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愿望
夏日虽绵长炽烈,但兜兜转转也来到了凉爽的秋日。
等来的第一个好消息是方微怀孕了,江浅之极有准干妈的觉悟,买了各种礼盒和母婴用品给她送去。
她和陆辞渊一进门,就瞧见屋内早已摆了许多各式各样的盒子,不用细看也知道都是些孕期物品。
方微正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听到动静抬眼一看,立马喜笑颜开地说:“哟,干爹干妈来了。”
江浅之忽地笑出声,快步上前坐在她身边,好奇地打量着她的肚子。
才一个月自然是看不出什么变化的,但她还是伸手轻轻抚摸了两下。
“我家微微居然都要当妈妈了。”她笑着收回手,打趣似的说道。
再扭头看去,瞥见陆辞渊正把带来的礼物放在了茶几上的空处,然后对着两人说了句:“恭喜。”
方燃身上还挂着滑稽的围裙,看样子是刚从厨房出来开门,听他说完立马拽过他手臂,“正好,过来给我帮忙。”
陆辞渊点点头,跟着他去了厨房。
沙发上的两人自然而然地聊到了关于孩子性别的话题。
方微不假思索地答想要女孩,只是这话绕着绕着就绕到了江浅之身上。
“你们呢?没考虑过什么时候结婚?虽说你们中间是分开过,不过算起来你们也认识五年了吧。”方微侧着头问道。
江浅之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怔,垂睫看了眼手上的银戒,笑说:“我们都不急你急什么?还想当亲家不成?”
方微还真认真思索了两秒,“也不是不行,到时候定个娃娃亲,还叫什么干爹干妈,直接改口岂不是更省事。”
江浅之忍俊不禁地呛她:“你这都不是开倍速了,是直接进度条拉到底。”
厨房内。
方燃正清洗着绿油油的菜叶,说是让陆辞渊打下手,实际上其他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他也就站一旁看着。
两个大男人聊的话题和外边无异,要说怎么是夫妻呢,陆辞渊听着他一连串类似催婚的话题,略感头疼。
“你不会还没打算求婚吧?”方燃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胸膛,满脸狐疑地问。
陆辞渊只带着涩意地笑了笑,回想起江浅之先前多次和他说过的话。
他家小姑娘还没这方面的想法,他总不能违背她的意愿。
早之前他就想过,或许是他还没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又或是因为她原生家庭的关系,让她对婚姻不抱期望。
既然这样,就算往后她一直没这打算,婚姻不过是种形式,能和她保持现状热恋下去也无不可。
只要是她,怎样都好。
吃过饭后已是将近九点。
他们离开了方微家,由司机开车,在回家的路上途径天环路。
“要不要下车走走?”江浅之偏头看向身旁的人,他正望着窗外出神,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撤回视线看来。
陆辞渊向来不会拒绝她的请求,点点头,两人在一条熟悉的街道下了车。
秋叶遍地,被风席卷着四处飘荡。
四周的门店不少正准备打烊,唯有路灯不熄,拢着两人的身影在一片闷黄之中,粗粝地面拉长的影子随着步伐移动。
直至走到“沸点”门店处,店内的光亮透出,面庞才清晰几分。
江浅之紧了紧握着的手,扬头看向陆辞渊,他眉目缱绻地紧盯着自己,于是笑说:“今天听方微说我才突然想起,我认识你,比你认识我要少上两年。”
陆辞渊怔然片刻,随即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眉眼带笑地说:“是啊,我这算不算暗恋得偿所愿了?”
江浅之顿时嗤笑一声,眼珠提溜转了转,“勉强算吧。”
两人一路慢悠悠地逛着,又转到了对面的“云江居”。
她往一旁幽暗的小巷探了探头,忽地来了兴致,拽着他往里走了几步,路灯的光亮霎时没了存在感。
缓缓站定。
江浅之脚踩在一片枯叶上反复搓磨,似是戏谑地问他:“你知道当时在这里和你聊完,我在想什么吗?”
腰肢蓦地被搂上,隔着衣物相贴,迅速汲取到对方的暖意。
陆辞渊幽深的眼眸中映出她模糊的身影,低声轻哼,表示疑问。
“我在想这人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客套话,我说请吃饭立马就答应了。”她说完笑得肩膀微微耸动。
同时抬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肢,在无人处深深相拥。
闻言,陆辞渊勾起唇角,定定凝视着她,含着笑意道:“机会都给我送上门来了,哪有不要的道理?”
一番话也让他回想起当时的心境。
见过女生脆弱、低落以及娇憨的模样,再见时又见到她世故圆滑的一面,更激起他想戳破其伪装的欲-望。
直到年夜那天。
她眼底一开始的孤寂到后来的雀跃形成鲜明对比,陆辞渊才觉得自己好像探到了她内里暗藏的真实。
让人生出一种保护欲来。
陆辞渊已经全然听不到眼前人在说什么,眸色一沉,径直朝她张合的唇袭去,顷刻间堵住了所有言语。
这个吻来得太突然也太炙热,江浅之陡然一僵,在舌尖被轻卷着引导深入时,才好似被蛊惑般热切回应。
于动情之人,分分秒秒都是恰好,恰好这个时间点,身边恰好是你。
呼吸无法再乱,思绪也极致混乱。
久到无人的晦暗巷道里有野猫窜出,发出忽近忽远的微小叫声,再到不知影踪,两人才从其中依依不舍地抽离。
江浅之贴着陆辞渊的胸膛,在起伏间闷声低笑,却没有出声。
身前的人轻抚在她的肩胛骨处,嗓音略显沉缓低哑道:“走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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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江浅之的生日正好撞上休息日,但她对此没什么太大兴致。
于是提前跟陆辞渊说了,简简单单吃个饭再订个生日蛋糕就好。
当日清晨,江浅之刚从睡梦中朦朦胧胧的醒来,就听到身旁的人轻笑着凑到她耳畔,低声道:“宝宝,生日快乐。”
他温热的气息像有根轻羽在心口挠了一下,激得她彻底清醒过来。
陆辞渊拨弄了一下她脸侧凌乱的碎发,又抚过她的眉梢到眼角,柔声问:“早餐想出去吃还是在家吃?”
“在家吃。”江浅之埋进他的胸膛闷声说着,还跟小猫一样蹭了蹭。
很快陆辞渊便下了床。
听着房间外纷乱混杂的无规律声响,颇有种被烟火气填满的心安。
洗漱完,江浅之信步走到餐厅。
餐桌上已经摆了两个瓷白分格盘,里边是卖相极好的中式早餐,虾仁香菇青菜粥还冒着一股股的热气,一旁搭配了火候把控得恰到好处的溏心蛋和纸皮烧麦。
她心神一动,蹑手蹑脚跑进厨房,看见陆辞渊正俯着身洗手,在他刚停了流动的水转身的那一霎,踮脚环住他的脖颈。
在他怔然的空当,主动吻了上去,全身心投入一个是清爽薄荷的吻。
再分开时,江浅之微微喘息着,白皙的脸上已经洇上了浅淡的红晕,却故意用着公事公办的语气道:“陆先生,你今天的工资已到账,请注意查收。”
陆辞渊唇角漾起弧度,收紧不知何时圈上她腰肢的手臂,学着她的话术说道:“江小姐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因为喜欢你呀。”江浅之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毫不掩饰的表达惓惓之意。
直白的告白和俏皮的尾音听得人心荡神迷,陆辞渊喉结一滚,作势要低头继续方才未尽兴的事。
结果怀里的人像一尾轻盈的彩雀鱼,从温存的拥抱中溜走,转而挽上他,引着他往外走,笑说:“早餐都要凉了。”
陆辞渊无奈地笑笑,也只能欣然接受,随着她回到餐厅。
江浅之还不忘大夸特夸一顿,以兹鼓励,望再接再厉。
这顿早餐吃到一半,陆辞渊忽地抬眼和她聊起今天的安排,没说两句江浅之就立马打断道:“我们说好的,我可不想过个生日还跟工作一样连轴转。”
他思索片刻,还是妥协式地问:“那你说说,想去哪玩?”
江浅之没多考虑,说去看场电影再吃个饭就行,被他笑着调侃道:“懂了,我们浅浅多贴心,这就开始给我省钱了。”
懒得和他嘴贫,只剜了他一眼,忿忿把碗里的粥吃了个干净。
等到吃完午饭,江浅之还是去化了个精致的妆,然后挑选出门的穿搭。
刚穿戴整齐,门外脚步声渐近。
侧首往门口一瞧,陆辞渊已经换下了休闲的居家服,穿件疏阔的双排扣黑色大衣,内搭配件高领毛衣,遮至喉结处。
一侧落下的黑发堪堪搭着眉梢,加之他两手抄袋,挺拔身形只往那一站,反倒有着风清月皎似的飘然。
明明之前也不是没见他穿过类似的衣服,但这会江浅之鬼使神差的,思绪像断了线,怔怔盯着他看了几秒。
直到他挑挑眉,唇角浮现一抹浅笑,以谐谑的语气开口:“还没看够?”
江浅之霎时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嘴硬笑骂道:“你少自恋了。”
话音刚落,陆辞渊就迈着沉缓的步子朝她走来,伸臂一揽,圈进领地。
他又何尝不是痴迷的那一个。
今日她穿着一件雾霾蓝大衣,内里是件纯白的缎面半身裙,口红是冷色的乌龙茶。此时此刻在他怀里,又嗅到她身上清甜的香气,是她常用的那瓶“北国雪松”。
整个人气质透出独特的清绝。
陆辞渊栽下头,想做什么显而易见,江浅之立马拦住他,努努嘴示意他看,说道:“别把我口红亲花了。”
“知道了。”他笑着把横在两人之间的手捉住,十指紧扣地贴合着。
两人到电影院时已经是下午三点,最近的电影大概是为了等新年档,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最后挑挑拣拣选了部网上评价还不错的动作片。
不光电影没几部,就连人也少得离谱,偌大的影厅除了他们,就前边三四排的样子还有一对情侣。
给人一种包了场的错觉。
开场后看着看着就发现这部电影节奏紧凑故事精彩,连江浅之这个对动作戏不大感兴趣的人也看得入了迷。
她抱着一桶焦糖味爆米花吃得起劲,一旁的陆辞渊手就压根没探过来一次。
电影推进到高潮部分,激烈的打斗戏看得人一颗心忽上忽下的。
陆辞渊偏头看过去,她手上和嘴里的动作自然而然就停了,瞪着大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银幕,像只偷食被发现的花栗鼠。
等到反派被解决她才松了口气,继续捻了几颗爆米花往嘴里塞。
陆辞渊实在没忍住,抬手捏了捏她鼓鼓囊囊的脸颊,软软的触感,然后轻笑着说:“怎么这么可爱。”
江浅之微微一怔,抿着唇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把爆米花桶往他那边挪了挪,问道:“你吃不吃?”
他凑到耳边,气息灼热的洒在耳垂上,声音压到最低道:“喂我。”
都这样说了,她拿了两颗往他嘴边送,两人共享同一份浓郁的焦糖味。
投喂完她正要收回手,忽地被勾住手指翻转过来,微凉手背感受到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氛围瞬间变作暧昧又克制。
电影到尾声,江浅之偷偷瞥了眼身旁的人,视线压根没放在银幕上,垂着眼睫摩挲她手上先前留下的疤。
一直到影厅的灯光亮起,陆辞渊倏地抬眼看过来,低声问:“结束了?”
江浅之一猜就知道他心思没在电影上,故意笑问:“是啊,你觉得好看吗?”
他轻点着头,跟她一起站起,淡淡说道:“挺好的。”
出了影厅她也没打算放过他,又接着发问:“剧情讲了什么?”
“”
“说不出来了吧。”
陆辞渊挑挑眉,把她肩膀一揽,干脆坦坦荡荡地摊牌,漫不经心道:“电影哪有你好看,走了,吃饭。”
“回家吃吗?”江浅之扬着头问他,顺手把爆米花里的最后两颗往嘴里一塞,算是解决完了。
“嗯,先去取个蛋糕。”他自然而然地接过空了的爆米花桶,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扔,搂着她往外走。
取完蛋糕两人回到家刚五点半。
陆辞渊去了厨房忙活。
江浅之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蛋糕左看右看,猜想里边会不会藏东西。
等了不知多久,陆辞渊进出一趟,她自觉去厨房端菜,最后一道南瓜栗子浓汤上了桌,这才在餐桌坐下。
江浅之瞧着眼前这一桌丰盛的饭菜,雀跃地开口道:“谢谢陆大厨!”
极其真心的语气,她自认永远会为这样日常体贴的爱意臣服。
对面的人正慢条斯理地调整餐盘的位置,把她喜欢的菜往她面前摆。
听她这么一说,眉眼含笑,意有所指地说:“宝宝,谢人得用行动谢。”
江浅之很快了然,一时哽住。
心底腹诽这人一点不禁夸,没说两句就开始不正经。
吃过饭就到了生日必备环节。
收拾过餐桌后,蛋糕被陆辞渊提了过来,拆开包装后,他有序地插上字母样式的蜡烛。
他从大衣口袋掏出一个银色火机,指腹一划,燃起的火光很快转移到蛋糕上。
灯光一灭,一抹暖意攀上桌前两人的面庞,只小簇的烛火,却让江浅之汲取到其中的足以融化的温暖。
她抬头去看陆辞渊,粲然笑着,说道:“那我许愿啦。”
“嗯。”他自喉间沉沉应着,望向她的目光柔和到极致。
江浅之虔诚地双手合十,阖上眼道出再质朴不过的愿望。
希望——
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平安喜乐。
而在一片岑寂中,江浅之贪心不足地默许下了第二个愿望。
只藏在心底未落锁的木匣中,大抵开启的时日无需等待太久,她想。
再睁眼,俯身将蜡烛逐一吹灭,屋内响起脚步声,很快灯光亮起。
陆辞渊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为她最后那一段沉默而问:“偷偷许了什么愿?”
“暂时保密,说不定到时候还得你帮我实现呢。”江浅之笑吟吟地说着,一边手肘抵在桌上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把已灭的蜡烛取下放在一旁。
下一秒就被陆辞渊扳过肩膀,他屈起的手指将下巴抬起,高大的身影遮住素白的顶灯,俯身靠近到鼻尖相对。
“现在不能实现么?”他稍带蛊惑的声线传来,江浅之看着近在咫尺的硬朗面容,听见心跳怦然作响,如擂鼓般的节奏。
有一瞬的迷离恍惚,但很快她退开些许,摇摇头,“美男计也没用。”
似是为了掩饰什么,她目光偏移到精致的蛋糕上,轻声道:“刚吃完晚饭,我们过会再吃蛋糕吧。”
陆辞渊见她这反应低笑了一声,没再追问什么,只宠溺地揉揉她的头,紧接着说:“行,那先去拆礼物。”
江浅之被他带着往二十二楼去,在电梯里好奇地问道:“什么礼物啊?”
“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陆辞渊盯着跳转的数字,等到了层数便牵着她出了电梯,走到门前停下,眼神示意她来开锁。
随着她的指纹放上,把手转动,门应声而开,穿过玄关后她往里一瞧。
横在眼前的是一人高的纸质黑盒,不是普通的礼物盒,而是放大版的盲盒,因为上边还有着有大有小的锯齿状分割痕迹。
江浅之屏住了一秒的呼吸,看不到自己此刻的表情,但她想定是极度讶异。
“这”她张合着唇却好像说不出话来,只能盯着陆辞渊看。
陆辞渊被她的模样逗乐,拉着她往前走,顺带出声宽慰她,“就是些小惊喜,你先把期望放低。”
小惊喜
看这阵仗也不像是小惊喜吧。
江浅之愣愣站在巨大的礼物盲盒前,忐忑地瞥他一眼。
然后伸手随机挑了一个最近的格子,指节扣入半圆的空隙中。
里面是一个敞开的盒子,往外拖出,看清里边的东西时她蓦地怔住。
因为里边是她之前退回给陆辞渊的礼物,包括她删掉的照片。
还加了最近的合照,都被冲洗出来,并且加上了相框。
重归于好后,她从没有向他讨要过,他也默契的没提起。
没想到今天让回忆杀了她一个回马枪。
陆辞渊的声音沉沉响起,近在耳畔,“物归原主了。”
江浅之这就被感动得无以复加,鼻尖的酸意蔓延到眼眶,眼尾晕开一抹绯红。
“过生日的人可不能哭。”他觉出她的异常,指腹攀上她的眼角,将湿意抹去,顺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往身后的茶几一放,又说:“再看看别的。”
“嗯”江浅之吸了吸鼻子,转过身去继续拆礼物。
一连拆了好些个,多是些包包、手表和衣服,只是越看越眼熟,蹙眉仔细回想半晌,好像都是她中意的款式。
“你把我购物车清空了?”她亮晶晶的眼眸闪烁着些许疑惑。
陆辞渊表情似笑非笑的,语气还带了点怨气,“是啊,你从来都不问我要什么,我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了,还有些东西估计得过几天到。”
“没到的能退吗?”江浅之实在心疼钱,她的购物车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用不用得上还另说。
“这点出息。”他笑着去捏她的脸,被她轻巧躲过,又催她继续。
就当前面真就是些小惊喜。
那当江浅之在拆开另一个盒子时,霎时彻底傻在了原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份双水资本的股权转让协议,她指尖微颤地拿起粗略瞧了眼,便如同烫了手般把它塞到了陆辞渊手里。
她此刻思绪一团乱麻,完全读不懂他此举是什么意思。
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后定定看着他,说:“不是说好就普普通通过个生日吗?你这是干嘛?”
陆辞渊握住纸张边沿,眼底是急流翻涌,抬手把她拥入怀中,低声道:
“浅浅,我总觉得自己没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就这么说,但凡我是个什么物件,早就过户到了你的名下。所以这份礼物你无须觉得是负担,就算没有所谓名义上的束缚,我也想和你加深哪怕只是一点的牵绊。”
沉默片刻他才继续缓缓开口,声线是如沙砾般的哑:
“浅浅,我爱你。”
江浅之听着他一番话,愕然不已地回抱住他。
明眸轻眨两下,眼泪就从面颊淌下,最后顺着滴入灰色毛绒地毯上。
她想或许他才是那个需要安全感的人,个中缘由不言而喻。
退后一些后她撤回手捧上他的脸,视线相交间她清晰望进他心底。
好似触碰到一颗震颤的灵魂。
会因她染上喜怒哀惧的灵魂。
她哑然半晌,才柔声道:“陆辞渊,要是我以前说的有关分开的消极话让你觉得不安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陆辞渊听罢吻上她眼角挂着的晶莹泪珠,又急声说:“没有,浅浅——”
江浅之知晓他将会说些什么,抢在之前打断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接下来的话,她语气故作轻松,试图打破沉重氛围,“你放心,我不是不婚主义,只是还没准备好而已。所以不要想那么多,不要担心,好不好?”
寥寥几句便尽数填补空缺,陆辞渊不安定的心随之跌入了柔软的白絮中。
坠到实处,不再悬浮。
江浅之似水的目光柔软却笃诚,轻声问:“还记得我让你记牢的话吗?”
陆辞渊只短暂地怔然,转而点点头回答她:“嗯,你爱我。”
“知道就好。”江浅之心满意足地扬起眉眼弧度,踮起脚尖去够他的唇,为占据主动权而探入舌尖。
如果说她的吻是柔腻的浮云,那么陆辞渊的侵袭几乎要将其撞散。
到氧气尽失,意乱情迷,他的手从后颈游离到隔着衣物的腰窝,再继续将要擦出点燃火绒的火星,才及时止住。
江浅之喘息着,想散去满身的燥热,但察觉到身前人的一抹异常,让她脖颈以上的绯红愈演愈烈。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后撤一步,恰好撞进他昭然若揭的情动。
视线赶紧转移,望了眼那只剩一格的盲盒,声音有些发颤地说:“我我先把最后一个礼物拆了。”
“嗯。”陆辞渊低低应了声,手上攥着的协议紧了紧,也不放回去,耷拉着眼皮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浅之拆出最后一份礼物,才发现他今晚是给她准备了一个又一个重击。
她把那个库里南的车钥匙握在手心,实在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半天才沉沉说道:“你最好告诉我这是个模型钥匙。”
陆辞渊只淡淡瞥了眼,不置可否,以他的作风必然是真的。
他伸手把最里边厚厚一沓似文件的纸张拿出来,“之前不是说想去自驾游吗?这是你看的那几个城市的攻略,等年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答非所问的回答,江浅之好一阵才咂摸出味来,眉梢上挑嗔怪地说道:“合着你是让我给你当司机呢?”
陆辞渊轻笑一声,“怎么会,我给你当司机,就我们两个人。”
江浅之脑筋一转,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惊讶又欣喜地睁大双眼,“你”
他点点头,确认了她成形的想法,结果下一瞬就被人扑了个满怀,猝不及防的拥抱差点让他没站稳,快速稳下身形后把她腰肢一揽,嘴角微微上扬。
“这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一年生日”怀里的人栽在他肩头,闷声闷气地说着,末尾又郑重地说:“谢谢。”
陆辞渊闻着她身上已极为浅淡的香味,喉结滚了滚,压下紊乱的心神,笑说:“开心就好,跟我还说什么谢谢。”
“不过这两样东西你还是收回去吧。”江浅之猛地抬头,回过身把他手上的合同拿过来,将车钥匙和纸张握在一起,递到他面前,认真说道:“太贵重了。”
陆辞渊垂睫望着她手里的东西,没伸手去接,眉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这点小表情自然逃不过江浅之的眼睛,她撒娇一般挽住他的手臂。
轻声细语道:“我知道这些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如果我收下了,以我的能力又没法用对等的东西还给你,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心理压力。”
陆辞渊把东西拿过来往茶几上一扔,直接搂过她,说道:“浅浅,不需要你还我什么,你爱我就已经足够了。”
“这是两码事。”江浅之仰着头冲他说,手带挑逗意味地往下探去,如愿听到他的闷哼,计谋得逞一般漾起狡黠的笑。
“学坏了啊。”他在她耳畔哑声说道,其中的隐忍像是积攒着蓄势待发。
她实在不肯让步,陆辞渊也没了办法,满脑子只想把她赶紧拐回家,于是柔声道:“那就把车收下,到时候我们就开这辆去自驾游,行么?”
见他已经退步,江浅之思索好一阵,这才犹犹豫豫地应下。
话音刚落,就被他拽着往外走,她加快脚步跟着他,问道:“干嘛?”
陆辞渊转头瞥她一眼,幽暗眼眸中的占有欲一览无余,沉声道:“自己勾起来的火,不得解决一下?”
江浅之一怔,当下心里暗骂:
也不嫌下-流
很快江浅之就体会到挑逗的代价,被不知餍足的人折磨到夜色浓到最深,才浑身发软的被抱到浴室。
在浴缸里她阖着眼任由水流荡起,又柔缓地扑到身上,她慢慢睁开眼,迷迷糊糊的去勾他的手指。
声音轻悠悠的,在浴室里回响:
“我们一起看初雪吧。”
陆辞渊轻笑着说好。
只是他没想到,真到了那天,两人一同期待许久的初雪却没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