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恩人
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去找钱爷爷了，我很想听他讲人间的事。“钱爷爷，人间的夏天和冬天是什么样子？”我在庄主的院子里看到过春天和秋天了。
“夏天啊，夏天就是炎热、绿色、吵闹。”
“那喜欢夏天的人很少吧，谁会喜欢炎热和吵闹。”
“小孩子喜欢，他们不怕太阳晒。白天蝉鸣，晚上蛙叫。”
“绿色的是树，对不对，它们都长出了绿色的叶子。”
“田野庄稼也是绿色。夏天最怕的就是洪水泛滥，把庄稼淹了，把人户冲了。”
“为什么有洪水泛滥呢？”
“夏天会下很多雨，河水漫出来，到处流。”
“雨是什么样？”
“就是从天上掉下来水滴，天上会掉很多的水滴。”
“那冬天是什么样子？”
“冬天是寒冷，白色，也很温暖。”
“那喜欢冬天的人多吗？”
“很多，小孩也会喜欢，因为冬天过春节，闹元宵，都很热闹。”
真想去看看，“那为什么是白色的？”
“冬天很多地方会下雪，白色的雪覆盖了山川大地，白茫茫一片。不下雪的方也会有一层白色的霜。”
“原来雪是一种白色的东西，我们店里有一种花叫雪塔，我还以为就是白塔的意思。”
“喜欢雪的人多吗？”
“很多，滑雪、堆雪人、打雪仗，吟诗填词，泼墨作画，是好材料，好素材，也是好景致。”
“我想我也会喜欢。你最喜欢哪个季节呢？”
“我都喜欢，在人间一年四季都有花可赏。”
听钱爷爷讲人间的样子，我总是很开心，冥界没有雪，也没有雨，哦，还没有四季，没有春夏秋冬，不过有一条特别的河，那条叫忘川的河，我都没有再去看过，它开始的地方是应该非常美丽的仙界昆仑山，流入神秘的魔界北海，它应该是最长的河，我想去看看它。
去看师尊取酒的时候，我问了掌柜，一罐酒的价钱也在二十万左右，我现在还买不起一罐酒。我照常的跟师尊说一些问题，打扫卫生就离开了。
忘川河离庄子并不远，我望着河那边，对岸模糊不清，实际上，无论站在哪里看，河对岸都是模糊不清的，也无论什么时候去。忘川只有一座桥，就是奈何桥，架在河岸最窄的地方。除了几个鬼差可以去到桥那边，谁都不能走过去，只能对岸的鬼过来。忘川总是那么静谧，缓缓地，悠悠地流淌着，看着它，我总会忘记一切，包括时间，对，仿佛时间也停止了，我也随它静静流淌，流淌。
我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彼岸花丛中，月亮高照，已经错过了修炼时间。彼岸花没有任何气味，红花黑枝，再没有其他颜色，它总是开得那么绚烂，如同一条蜿蜒不尽的血河。我拔了几支花，带回去，我对它产生了好奇。我分别把它们竖着放，躺着放，插入水中，想看看会变成什么样子。
人间草木，季老师傅成为聻后，因为可以和我交流，就经常跟我聊天。我才知道季老师傅也是从人间来的，只是他几乎没有人间的记忆了。他只记得他在战场上被敌人杀了，来到冥界，却遇到了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刚难产而亡，他们的孩子也成为了婴灵，在冥界出生，就是老板的父亲。他们没有去投胎，就在酆都城靠着以前他并不喜欢的祖传手艺安顿下来。
“酆都城中，是不是也有很多来自人间的？”
“有很多，不过也有很多跟我一样不记得了。看你对人间很感兴趣。”
“是啊，很感兴趣。你现在晒月亮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我一直很注意你说的晒月亮的事，但确实没有任何感觉。”
“好吧，我是希望晒月亮真的有点用。”
“唉，你这朵花，花瓣折痕比较明显，看起来就不够自然。你的软化还不够。”
“是啊，这是我遇到的难题之一，昨天的那朵，太软了，容易变形。”
“其实晒月亮有没有用对我来说还是其次，主要是，还有事可做。”
我边倒弄花瓣，边点着头。
“你是修炼之人，你会成为天师吗？”
“不会。”
“是啊，无法想象你去抓聻，或者抓其他灵体的样子。”
“天师还要抓其他灵体吗？”
“天师可以抓其他灵体成为他们的帮手。”
“哦，我不清楚这个。”
“你完全不像是修炼的。”
“为什么不像？”
“听说那山上的修炼之人都是神仙风貌，龙章凤姿，至少也是餐风饮露的高人姿态。”
“我是刚拜师入门。”白灵姐姐才是这种形象。我这两天都没有遇到她。“你会不会担心我把你们家的手艺学会了抢你们的生意？”
“不担心，以前是你学不会，现在是你不会。”
“我为什么不会呢？我很想赚钱，这也是赚钱的手段之一。”
“你对它们的感情很深，你舍不得卖。”
唉，还真是这样，我想象的都是做来自己欣赏和送人，没想过卖掉。看来我还要认真考虑一下赚钱的路子，不然这么多年怎么过。我转身，看向季老师傅说道：“你有没有感觉到身体不适。说话、声音方面的。”
“现在还没感觉，可能时间还短。”
现在我去找庄主的时候都会主动泡茶，庄主觉得我泡的茶不错。我把我对彼岸花的好奇告诉她，也问了我最关心的问题，“彼岸花有没有毒？”
“没有谁去吃过，所以不清楚，我倒是觉得它长在岸边，可以防止很多人不小心掉河里。这方面研究最多的应该是红门。彼岸花在冥界太多，也太习以为常了，所以没有谁关注它。”
“庄主，要是彼岸花掉到河里，会怎样。”
“不会消失，会被冲走。一般生灵掉进河里，都会直接消失。”那用它做身体，会不会相当的棒。
我去看师尊。
“师尊，彼岸花有没有毒。”
“干嘛问这个，你又对彼岸花感兴趣了？”
“是啊，要是没有毒，我想尝一下什么味道。你尝过吗？”
“本尊再无趣也不会去看那么丑的花。”
“有那么丑吗？”
“一根黑棍子上缠着一坨张牙舞爪的红丝，还不丑？”
“我是认真的。”
“这么丑的花，谁去管它啊，还长在死水河边上。”师尊有些别扭的喝了杯酒。
“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了你也不知道。”
“哼，自作聪明的丫头。我们宗门对彼岸花的了解也应该不多，你要找书就去找与炼丹师有关的书看看呢，我也不知道有没有。”
“师尊，聻多久会彻底消失？”
“一般的聻，就是没晒过太阳，没吸过精魂的，快的半年，慢的一年。”
“原来过一年办葬礼也是有道理的。”
“你遇到了聻？”
“对，不过他是好的。”
“紧张什么，你师尊又不去捉他。”
我有这么明显？“我知道。”
“你啊，还是多花点心思在修炼上吧。”
“师尊，我照着把气聚集在天宫，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感觉，会不会有问题。会不会我觉得我是那么做了，但实际上并没有。”
“我不好给你检查，不过应该不会，只要你对经脉穴位的认识没问题。”师尊也忍不住吐槽“你这修炼速度也太慢了。”
我发现宗门的炼丹师对彼岸花也没有记录，可能只有红门才有研究。
我观察了好几天彼岸花，放在水里的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放在水里的，红色慢慢变成黑色，与枝干颜色和质感都一样，我越看越觉得熟悉，这种黑色的细丝状的东西。想了好久，原来它就是做叶子叶脉的东西，只是更长更细了。
我来到草木人间，问了季老师傅，“确实是，我们把彼岸花拔回来，晾十天左右，把枝干的皮剥了，染成小树枝的颜色，黑色的花也一样，里面有好几条细丝，我们把它拉直，用来做叶脉。”我仔细看着小树枝和做叶脉的东西，小树枝很坚硬，细丝则有一定的柔韧性，没想到，彼岸花这么被使用，确实是不错的材料。
我对彼岸花的兴趣暂时放下了。
我找到书上标注的身体经脉走向和穴位位置，在自己身上一一重新确认，我炼气化神的过程确实没问题就继续去院子里打坐。今天，喝酒后的暖融融感觉，在我感受月华的时候迅速冷了下来，月光给我一种冰冷的感觉，这种冷从表面一直延伸到体内，我身体变得僵直，它还一直蔓延，我无法抗拒，我的身体在这种蔓延中战栗振动，所幸我并没有感受到威胁，也抗拒不了，就任由它了，它最后消失在丹田处。
我真的觉得有东西进入了我身体，虽然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我怀疑酒也有作用。以前我喝酒后直接开始修炼，今天却是先感知月华。我拿出酒，再喝一杯，然后感知月华，这种感觉又来，不过更冷，我被冻住了的感觉，还是有东西消失在丹田处。过后，我再次查看我的身体，没发现什么问题。这两次强烈的感受让我明白，月华不是像气一样，通过呼吸进入体内，在身体里运转。应该是月华之精也像月光一样落在我的体表，然后慢慢渗入体内，可能是汇集到丹田处。但，丹田处也没什么感觉。不过，我可以去验证——如果季老师傅一年内没有消失，就能说明聻真的可以通过晒月亮，获得月华之精，延缓消失。
很快就到了九月，今年宗门要招内门弟子五十人，总时间一个月，前十天宣传，中间十天提供咨询服务和报名，后面十天比赛评选。出任务的人分成几组，有宣传的，提供咨询的，后勤的，也有门面担当展示实力的，我是做报名登记，包括海选和最终结果。我知道花师姐和邢师兄都在宣传组，简师兄做咨询，君师兄是宗门出名的天才，前途不可限量，当然要展示实力。我出任务的时间只有后面二十天，不过前面十天我花了很多时间练字，要是字写得太丑，肯定会给师门丢脸，我找了钱爷爷做指导，进步还是不小。
报名的地方安排在山下，有师兄师姐组织海选，入选的撕一个号码给他，在我这里登记，然后发一个号码牌。入选的近两百人。在一片闹声中，我还能听见表演处传来的声音。
“君师弟，热情一点，你不要太冷了。”
“君师弟，你不要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
“君师弟，人家是来看你是对你好奇，喜欢你，不是寻仇的。”
最后五天要从这一百九十三人中选五十人，凌波仙子也会来查看他们的资质，也会比较他们的性格道德，有十人做亲传弟子，其中一个叫于小杨的据说很有炼丹天赋被紫阳道人直接收为徒弟。
我交了任务牌，今年的任务完成，我松了一口气。
在草木人间，我用一些余料，完成了一枝花，还不错，我很高兴，我想一直带着它，就放入乾坤袋中。
去看师尊的时候，我把之前喝酒感知月华之精的事情告诉他，以及近期我在感知月华之精上的感悟。“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我觉得确实有东西留在丹田。师尊，我想问一下，有血肉之躯感受日月星辰之精是怎么感知，又是怎么炼精化气的呢？我在想，我虽然没有血肉之躯，要是也能炼精化气，我的修炼可能快很多。”
“如果真的是月华之精，倒出乎我的预料，只是你的身体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我知道，我问过师姐了。”
“炼精化气，感知吸收日月星辰之精，也是汇于丹田，积累越多越会有发热之感，然后和气一起周天运行。”
“但我感觉到的是冷，丹田处也没有感觉。”
“这些都没关系，你照常做，和练气一样，先积累，就会从量变成为质变。”
“谢师尊，我给你倒酒。”
一天，我辞别师尊，到宗门还书，穿过广场恰好碰到了邢师兄。让我惊讶的是，他用黑色绳子绑了两个人，这两人正是那晚在高塔处救了我的夫妻或是情侣。我赶紧上前跟邢师兄打招呼，并问道：“邢师兄为何要绑了他们两人？”
“他们谋害鬼被我当场抓获，我抓他们回来交给师尊处置。”他接着惊讶地说：“师妹，你看得到他们？”他指着旁边的两人。
“看得到啊。”
“那你可是天生做天师的料。”
“师兄，你可知晓全部前因后果，他们为什么要去谋害那个鬼，又想要什么结果。”
“师妹，他们谋害鬼，是我亲眼所见，罪大恶极。”
“师兄，他们曾有恩于我，当时没有害我，还救了我。我一心想要报答他们，却不知他们在何处，现在在这里遇到，恰是他们危难时候，恳请师兄，问明白他们前因后果再做定夺。”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骗人，万一是他们编的，你也信。”
“师兄，不管怎样，我们也要先弄明白前因后果再做定论，我相信他们，而且我们也应该给他们一个申辩的机会。如果他们说了谎，我相信师兄已经救下那个鬼，让那个鬼与他们对质，真相自然明了，他们又在你手里，根本逃不走。要不这里离我师门更近，我请师兄到师门审问他们，顺便也请师兄参观一下我们师门。”
“那便去师妹的师门审问他们。”
到了师门，我和师兄拜见师尊，我把事情跟师尊说了一下，“我恳请师兄问一下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师兄通情达理，同意到这里来审问他们。”
“嗯，那你们审吧，一定要问出实情。”
师兄在自己身上施法，也在我身上施了法。我对他们说道：“师兄宽仁，给你们一个申辩的机会，你们要如实回答师兄。”“师兄，要不把他们分开审问，看看他们说的是否一样，如果一样，就没有撒谎，你觉得呢？”
师尊随手一挥，他们身上落了两道符，“用不着，直接问就可以了。”我们谢过师尊。
师兄问道：“你们二人是何原因要去谋害某某某，把前因后果一一道来，不得隐瞒。”
“大人，我们冤枉啊，我们夫妻本来是鬼，住在城东街，有一天，家里遭了强盗，把我们夫妻杀了，偷了我们家。我们夫妻如何能甘心，就决心要报仇。为了延缓消失，我们到处打听去高塔的方法，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重重困难，我们到了高塔，晒到了太阳。然后偷偷回来，寻找杀了我们夫妻的强盗，最终确定就是某某某，才去找他报仇，吸取他的精魂，结果被大人发现。我们夫妻除了报仇从没做过坏事害鬼。”
“你们如何确定某某某就是杀了你们的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