候，我的花也做的足够多了。我去前面的花园里。我站辛前面，站了很久他都没有说话。“辛，你还在吗？辛？”
没有回应，“辛，你要是不在我就走了。”
“你又要去哪里？”
他出现就好，“对不起，我算是两次食言了，上次答应送你的花，我做完了，给你。”我拿出一大束非常漂亮的辛夷花，递给他。他冷着脸收下。“你这次要去哪里？”
“我哪也不去。”
“你又骗人。”他坚定的说道。
“我跟你道歉，我说了蟠桃会会来，结果闭关错过了。我再送你一枝特别的，请你收下我的歉意。”
我拿出一枝开了九朵的辛夷花给他，他很快收下。
“我这次真没打算去哪里，就在这里等帝君醒来。”
“帝君是怎么了？”
“他元神不在了，不能醒来，而且修为全无。”
“怎么会这样？”
“说来话长，我以后再给你讲。我先去找小荷了。”
“行吧。”
我来到水池旁，坐下，荷花依然盛开。“小荷，我回来了。”
“一一，你回来了。”小荷是开心的。
“我上次不辞而别，蟠桃大会也没有回来，对不起。”
“没关系。”小荷接着说：“帝君不是跟你一起走的吗？以前他回来都要先到花园一趟的。”
“帝君现在昏迷不醒，他的元神不在了，修为也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帝君怎么成这样的？”
“帝君因为我，去了冥界吸收魔气就变成这样了。”
“会好起来吗？”
“会，我就在这里等他好起来。”我拿出各种花，摆在圆台上，“小荷，你随便选几样你喜欢的，作为我道歉的礼物。”
“我都喜欢。”小荷开心的说。
呃，“那都送你。”
花园里的花除了辛，都盛开着，我都一一送花给他们，向他们道歉。最后我驭水给每棵树都洗了澡，他们都很开心。我也开心了。
我去了小殿里，拿出帝君送的棋盘，摆上棋，自己跟自己下。我不怎么喜欢下棋，特别是跟帝君下。但它确实让我静下来，感受到，我在思考。
人间，随着道门的衰落渐渐脱离天界的管理；冥界，宗门对地府的控制越来越强，必将脱离天界的控制；魔界，从来不受天界控制。要完成庄主的想法，最好让冥界完全脱离天界的控制。那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因为酆都大帝昏迷不醒，很多事他没法管，不好的是，只要他在，就代表冥界没有脱离控制。
我去见紫垣，我好几天没见他了。我摸着冰棺，围着他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我一直围着他转。紫垣，你想象的是什么样的，我想帮你完成，又很担心弄错了。紫垣，你什么时候醒来，我很想你。
冥界完全控制了冥界与天界的消息来往，让天界很不满。经过几轮谈判，冥界收回了许多权益。但在酆都大帝的问题上僵持不下，都想换掉酆都大帝，一方想选冥界的人，一方想派天界的人去。酆都大帝在冥界的威望极高，特别是他牺牲自己去吸收魔气，几乎每个不知内情的冥界人都对他崇拜有加。其实冥界和天界的方法都是给他更高的封号，保养为重。最终，都没有换掉酆都大帝，冥界强势得到自治的权利，天界不得直接派人干涉冥界的事物，但天界拥有冥界的知情权，冥界的动向都要向天界上报，每年也要交不少的岁款。许多天界的人从冥界撤离，一些天界的部门从冥界消失。
我一直在紫微宫认真修炼，看看帝君，找辛和小荷聊天，很安稳。
我收到了庄主的消息，可以投入使用克制魔气的药方已经确定好了。这些年，随着魔气的消退，冥界重新修整最前线的瞭望台，也在加固后方的瞭望台，所有人热情高涨。
我带走帝君的冰棺，没让辛跟着，到了冥界。我去见了庄主。她并没有兴奋的神情，而是满脸疲惫。
我赶紧去泡了壶让人神清气爽的茶，“可能要让你失望，这种药并不能消除魔气，它只能让魔气中魔物的形成速度减慢百倍。这段时间都在北海那边，小于也在那边。”
“你想怎么用？”
“他们魔界有那么多人，像是杀不死，如果用这种药，就不怕杀不死了，我觉得还是可以，特别是魔界现在也不同以往了。”
“消除魔气的药为什么不行呢？”
“试过很多了，阳泉和蟠桃，没有任何东西能代替，这两种都是仙界的，虽然没有在天界，但都在王母娘娘手中，就算再少的比例，用来消除魔气，都要很多。”
“不能消除魔气，能对付魔人也是好的。你打算怎么办？”
“这种情况，只能让他假死，我们一起去人间。”庄主也改了主意。
我很心疼庄主，“你要我做什么？”
“你把我们送去人间。”
我很疑惑，庄主解释道：“天界的人很容易就找到我，我们都会隔绝神识成为凡人，去人间。”
我无话可说，“我尽量帮你们成功。但，两界的事情可能只有子师兄可以。”
“已经说好了，我把所有配方都给了他。”
“你打算什么时候？”
“明年中元节，你送我们出去。”
“那你的汤药哪些呢？”
“都交给他了。”
“你很信任子师兄？”
“不是信任，是他能办到，如果庆甲没有昏迷，我可能更容易。”庆甲是酆都大帝的名字。
我见过庄主，去北海找于师弟，北海的魔气浓度降低了一些。他很兴奋，满脸笑容。“师姐，我知道你说的时间问题了。”
“你讲一下呢？”
“这次的药其实是逆流的黄泉水。是庄主用秘法做到的，她把秘法交给了我。”他看着我又低下头。
我拍拍他，“我知道庄主的打算，我们都应该支持她，这是她的选择。”我接着说：“能发现这个秘密也不错，你都做出了很多克制魔气的丹药，如果这次谈的好，你就可以完全放下冥界，去做你喜欢的事了。”
师弟点着头。
“我想问一下，用了秘法的阴泉水跟阳泉水有什么区别。”
“假设都与时间有关，现象就是，阳泉让魔气消失，就像时间上回到从前没有魔气的时候，用了秘法的阴泉，可以让魔气中的时间变慢很多。”
“哦。”世界上弄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有用就行。
师弟接着说：“还有一个奇怪的，如果魔气中的时间很快，但魔界的时间并没有差别。魔气也真是神奇，与时间有关，与阴阳泉有关，与我们的身体有关，而且它还是一种气，”
“与时间有关可能是当初我误导了你，你把它们都往时间上解释，所以会有关。”
“解释的通就行，发现了错了再改。”
见过师弟后，我在忘川河边站了很久。我的周围出现结界，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我旁边。就是那个人。
“你每次来河边我都知道。”
“你是怎么成为魔人的。”
“这具身体的魔人要吃我，我就吃了他，占了这副身体。”
“你可以来冥界了？”
“一直可以。”
“昆仑山呢？”
“回不去了。”
“我可以吗？”
“你一直可以。”
“你说，我跳到河里会怎样？”
“所有的都一样，但，阳泉会开始孕育新的你。”
“新的我不是我。”
“反正都是你。”
“你想去天界看看吗？”
“不想。”
“为什么？”
“并没有什么差别。”
“可你以前还说了它们的巨大差别。”
“是啊，东西不同，自然吃法不同。”
“什么吃法？”
“一个吃得野蛮，一个吃得高雅。”
我又不管他们吃东西的事，“你觉得，阴泉和阳泉流到一起会怎样？”
“不会怎样，因为流不到一起。”
“你怎么知道？”
“我试过了。”
好吧，“冥界想和魔界友好的谈谈，你觉得怎样？”我看向他。
他也转过身看着我，“没有什么能威胁到魔界。”
“是友好的商谈，比如，你们魔界需要什么，我冥界正好有，可以分一些给你们。是这种商谈。”我问道：“你觉得魔界需要什么？也许冥界正好能帮你们解决。”
“魔界的烦恼就是魔人太多了，很多精力无处发泄，活着就想打架然后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