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摧骨夺命
晚风徐徐，一片祥和，这是一个美丽的夜晚。
沫莲二烤熟兔肉，从包里拿出一瓶酒，吃好喝好。惬意的她万万没想到监视着她们的光明圣桌大人都在盼着她吃点教训。
篝火没有熄灭，在夜幕下跳跃着、闪烁着，映出一片橘红色的光影，微弱却明显。尤其是对靠近森林外围的少年人来说，那一抹颜色，格外显眼。
一个少女在黑暗中吃着带来的冷食，发现远处隐隐的火光之色。她神情愣了愣。
是哪个愣头青这么蠢？生火，藏身的位置不就暴露了吗。这不是在告诉别人我在这里，快点来杀我？
一个少年躲在树干之上，从高处远远望见前方的火光。他目光沉了沉，眉间闪过一丝杀意。
谁如此愚蠢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少年微微思索。对方既然送上门来，便让他顺势做第一个行刑人！光明圣桌的大人此刻应该正暗暗地监测着他们，评估着他们的实力与潜力。趁此机会，他要给那几位大人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少年从树上跳下来，朝着火光的方向跑。当看到那个人待在草地上，完全没有躲起来的时候，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反其道而行，这种藏身方法确实出人意料，可惜是个蠢货。明明有一个如此机智的躲藏方法，偏偏生火暴露自己的位置。
那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就怪不得别人了！
沫莲二把整只兔子啃得干干净净，将剩下的骨头埋了起来。她在河边洗了洗手，然后将所有工具收起来，最后把百宝箱似的包放回帐篷。
她站在草地上，面朝森林，周围一片空旷，只剩孤零零的她，她仿佛一个暗夜里的幽灵，静静地矗立在原地。篝火如调皮的精灵在她面前跳跃着。黑袍下摆在晚风中浮动翻飞，宛如快要融化在周围暗沉的景致里，即将乘风而去。
少年从森林里跃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好像对方正等着他的到来。犹如设定好的，故意设计了一个捕食的陷阱。想到此，少年脚步一顿……突然从猎手变成猎物，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荒唐却无法摆脱。
少年往前走了几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了。借着篝火摇晃的光晕，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七皇女，是你！”
沫莲二眯了眯眼，了然地应了一声，“噢，是你。”她笑了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这位不就是在十二罗殿对她冷嘲热讽的少年吗？真是巧了。
“周靖墟。”他傲气地抬了抬下巴。
沫莲二撇了撇嘴，“没听过。”
周靖墟哂笑一声，“我还在想是谁这么蠢在大晚上生火暴露自己的位置，原来是你啊。食人空大人有你这样的弟子真是丢脸丢大发了。”随着他不断靠近的脚步，周身渐渐凝聚起冰冷的杀气，“我要趁这个机会给食人空大人清理你这个累赘。食人空大人那么高贵的人怎么会有你这样掉价的弟子。你一个皇室皇女，黑暗圣殿圣女的未婚妻，你有什么资格拜光明圣桌为师？你该死！”他的手里凝聚出一把青铜长刀，朝沫莲二杀气腾腾地逼近。
隔着影像听到他们对话的焰空行：“……”
以他的名义放狠话还被当事人听见，真的很尴尬。小子，我为你感到尴尬！
沫莲二站在原地，看似毫无防备地等着周靖墟的逼近。紫色的瞳孔在暗夜下仿佛无垠的星空，深邃得没有尽头。她皱了皱眉，一脸嫌弃，“高贵？焰空行这种男人哪里跟‘高贵’搭得上边？变态还差不多。”
“不许你侮辱食人空大人！”空气里产生一股幻力波动，周靖墟的长刀划破虚空带着点点寒意朝她脆弱的脖颈砍来。
沫莲二带着嘲讽的笑声低低轻轻地飘散在空气里，“你这话说的，怎么能叫‘侮辱’呢？我只是实话实说。”话语之间，她猛地矮身，身形快速地躲开锋利的刀刃，“你这么喜欢他，这么维护他，应该去跟他表白，说不定他就答应了呢。哈哈哈。”
她调笑的语气让周靖墟气急败坏，耳朵也热了起来。沫莲二矮身擦过周靖墟身边的时候刚好看见他通红的耳朵。难道被她说中了？
“胡言乱语。看我杀了你！”被戳穿内心不愿启齿的秘密，周靖墟恼羞成怒起来。
沫莲二没有拿出幻器，她细长的五指并拢在一起，锋利的指尖处在同一平面。粉嫩的指甲板在黑暗中反复闪过一道银光。
“不过，你可能没这个机会了……”沫莲二的声音低低的，仿佛呢喃一般。身手却更加敏捷。银色的幻力丝丝点点地缠在指尖。她踩着奇怪的步伐，身影看起来飘忽不定。时不时出手，指尖次次触碰到周靖墟的后颈。
很奇怪的动作。
她每次的目标好像都只为了触碰周靖墟的后颈。
每一次被触碰，周靖墟都感觉后颈传来难以捕捉的刺痛感。不是疼痛，是伤口被拉扯的感觉，痒中带着疼。
沫莲二身躯一个后仰，望着锋利的刀锋擦着她的身体滑过。在即将躲过的瞬间，对方刀锋一转，在沫莲二腹部划出一道翻卷的伤口，瞬间鲜血溢出。
左手撑地翻身后跃，双方拉开距离。
沫莲二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沾染点点的红色。
相较于沫莲二身上狰狞的刀伤，周靖墟看上去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受伤的地方。他挥了挥手中的刀，刀锋上的血迹‘啪’地被甩在地上。
他轻蔑一笑，“七皇女，你的幻器怎么不拿出来，还想硬抗，你扛得住吗？”他刀尖嚣张地点了点沫莲二身上翻卷的伤痕。
沫莲二紫色的瞳孔爆发出一阵亮得惊人的目光，“当然。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她猛地前倾上身，下压，右手五指分开，细长的手指贴在草地上，轻柔而迅速的动作透着温柔的狠辣。膝盖下压，身形宛如一只蛰伏的蜘蛛，身体所有的力量都由五个贴地的指尖支撑。手臂，身体勾勒出一副流畅的线条。另一只手五指并拢反贴在身后。
“哼，装模作样！”周靖墟狠辣地反挥幻器，锋利的刀刃滑过银色的光芒。身形在快速逼近沫莲二的同时，手里的刀刃力劈而下。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到了一个要把空气挤压出真空的程度。
这时沫莲二动了。她身形以更低的姿态穿过周靖墟的刀刃，出现在他身后，抬起上身，五指并拢插|向周靖墟的后颈，五指弯曲，“嘎咯——吱吱咯……”
令人毛骨悚然充满黏连性的脆声。有什么东西断了……
沫莲二手指收紧，手臂用力，猛地往外一拉！“哗啦啦啦——”一条仿佛白色锁链般的东西被她扯了出来。被从周靖墟的后颈硬生生地扯了出来！
周靖墟身子骤然僵硬，又猛地力量全失，如一滩水一样软到在地，顺着惯性瘫软在草地上。手里的长刀掉在地上。后颈出现一个大窟窿，‘咕噜咕噜’地冒着鲜血，如小型的喷泉疯狂的涌了出来。
一阵晚风吹来，将沫莲二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她目光暗沉。右手垂在身侧，手里沾染着血肉，紧紧地抓着一根人类的脊柱，鲜血淋漓，还连带着碎肉脉络。
刚刚以残忍的手法杀了人的沫莲二神情却有些落寞。她垂下了眼眸，身影掩在一阵看不见的寂寥之中，过了一会低声地说道：“……指线摧骨。”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第一次成功的招式。但已经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
如此残忍的手段近乎和焰空行的徒手撕人肉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这个手法的灵感来源于焰空行对她残酷的虐|打。焰空行残忍的行事施加在她身上，让她的心里滋生出阴暗的一面。她想痛快地、徒手、充满力量地摧毁焰空行。就用她这一招【指线摧骨】，硬生生地扯出他身体的支柱……然而，她又害怕自己一旦适应，她的心也跟着堕落了。
在这样放纵杀戮的世界。杀戮……是会上瘾的。最终覆水难收。
她作为一个从有知觉、有法律、有人性的世界而来的灵魂……指尖在发颤……害怕时间久了，熟练了，习惯了，然后迷失了……然而，她不争，她不练，她不狠……这些纣|虐|成性的豺狼虎豹都会在瞬间扑上来将她撕碎，拆骨入腹。
在没有接触黑暗圣殿和光明圣殿的时候，她自觉可以逃避。但这一次舍弃生命为琴语绯开路的经历让她体会到一种关于生与死的复杂的感觉。
“啪！啪！啪！”焰空行皲裂的薄唇勾出一抹嗜血的笑意。全是眼白，只有中间一个黑点的眼睛仿佛是恶魔的瞳孔，盯着黑水晶里的沫莲二闪过残忍而病态的目光。他细长诡异的食指点了点黑水晶里的人，露出惨白的牙齿，“七皇女，我果然没看错你。”
锥凌不屑的表情凝固在嘴角，看着黑水晶里的沫莲二显得震惊极了，但他很快收起了震惊的表情，对焰空行道：“看来又是一个变态！啧啧，看看，人家跟她无冤无仇竟然还下得去这么重的手，可怕！太可怕了！焰空行，这种丫头养在身边，说不定哪一天她趁你不备就杀了你！”
他的猜测不是危言耸听，沫莲二还真有这个意思。只是，现在的她实力不够，更别说她的小命还被焰空行捏着。
焰空行嘴角扬起恶劣的笑容，“有趣。”
锥凌白了他一眼，大骂，“死变态！”
别人想杀他，他还觉得有趣？不是变态还能是什么。
柳弑姬支着下巴，望着黑水晶里的沫莲二，若有所思。
詹桑妾笑得娇俏，“可惜她不死也没法重新拜师，不然来我这也不错。”
夔咸看着影像里的沫莲二，好似在琢磨她这么残忍的身手的幻力运用和手法使用，剖析她的招数，“焰空行，你弟子这招现在还拿你没办法，毕竟等级差太多，对你完全造不成威胁。不过，等她和你等级一样就难说了。她这个身手，还真的有些不按常理出牌。”
柳弑姬侧了侧头，接了他的话语，认同道：“她刚刚那个下伏的姿势理应是有阻碍作用的，但她做出来效果完全相反，反而让她更轻盈、更迅速。”
夔咸赞同地点了点头。
焰空行自然也看出来了。可他就是一副放任自流的态度。沫莲二成长起来对他是个威胁，他却乐见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