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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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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有人!

    他对裴恙招招手,并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用口型对裴恙示意角落里。

    裴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好像是有个东西。他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掷过去,那坨东西被击中后慌乱地叫了几声,他们这才确定,原来还真是个人缩在那里。

    两人走近了才看清这人的全貌。头发散乱,浑身脏兮兮的,一双眼睛深深凹陷在眼眶里,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截木头,已经被她啃出了几个缺口。

    这副模样,一看就能猜出来,八成是秦小苔那痴傻的娘。

    裴恙蹲下去的时候,秦阿娘明显害怕地瑟缩了一下,裴恙皱着眉头想把她手中的木头拿出来,却不想这木头被攥得够紧,一动也没动,裴恙只好松了手。

    “你是秦小苔的娘?”

    裴恙这句话一出来,秦阿娘便不再盯着木头,她突然扯住裴恙,嘴里含糊地说着:“还我女儿,求求你不要抓她,把女儿还给我……”

    裴恙没想到这秦阿娘看着瘦骨嶙峋的,实际上手劲这么大,他被攥住的手臂都生疼,他还不好使劲挣开。

    这怕不是把他的手臂当木头捏了!

    “你说是有人抓走了你女儿?你看见是什么人了吗?若是能和我们说说,或许我们还能帮你把女儿找回来。”

    郑荀看着秦阿娘的眼睛,却没想到秦阿娘固执地攥着裴恙,嘴里只念着:“把女儿还给我,还给我……”

    这是一点也不见理会他,显然这样下去也是白费功夫。郑荀又去外面拿来了刚才来时路上买的蒸饼。

    他拿出一个蒸饼递到秦阿娘跟前,这下秦阿娘终于松开了裴恙的手臂,转而去抓蒸饼。

    裴恙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气。

    秦阿娘显然是饿极了,两三口便吞了蒸饼。

    郑荀又拿出一个,只是这回不再递给她,而是等她来抓的时候又收了回去,秦阿娘想伸手抢,又被裴恙按了回去,急得嘴里直嚷嚷。

    郑荀又问:“你想不想找回你女儿?”

    秦阿娘明显是听懂了,她愣住,很久才迟缓地点了点头:“找小苔,找小苔……”

    郑荀问:“那你先和我们说,为什么你说有人抓走了她?”

    秦阿娘突然呜咽起来,但好在她还记得说话。

    两人听了半天,在秦阿娘凌乱含糊的话中了解了大概情形。

    秦小苔在几天前夜里被穿着黑衣裳的人带走了,其他的便再也问不出一丝一毫。

    这句话几乎算不上什么线索,就这样去找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裴恙目光沉下去,心道,这回恐怕真凶多吉少了。

    郑荀找了个干净的碗在水缸里舀了一碗水端过去,又把剩下的蒸饼递给她,叮嘱道:“饿了就吃这个,但是不要一次吃太多,渴了就喝水缸里的水。秦小苔……我们会尽力找。你照顾好自己,否则怎么看得见你女儿回来?”

    秦阿娘愣愣地抱着蒸饼,也不知听懂了没。

    两人走出院子,裴恙拍拍郑荀的肩膀,由衷道:“阿荀,还得是你啊,办事就是牢靠,不愧是我看中的左膀右臂好兄弟。”

    郑荀摇摇头。

    还得是蒸饼,对老人家真好使。

    这一趟花了不少时间,现在天色渐晚,裴恙才想起来,他差点就要错过品酒宴。

    郑荀问:“现在还要去流霞馆喝酒?”

    裴恙拉着他头也不回:“我出来可就为了品酒的,反正现在天色也晚了,找人的事还是回去商量一下再说。”

    等他们赶到流霞馆,天色刚刚黑下来。

    小二笑着迎过来,问道:“两位客官是要去品酒宴?”

    “对对对。”裴恙四处环视馆内,坐着的都是些与朋友喝酒聊天的,并没有品酒的样子。

    “品酒宴在馆外,后院里呢!”小二带着他们进了一扇门,指着门外说:“客官,走过长廊就是了。”

    一走入长廊,便听见喧闹的声音,还夹杂着角抵戏的乐舞之声,十分热闹。

    长廊外是一处庭院,院中放置着长长的案几,上面陈列着大大小小的酒坛。

    到处都有阔步高谈的闲客,持杯品酒,院内都飘着一股酒香。

    酒案前方还搭了一个矮楼台,上面正有人演着角抵戏,吞刀吐火建鼓舞,看的人连连喝彩。

    裴恙与郑荀招呼一声,迫不及待翻下长廊挤到人群中去了。

    郑荀一路信步,案几上的酒目不暇接。

    从人群中走来一个头戴巾帻肚大腰圆的中年人,笑眯眯地问道:“在下韩伯宏,是流霞馆东家。这位小兄弟,是不是没寻到心头之好?”

    也不等郑荀回答,他又从案几上倒了一杯酒递过来:“这是今年新酿的菊花酒,再过几日便是重阳,九月初九这一天,菊花酒是必不可少的。这菊花是在下特意去北国带回来的暨山白菊,清雅怡人,气味馥郁非常。酿出来的酒先香后甘,小兄弟不妨品鉴品鉴?”

    韩伯宏一说起酒,神情满是骄傲,语气中也带着喜爱之情。

    见对方盛情难却,郑荀对这菊花酒也产生了好奇之心。自从他离开遥山之后,似乎就再也没碰过酒。

    “多谢。”

    韩伯宏见他接过酒杯,期待之情溢于言表,就像是一个和别人分享了自己心爱之物,迫不及待等候赞赏的孩童。

    酒还未凑近,便先是一股清雅香气混着酒扑鼻而来。郑荀浅酌一口,酒味涌入喉舌,醇馥幽郁,回甘悠长。

    韩伯宏没放过郑荀一丝一毫的神情,他露出十分满意的笑。他就说没有人能逃过他亲自酿的酒!

    郑荀由衷称赞:“此酒可比仙宫琼浆玉液。”

    “谬赞,谬赞。”韩伯宏显然十分高兴,本来就不大的眼睛这回更加看不见了。

    有人叫了他几声,韩伯宏有些意犹未尽,他回应一声,又对郑荀道:“小兄弟请便,今日这酒随便品尝,小兄弟可要喝得尽兴!在下就先失陪了。”

    郑荀见人离开,神情这才露出些许怀念。

    刚才的菊花酒,让他想起以前阿姐酿的杏花酒,又想起与三犷之约,心中突然生出许多惆怅。

    他绕着人群走了一圈,独自去了一个角落里,这里的酒香淡了许多,也正好看得见不远处的楼台。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郑荀正说避让,转身便撞上了一个人。

    他手里的东西落在地上,郑荀先他一步捡起来,是一副青面獠牙的野兽面具。再看此人穿着奇异,这一看便知道是准备着要去上台的。

    “多谢。”这人相貌阴柔美丽,但一出声便能听出是个男子。

    “是我方才不小心撞了你,对不住。”郑荀好奇地指着野兽面具问,“你这是要演什么?”

    这人笑了笑,回道:“末场是《东海黄公》。”

    他指着前面一身绛色道服,腰间佩着赤金刀的人说:“他演黄公,我演恶兽。”

    话音刚落,那绛色道服的人冲他喊:“宋梧,还不赶紧过来,就要开始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对郑荀微微颔首:“告辞。”随后带上野兽面具离开了。

    不过多久,楼台上便白雾腾腾,这场角抵戏开始了。

    角抵戏他以前在书中也有过些许了解,大抵讲的是一位东海人黄公,少时为术,能制蛇御虎,后来力气羸惫,不能复行其术,东海出现白虎,黄公佩赤金刀前往欲杀之,但法术不起作用,最后为虎所杀。

    故事简单,但台中人演得十分精彩。

    郑荀正看得入迷,裴恙走过来趴到他肩上,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阿荀,我好像喝得有点多,我先去趟茅厕,一会儿咱们就回去。”裴恙不知道是喝了多少杯,脸微微都发红,他说完话,便晃晃悠悠向旁边一条窄巷走去。

    窄巷在两楼之间,边上挂着几个映路的灯笼。

    “要不要我扶着你过去?”郑荀生怕他走路不稳,掉到坑里去。

    裴恙回头对他露出一个怪笑:“不用了,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郑荀嫌弃地蹙眉,又准备继续看戏,没想到角抵戏已经演完了,台上的人正准备收拾东西。

    这就完了?

    郑荀眼看着方才的宋梧换了一身常服出来,也进了窄巷,而裴恙还不见出来。

    该不会真掉坑里了吧?

    郑荀叹了口气,刚走到窄巷旁,便听见一阵响动,随后便看见有一个黑影跑走了,似乎还扛着什么东西在肩上。

    他心头一凛,心里浮出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见黑影消失,他走到窄巷里,茅厕就在前面,外面挂了两个灯笼。

    “裴恙,你在里面吗?”郑荀声音不大,但这里寂静,里面的人也能听见。

    过了片刻,裴恙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郑荀放下心来,正欲再开口,便听见身后突然响起了轻微的声音。

    前面才是进来的地方,刚才身后并没有人,那现在是什么声音?他不敢细想,正准备跑出去,便被一黑影捂住了口鼻,瞬间没了知觉。

    裴恙在里面没听见人回应,跑出来一看,窄巷空空荡荡,外面并没有人。

    “阿荀,刚才是不是你在外面?”裴恙环视窄巷,仍然空无一人。他急忙跑到郑荀之前站过的角落,也不见身影。

    品酒宴已经逐渐散去,人也三三两两离开了,一眼便能看清庭院,裴恙酒意瞬间清醒了一大半。

    有几个人似乎也在找人,他上前一问,对方正是刚才演角抵戏的倡优,他们之中也有一个人不见了。

    裴恙突然想到今日才听说的失踪案,不禁心头升起一股寒意,头也不回地往国师府跑去。

    ……

    郑荀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心中长叹一声。他真不知道该说自己到底是运气好还是不好,怎么又被绑了?

    不过好歹这次不是被敲晕,他的脖颈逃过一劫。

    郑荀仰头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周围传来隐隐的抽泣声,还有人在轻声细语地安慰。

    看来被抓来的人不少,难道他就刚好碰上了那起失踪案?

    他正想着,便听见一旁的人说了话。

    “你为何还躺在地上?”

    这声音……

    他仰头看过去,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光看清楚了,说话的人正是那个带野兽面具的宋梧。

    宋梧靠在墙上垂眸看他一眼,随即又挪开了目光。

    原来在窄巷被黑衣人抗走的人真是他。

    郑荀眉头微蹙,难道黑衣人是有什么特定目标?

    他起身也靠着墙坐下,不经意打量对方一眼。

    宋梧神色如常,完全不像是被人迷晕后带来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郑荀的视线,宋梧转过头,还没等他开口,便见郑荀对他扯起嘴角笑了笑:“原来你也在,好巧好巧。”

    “……”宋梧又转了回去。

    郑荀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环视整个地方。

    这间屋子不大不小,里面并没有摆放什么东西,从门外映出的人影来看,守卫的人最起码有五个。

    一同被抓来的人也不少,由于光线昏暗,他只能大概数了数,算上他好像有六个人。

    角落里的啜泣声仍未停止,听得出来她在极力压制自己的害怕,声音也一抽一抽的。

    “小苔姐……我们还能出去吗?”

    “一定会出去的。”劝慰的女子声音温柔,又带着一种坚定。

    秦小苔?还有另一个声音听着也挺耳熟。

    郑荀朝说话的方向看过去,只可惜离得远根本看不清人。

    带着哭腔的声音又说:“呜呜呜……小姐她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这不是苒珠吗?

    郑荀正说起身去询问一番,却不想另一边有人先一步说了话,声音带着些不耐烦:“你能不能不要哭哭啼啼的?烦死了!”

    郑荀这回离得近,倒是看清楚了说话的人,是个胖胖的少年人。

    “呦,金跃甲,这会儿你还敢吼别人了?也不知道是谁,刚醒过来的时候哭天喊地,涕泗横流,那叫一个凄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哭丧呢!你现在还好意思说别人了,也不嫌丢人!”说话的姑娘嘲笑了一声。

    “你胡说八道!我哪有这样!”金跃甲脸上表情不大好,虽然在反驳,但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底气,想来刚才的姑娘说的是实话。

    “对对对,你没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姑娘说完嗤笑一声,郑荀看得出金跃甲脸上的表情憋屈极了,但也没再说什么。

    这下又安静了。

    郑荀朝着苒珠的方向走过去,苒珠正靠着一个姑娘抹眼泪。

    苒珠也看清了他的脸,激动得想立马站起来。郑荀蹲下去,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苒珠点点头,有了认识的人,心里忽然安定了不少。

    郑荀问旁边的姑娘:“你是秦小苔?”

    “你是谁?”秦小苔神色警惕。

    “我只是一个倒霉路过的,恰好听到甘露居小二说起你罢了。”郑荀低声道,“你娘还在家中等着你。”

    秦小苔听到这里,不再掩饰内心的担忧,她问得急促:“我娘她怎么样了?我不在她肯定会饿肚子。”她的声音带了些哽咽,但又硬生生忍了回去。

    这件事郑荀不太想骗人,就算他不说,也没人比秦小苔心里更清楚她娘的状况。

    “不太好,不过应当还能坚持几天,我们需要尽快出去。”

    秦小苔显然没有意外,昏暗的光线中她眼里浮出泪光,随后又不经意用手指拭了泪,神色坚定道:“好。”

    郑荀这次认真地数了数:“这间房就我们六个人?”

    秦小苔旁边的姑娘突然笑了一声:“应该是七个,你再好好数数?”这声音正是刚才嘲讽金跃甲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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