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狗急跳墙
中午,福来回到家时,杏花已经做好了饭。
“咋样,今天情况怎么样?你一个人行不行啊?”杏花给福来盛了碗杂酱面, 笑着问道。
福来坐下来,拿起筷子搅了搅面条,随口应道:“民心所向,我你还不放心?上午虽然人少,大多是老人们,但投票结果预计还是很乐观的。” 顿了顿,福来皱眉说道:“不过二狗带了不少打手过来,看来他要是落选,肯定会闹事。”
杏花拉起围裙擦擦手,在福来对面坐下,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嗯,这灰孙就是个滚刀肉,还真敢闹事。” 旋即嫣然一笑:“那咱也不怕他,单打还是群殴他随便来,比人多,谁比得过咱!老公啊,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踏踏实实地等着当你的村长吧,老婆我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说着还挥了挥小拳头。
福来宠溺地看向妻子:“这我坚决相信,我的老婆也是很有力量的。哎,能提前透露一点你还有什么秘密武器啊?”
杏花对着福来笑眯眯的眼神俏皮地眨眨眼:“既然是秘密武器,那就得——保密。”
下午来投票的人渐渐多起来,在外打工上班的人基本都会想方设法赶回来。
主席台上,郑乾和二狗旁若无人地勾肩搭背,醉眼朦胧地窃窃私语,不时爆发出肆意的大笑,只是那个妖娆的小秘不见了。老德寿和福来时而低声交谈几句,时而厌恶地瞥向旁边的两个醉鬼。村干部和几个乡工作人员分别守在写票间门口招呼着进进出出的村民,耐心回答他们的询问或是提醒他们注意事项。二狗的手下则四散在主席台周围,有几个靠着墙打盹,更多的却是狼一样地盯着每一个来投票的村民,仿佛在盯着一个个猎物,不时上前搭讪。
忽然,大门外一阵骚动,十几辆大巴一辆接一辆地停在了大街上,后面还有几十辆各式小车在源源不断地驶来。
台上台下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大门口,连郑乾和二狗也停止了密语,怔怔地看着正不断涌进来的人们。
乌泱泱的人群如一股蓝色的洪流浩浩荡荡地走进了广场,虽然没有正式列队,却一点也不显得凌乱。带头的是一个身穿红色正装的干练女子,身后跟着的都是统一身着蓝色工装的男男女女。
“都是福来公司的。”有人兴奋地喊出了声。
“自己的老婆总是这么——高调。”福来欣慰而又无奈地摇摇头。
杏花含笑冲福来比了个ok的手势,挤挤眼,也不说话,径自带人走向写票间。
郑乾嘴巴微张喃喃自语道:“这气势,怕有好几百人吧。”
二狗却是吃惊非小,醉意顿消,心说:“坏了,怕是要完蛋!”
老德寿乐了,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不由冲福来挑起了大拇指,小声说道:“你小子,行。”
福来苦笑着两手一摊,意思是说:“不是我安排的,我哪知道我老婆的骚操作?”
福来公司有职工三千多人,其中本村职工就有九百多,几乎刘家堡村家家都有人在福来公司上班。这一波福来公司员工的投票足足持续了两个多钟头,以后虽然还有零零星星的村民来投票,但已经没什么后劲了。
老德寿抬手看看手表,转头冲郑乾说道:“郑乡长,时间也不早了,估计也没有多少人来了,计票吧?”
郑乾转头看着二狗,却发现他目光痴呆正神游天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得点头同意:“好吧,开始计票。”
随着一张张选票从票箱中被取出,伴着一声声唱票声响起,黑榜上两人名字下的“正”字在不断变化,只是“刘福来”名下的“正”字在飞快地增加,而另一边“刘富贵”名下的“正”字却像老牛拉车慢慢吞吞。两边的差距在迅速拉大,一倍,两倍,三倍,终于……
“别念了!”二狗突然大吼一声拍案而起,面目狰狞地指着福来咬牙切齿地吼道:“你这是贿选,是阴谋,不能算数!”
福来轻轻地推开伸到面前的手指,轻蔑地一笑:“你说不算就不算啊?你头大啊?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也相信刘家堡的乡亲们眼睛更是雪亮的,他们并没有被区区蝇头小利蒙蔽了双眼。谁好谁歹他们自有评判,该选谁不该选谁他们自有主张,不是任谁威胁几句或是廉价的收买就可以改变他们的心意。”
二狗目眦欲裂,突然探身伸出左手一把揪住了福来的领口,三角眼一瞪,恶狠狠地吼道:“你说谁威胁了,谁收买了?”
老德寿一拍桌子怒吼道:“二狗,你想干甚了?还要耍流氓啊!”
二狗右手指向老德寿阴恻恻地说道:“闭嘴,老不死的,竟敢耍我,看我将来怎么收拾你!”
“你,你……”老德寿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福来的眼神渐渐冷冽起来,目光像利剑一般刺向二狗狰狞的面容,冷冷地说道:“警告你一句,把你的狗爪子拿开,否则就给你掰折了。”
二狗猖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以为老子是吓大的?也不打听打听,老子的江湖地位可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是吗?那我倒要领教领教。”福来轻轻抬手抓住了二狗揪住他领口的手腕,缓缓发力,整个人也慢慢站了起来。
二狗只觉得就像有一把铁钳子夹住了他的手腕,一股骨头似要碎裂的痛感兀地袭遍全身,心下大骇,不得不松开了左手,只是身为老大的骄傲让他强忍着没有痛出声来。他怎么也不明白对手怎么会如此强悍,他可是正当壮年,比对手年轻了十几岁呀。
可是福来却似乎并不想就此罢手,依然在持续发力,身材高大的福来山一样压过来,而本就猴子一样瘦小的二狗却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慢慢矮了下去。夹着二人当中的老德寿早就闪身退到后面去了,而躲闪不及的郑乾却狼狈地向后仰着身体摇摇欲坠。
这时,二狗耳畔传来丝丝摄人心魄的低语:“你所谓的威风不过是欺压良善好勇斗狠。忘了告诉你,我的军功章也不是平白得来的,死在我面前的越南鬼子没有一百也足有八十,那可都是血染的风采。”
二狗忽觉手上一松,压力顿减,痛感缓缓消失,心下却惊悸不已。他慢慢直起身来,却见福来已经挺直了身躯,正轻蔑地俯视着自己,那眼神就像是鹰隼在俯视着狐兔一般,那是赤裸裸的蔑视,不由得寒意陡升,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却一下子碰翻了椅子,差点摔倒,幸亏郑乾在旁边拉了他一把,同时低声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二狗激灵一下从惊骇中清醒过来,瞅了一眼郑乾,觉得那眼里也有了一丝的不屑;再扫视周围的那些手下,正疑惑地看着自己,他知道只要自己认输,这帮乌合之众立马就会作鸟兽散各找各妈去了,很快自己就会一败涂地。
“不能输,不能输。”他在心里念叨着,一股屈辱和不甘直冲脑门,突然抽筋似得大吼一声:“我要上告!”
就在人们愣神的功夫,二狗已经朝他的手下喝道:“来人,把票箱抢了,拿上到县里告状去!”
呼啦啦二狗的几十个手下冲上主席台来,不由分说把票箱旁的村乡工作人员粗暴地挤开,一下子就把票箱抢了过去。台上台下顿时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