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正解
端午的那顿午饭不可谓不丰盛,当天晚上陆辞渊又贪心不足的讨要好处。
江浅之这才发现,雇用他堪称引狼入室,完全是笔赔本买卖。
假期过后,江浅之很快回到工作状态。
这天陆辞渊和她都忙着加班,约好的晚饭自然泡了汤。
到晚上八点,江浅之处理完公司的事去了趟城东的新店,回家路上天气预报预告过的大雨淅沥沥下了起来。
正值堵车高峰期,车缓慢的在湿哒哒的路面爬行,一直到小区附近那条十字路口才稍微疏通几分。
等红灯的间隙,江浅之望着车窗出神,车尾灯将雨滴染成透亮的红。
还没等到颜色骤变,就先等到车载蓝牙弹出电话,赫然显示着陆辞渊的名字。
江浅之抬手接通,首先开口:“你还在公司吗?”
那头很快响起熟悉的声音,“嗯,可能会晚点回去。你大概几点下班?我看看还来不来得及去找你。”
悠长的左转道开始移动,江浅之的车在靠后位置,大概是赶不上这一轮绿灯了,随着车辆缓缓前行,顺便答道:“不用啦,我都已经快到家了。”
那头沉默了一秒,“你在开车?那不说了,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江浅之目视前方,眼看着前方车辆停下,也慢慢踩下刹车,“好,那先——”
车后一声碰撞的声响,连车带人都好像往前小幅度颠了一下,她下意识惊呼出声,随即往后看去,隐隐感觉是车被撞了。
陆辞渊显然听到了她这边的动静,忽地焦急发问,音量也陡然提高了一个度,“怎么了?”
江浅之蹙着眉回过头,冲着电话那边加快语速说道:“好像出了点小意外,不跟你说了,我先下去看看。”
挂断电话后,她摸出储物盒里的伞下了车。
一看果然是被追尾了,后备箱盖已经被撞得凹陷变形。
江浅之有些心疼,她开车一直小心谨慎,这辆车换了一年连剐蹭也没有,这算是第一次“负伤”了。
很快后车上也下来了人,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女生,打着一把伞身透明的小伞小跑上前,脸上挂着不知所措跟她道歉。
小姑娘应该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给男朋友打了个电话,短暂交流协商后她叫了保险公司过来。
在等交警和保险公司的时候,江浅之抬起手机一看,已经多了好几个未接电话。
她赶紧给陆辞渊回了个电话,刚拨过去就立马接通,他声音沙哑之间带着焦灼,“有没有受伤?你现在在哪?”
一连抛出的两个问题,江浅之能感觉出他此时的慌乱,赶紧安抚道:“没事,就是被追尾了,现在在等保险公司过来呢。”
“你在哪?”他并没有她的回答而吃下定心丸,而是急促地重复后一个问题。
江浅之环顾了一下四周,和她身处被雨帘半遮的屋檐,老老实实报出具体位置,就在小区不远的拐角处。
很快保险公司就赶来,后续无需她再多管,但她依旧等在原地,无所事事地望着这漫天大雨。
过了一小会,一辆眼熟的车停靠在路边,驾驶座上的人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下了车,连伞也没有撑,单薄的白色衬衫顷刻间被浇湿大半。
江浅之下了低矮台阶,想去迎一迎他,没走几步他就已经来到她面前。
一同被圈入避雨的领地。
陆辞渊黑发沾着雨水搭着眉梢,面色凛如霜雪,微显苍白之余,只有眼底暗红翻涌,是触目惊心的凛烈。
蓦地伸手搭住她的肩,即便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他稍重的力道,他急声又问:“有没有受伤?”
江浅之感知到他形色仓皇下是对过往的疑惧,摊开一只手示意他自己确认确认,“没有,你看,这不是好好的?”
陆辞渊轻轻拉着她上下打量好一阵,这才缓缓舒了口气。
下一秒倏地搂住她,连身上的湿意也顾不得了,用了些狠劲,一时连呼吸也发紧,好像这样才能感受到怀里真切的存在。
江浅之自知这还在外面,单手推了推他,作用聊胜于无,又反手去攥他的手。
在触碰到的瞬间,才发觉他手背的温度寒冽,且竟有些不受控地轻颤。
她心跳忽地错了一拍。
才意识到陆辞渊担心之下藏着的是无处安放的惧怯,转而轻抚着他的背,柔声道:“真的没事,别担心”
滂沱雨声噼里啪啦打在伞面,因此伞下的两人维持这个姿势并没有太久,陆辞渊就缓缓放开。
却一直没有言语,握住她的手,又把伞拿到自己手里攥着。
江浅之跟着他挪动脚步,本以为要上车,结果他直接顺着街道往小区去。
“不把车开回去吗?”她仰头看向他,盯住他紧绷的下颌,轻轻问着。
陆辞渊瞥了她一眼,在昏沉的光中辨不清思绪,“一会叫司机来开。”
江浅之点点头,最后回头看了眼那哑黑的车身,在雨幕中同样线条流畅。
只是她突然意识到什么。
心脏被一双大手紧攥住,拽了拽陆辞渊的手,问:“你自己开车来的?”
步伐一顿,陆辞渊眉间微皱,保持沉默,似乎也刚反应过来。
刚刚在办公室知道她那边出了事故,只想着立即赶到她身边确定她的安全。
一路上所有感官都被占据,现在回想,他全程居然没有出现半点躯体反应。
江浅之看他没出声,摩挲着他纹路清晰的虎口,心头的情绪难以言说。
复杂到没法理清其中任何一种。
回到家,陆辞渊先催她去洗澡,她方才也淋了些雨,又被他多多少少沾湿了些,身上的水渍让布料贴着肌肤。
江浅之也推着他让他快去,才接过他拿来的衣物进了浴室。
洗完澡,江浅之一拉开浴室门,迎面就撞上宽阔的胸膛。
抬眼一看,他也换上了一身干净简单的白t恤,清清爽爽地站在她面前。
如果能忽略他晦暗眼神的话。
还没等她开口,就被陆辞渊一把揉入怀间,垂着头埋在她温热的颈窝。
陆辞渊承认他这番举动实在显得过于小题大做,也承认他是真的害怕了。
他害怕自己的一通电话,会如同当年的陆政一般,造成他不敢想象的后果。
江浅之推开一点捧住他的脸,对上那双沉抑的眼眸,相顾无言,她只能用行动去向他印证些什么,于是轻柔地吻了上去。
彼此呼吸交缠在一起,身后还萦绕着湿闷的雾气。
或许是情绪使然,今夜是格外绵长缱绻的体验,好似跌入一场悬浮的梦境。
纯白羽毛轻悠悠地飘曳着,何时落地成为未可知。
再洗过澡,两人躺在床上,气息逐渐平缓,江浅之扬着头问他:“你公司的事是不是还没忙完啊?”
陆辞渊握着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听她这么一说,抬手轻点她额头,“尽想些不重要的事。”
江浅之笑出声,又故作恃宠而骄地贴紧他,说:“好啦,我知道我最重要。”
尾音上翘的骄恣模样,陆辞渊挑挑眉盯着她,不置可否。
看他不接话,江浅之突感自作多情,抿了抿唇,上手去抬他下巴,审讯式地问:“快说,是不是?”
陆辞渊手伸向她纤瘦的腰肢,稍稍使力就全然紧靠,目光沉沉地锁住她,这才低声应道:“嗯,你最重要。”
江浅之心满意足地收回手,视线落在他肩头,指尖一寸寸抚过蜿蜒线条。
温度是相同的煦暖,蔓延到心间。
她横过手指,遮了遮那一串专属于她的字母,只剩蓝黑图案,“抛开这些,这个纹身和你的名字也挺搭的。”
为了掩饰什么,她轻笑一声,“以后要是分开,都不用全洗了。”
话音刚落陆辞渊就凑过来在她下唇猛地一咬,发泄他对此话的不满。
“嘶——”江浅之眼含怨气地瞪他,自己用指腹在残存的痛感上搓揉两下。
陆辞渊虎口抵上她的下颚,咬牙切齿地沉声道:“存心气我呢?”
“能不能有点幽默细胞”江浅之挣开钳制,心虚地埋下头,嗫嚅着说。
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语气略显生硬,以倨傲的态度回她,“不能。”
江浅之抬头望去,他脸色明显不悦,嗤笑出声,又赶紧服软,晃晃他的手臂,“好吧,那以后不说了。”
“你是在哪纹的?”没等他开口,她话题就转移得迅速,屈起手指又攀上他的右肩,好奇地问。
陆辞渊微眯着眼,结合她刚刚的话,闪过一丝警觉,“你要干嘛?”
“就问一问啊,设计得很漂亮,技术也很好。”江浅之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看透他在想什么,俏皮地打趣他:“你不会以为我也要纹吧?我可不敢,怕疼。”
陆辞渊松了口气,神情满是认真,“浅浅,你什么都不用做,身边有你的存在就是我最大的满足了。”
明明该是肉麻的话,可听得江浅之整个人都融化得一塌糊涂。
她寤寐求之的被偏爱,她的爱人总会毫不吝啬的给予。
陆辞渊看她泫然欲泣的模样,伸手把她往怀里一捞,轻抚着她的后背,感受到她的先前的过于骨感消减了不少。
跟三年前比还差点。
他暗暗出神,心想得把积弊完全剔除。
江浅之全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半天才从感动中缓过神来,想起他还没回答那个问题,不放弃地追问。
“方燃朋友的店。”陆辞渊敷衍地答道,继续盘算他那点小心思。
江浅之若有所思地点头。
偷偷在心里的备忘录上记下了。
这个点还没到两人睡觉的时间点,两人腻在一起一直聊到十二点,陆辞渊催她睡觉,但此时依旧没有困意。
男人拿出威胁的口吻,说现在不睡那就别想睡了,江浅之嘴角一抽,双手投降。
屋内未留一盏灯,比窗外夜色更浓重几分,当黑暗完全吞没掉所有事物的存在,唯一确定的体温与呼吸,才是真实存在。
以彼此最熟悉的方式,相拥而眠。
打破沉寂的是耳畔低沉的声音,“浅浅,愿不愿意去见见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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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晃眼就到九月下旬。
夏日已到最炽烈的时候,热浪堆叠涌来的势头不容小觑。
携手进到长开墓园中,穿过林荫道时陆辞渊脚步顿了顿,偏头垂睫看着一直乖巧跟着他身侧的女生。
江浅之今天穿得素净,捧着一束净白的重瓣郁金香,发丝在微风吹拂下轻轻飘摇。
刚刚在花店她说要买三束花的时候,问她为什么,只说她也得有所表示。
再说到那也不需要三束时,就怎么也不肯解释了。
江浅之看他停住,不解地望去,轻声问:“怎么了?”
“不至于这么拘谨吧?”陆辞渊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早察觉她这一路都没怎么说话,想逗她开心点。
江浅之怔然片刻,拍开他的手,拽着他继续往前走。
一直到站定在那块合葬墓碑前,陆辞渊和她一同弯腰将手中的花置于墓前。
陆辞渊每次来都无话可说,但这次不同,陪他的还有他此生最重要的人。
他揽了揽江浅之的肩,视线落在右侧的照片上,女人温婉的面容静谧美好。
沉默片刻,他沉沉开口:“祝您生日快乐。”
江浅之忽地一僵,急匆匆看向陆辞渊,他从未提及此事。
一时有些慌乱,应该是感受到她的紧绷,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陆辞渊接着说:“也没准备别的生日礼物,我来就是想给您介绍一下我的女朋友,您未来的儿媳妇,江浅之。”
到这停顿,他看向一旁的陆政,说话语气变得淡漠了几分,“之前说想见她,这次见到了。”
江浅之对着墓碑轻声叫了一声叔叔阿姨,应下他的介绍,祝过文眠生日快乐后,本就没什么人的墓园,霎时陷入静默。
只有蝉鸣与啼叫,在耳边响起。
这样暖的阳光。
让陆辞渊不由得想起,在那栋别墅收到那个信封的下午。
他摊开那张折叠过几下的白纸,上面的字迹能看出陆政身体状况有多糟糕。
但他还是撑着写下了这一封长信,字字泣血似的凌乱不堪。
[辞渊:
我难得给你写下一封信,要说的话你肯定不爱听,但忍忍吧,也就这一次了。
我和你妈妈的故事,就像戏本上写的一样,富家大小姐爱上穷小子。她不顾一切要和我在一起,我也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娶她。但门不当户不对的两个人要在一起是有代价的,而代价就是她同家里断绝了关系。
她的生活从锦衣玉食到省吃俭用,其中的差距是巨大的,可哪怕再拮据窘迫,你妈妈也从不向我抱怨什么。但她越是这样,我越觉得自己自私无用。
其中过程不多赘述,你看到这也能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执着,想给你们好的生活。到最后执着变成一种执念,落得妻离子散,这也是我自作自受。
但携文是我和你妈妈一手创办的,如果不是你妈妈,不是这个名字,我坐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我就这么一个请求,你知道是什么。我不想我和你妈妈这毕生心血都给别人作了垫脚石。自私了一辈子,临了还要对自己的儿子再自私一回,实在是没办法的办法。
辞渊,是爸爸对不起你。
欠你妈妈的道歉,我亲自去说。]
看完这封信,陆辞渊那颗心脏依旧有规律的平缓跳动,好像不能对他造成一丝丝情绪波动,是一种灵魂升空的空洞。
回去后他看了陆政给他留下的u盘。
内容基本全是早年间的视频和照片。
其中包括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年夜饭,以及那次去岁城游玩的视频。
说毫无波澜那一定是假话,毕竟在陆政生意有起色之前,他们的确算是幸福美满的家庭,但那点起伏不值一提。
看完他把自己关在房间关了两天。
有时候太平静,反而是防御机制在起保护作用。
比如知道陆政死的时候,比如看完信的时候。
爱和恨都模糊过后,所有情绪都无处宣泄,他只能试图抓住点什么。
哪怕那个人可能也会离他而去,他还是要握牢试试,结果证明了他有多愚蠢。
但还好……
他还能拥有失而复得的机会。
陆辞渊看向身边的人,心中一片柔软,轻轻牵起她的手,垂下头看着她清丽的侧颜,说道:“走吧。”
江浅之不动,松开他的手,对着这块安然竖立的墓碑郑重地鞠躬。
顺着她背部因动作而弯起的弧度,陆辞渊目光微动,在刹那间恍惚中,唇角勾出一抹浅笑。
鞠完躬,江浅之重新牵回他的手,伴着他穿过墓间人行小道。
一直到拐角处,她蹲下,拾起原先放在尽头的另一束花。
陆辞渊虽疑惑,但没多问,只是看她神色还严肃至极,不由得笑了笑,“第一次见家长这么紧张?”
“谁说是第一次。”江浅之扬起那张不施粉黛的小脸,冲他说道。
这话显然加重了陆辞渊的疑惑,他挑了挑眉,正要问她,怀里就被她塞进那束花。
她眉眼弯着,说:“也带你见见家长。”
陆辞渊是何等聪明的人,只短暂地怔愣了两秒,在被她拉着往来时相反的方向走时,就已反应过来。
在台阶处急忙停住问她:“你奶奶也在这里吗?”
江浅之侧首点点头。
一五一十地告诉他那次在墓园遇见他的事,等她说完,陆辞渊沉默了一会。
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今年的清明节。
难怪那天她会答应他的请求,主动抱他,原来是因为这个
陆辞渊回过神后,更确定他的小姑娘实在太容易心软了。
他抽出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笑说:“早就见过家长了也不跟我说。”
说完看了眼怀里的花,蹙着眉语调沉沉地说:“我什么都没准备,就这么去见你奶奶是不是不合适。”
江浅之看出他的顾虑,学着他曾经的话,如法炮制地说道:“放心吧,你就光人往那一站,我奶奶也会喜欢你的。”
他忽地抬头,眼底清亮地望着她。
好像体会到了她当时同样的心情,揣着期待问她:“真的吗?”
真的很像小狗,江浅之笑吟吟地看着他,忍下想摸摸他的头的想法。
很是认真地回答他,“当然啦。”
站到奶奶墓前时,江浅之紧紧牵住陆辞渊的手。
这次来见她,也算是为上次她倾诉的困扰划上句号。
“奶奶,上次我跟你说过的前男友,您还记得吧?您不用再为我担心了,您看,我们已经重归于好了。您只管放心,我一切都好,没什么好惦念的。”江浅之小声地说着,把未说出口的思念都挥洒入空中。
陆辞渊紧了紧攥着她的手,在停顿中接上她的话,诚挚地缓声说道:“奶奶,我是浅浅的男朋友,陆辞渊。我向您保证,往后余生我会尽全力陪在她身边保护她、珍惜她、爱她。从前有些事我很抱歉……让她受了委屈——”
话还未说完,江浅之迅速抬手虚掩了一下他的嘴唇。
照这个架势,怕他再说下去,一会就该自我剖析外加发毒誓了。
江浅之耸耸肩宽慰他,“好啦,你放心,我可没说你坏话。”
她只说,如果误会让两个相爱的人分开,是不是该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现在看来。
这个问题的答案陆辞渊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了。
在离开的路上,陆辞渊大概是觉得在墓前没发挥好,在小径中停留,日光照射之下,两人侧脸都像蒙了暖色的纱。
陆辞渊稍稍俯身,与江浅之平视着。
假使那眼神里但凡有一丝退避,也会在这甚至有些刺眼的光线下无处遁形。
但此刻他眼中只含恳切与虔诚,容不下其他半点杂质,“浅浅,我和奶奶说的,绝不是一时的场面话。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我会恪守的承诺。”
他记得在某个暖洋洋的午后,同她一起看过的一部电影里,有这样一段话:
[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
江浅之问他,爱是否会过期。
或许当下爱得非彼此不可,但应该没几个人能确保自己能永久矢志不渝。
那时他说不会,起码他的爱不会。
但言语是多冗弱无力,这仿佛是一道难以捉摸的证明题。
现在他想,用漫长的余生去答题才是唯一正解。
江浅之听完慢慢呼出一口气,哪怕视线扫过路旁的绿荫,燥热也并没有因此舒缓,而是更甚。
她掀起眼睫仔仔细细地端量眼前的男人,然后揣着同样的赤忱,眸光闪动,说道:“陆辞渊,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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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墓园着实是待了太长时间,出来时几乎要瞧见夕阳探头的影子,是从成片的云里窥见的端倪。
在回去的路上,两人靠在后座,脸上表情显然是各有心事,但都不张口提,也不知从何说起。
车内虽有空调,但江浅之隔着车窗也能感受到扑腾不休的热气。
她转过头看向一旁的陆辞渊,他也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视线流转间,有声音划着冷气而出,是清脆悦耳的音色,她语气淡淡的,似是感叹地说:“好想快点到冬天。”
陆辞渊问道:“喜欢冬天?”
江浅之点头,又补了一个更贴切的回答,“更喜欢下雪。”
冬天总是有特殊意义的季节。
对久居南方城市的人来说,见到初雪的那一刻的雀跃,不亚于中了小额彩票。
希望今年的初雪早些到来,身处夏日中的人无比荒唐可笑地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