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可以提前了
纪医师，准确来说是纪婉，她笑道：“这一针一针，都是我为你专门研究出来的，这针也是淬炼过的，针头上是木芒草汁与夜来香的混合，这个毒，您应该不陌生吧！那毒素，要过十日之后才会发现，到那时，也不会有医官再来您府上为您看病了。”
“没有人能再救你！”纪婉的轻声细语在曾老夫人耳里却如同晴天霹雳。
曾大夫人看向房门，她啊啊的叫着，拼尽全身的力气叫着。
纪婉缓缓说道：“老夫人，您现在的声音如同蚊虫叫声般，屋外根本听不见。再有一针，您这中风就回天乏术了。”
看到纪婉手中的针，曾老夫人眼中全是恐慌，她就那样眼睁睁看着纪婉手上的银针扎在自己额头上。
眼泪从曾老夫人眼中流出。
错了，当初错了……
纪婉笑了，是那种如孩童般天真的笑，“这都是为了我死去的外祖父母和我的阿娘……”
我们在那个小山村，从没想过什么荣华富贵，你偏偏逼得我们走投无路，你该死，你该死！
“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您，您的大儿媳妇，已经与嘉和公主交好，分家之事，恐怕不能随您的心了。承恩侯不是个狠心的父亲，曾家大公子，必定能拿到丰厚的家产！”
曾老夫人眼中的泪更多了。
不行，不行， 那个贱妇所生的人，怎么可以得那么多家产，那都是她儿子的！
她愤愤地看着纪婉。
纪婉哼笑了一声，抽回自己的针，“行了，药石无医，华佗在世也不行。”
曾老夫人睁着眼躺在的床上，口中流涎，眼神近乎于呆滞。
绝望了么……绝望了才好，让你也尝尝绝望的滋味。
是不是很难受？
就是要这样，中风的人，一定不能心情舒畅，一定要郁郁寡欢，一定要满腔怒火，这样，中风才能越来越严重。
纪婉把针收回，起身开了门。
承恩侯和世子夫人一脸着急地看着她，“怎么样，纪医师？”
纪婉摇摇头，“老夫人中风太过严重，我尽力了。”
承恩侯和世子夫人纷纷跑进去，看到曾老夫人的样子，都一脸痛心。
承恩侯发话：“多谢纪医师尽心尽力了。我就不相送了。”
纪婉一脸歉意，“侯爷请宫里的医官看看吧。或有生机。”
承恩侯点点头。
纪婉看了一眼床上的曾老夫人，施礼，慢慢退出。
大仇得报，纪婉心中胀胀的。
忽然她不想回医馆。
这样的消息，她要分享才行。
她去了嘉和公主府。
皇宫里。
公孙羽看着孙子，满意的不得了。
司马灵笑道：“阿瞻特别乖，一个人醒了也不哭不闹，就在床上等着人抱他吃奶，吃饱了就笑，玉楣喜欢这个弟弟得很，要不是今日上学，也是要过来给阿娘请安的。”
公孙羽点点头，叹道：“宫里的孩子，不比外头的，他们要更守规矩，要比别人更聪明。你也别怪圣人，卿儿当时也是三岁启蒙，辛苦，但也更懂礼明是非。”
司马灵点点头，“是，多谢阿娘教诲。”
公孙羽摆摆手，“什么教诲不教诲的，当初卿儿去上学，我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后来小七出生，加上她那身子弱，她快三岁的时候，我担心得吃不下饭。好在圣人心疼她，不让她那么早启蒙，就一直耽搁着，结果这一耽搁，就耽搁到小七七岁才启蒙。好在她懂事，小时候顽皮了些，但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司马灵笑道：“是了，嫁了人就更懂事了。”
公孙羽点点头，脸上也浮现一丝笑。
司马灵低声道：“阿爷的身子，恐怕不能恢复了。”
公孙羽脸色一僵，“我劝过，小七劝过，卿儿劝过，他自己非不听，我们能有什么法子。好在，现在有了可儿，柳媚儿没了往日嚣张气焰。”
公孙羽说是那么说，脸上的失望和伤心，却明显得很。
司马灵叹道：“这是周医官前日给圣人看手臂诊断的，他主要是骨科，或许换个厉害的医官，还能有救。”
公孙羽动了动眉心。
魏璋的手怎么伤的？
是和可儿玩一些……刺激的，撞到的，这里面有她的授意，可是一想到自己的丈夫，在美色面前那么急不可耐，她就忍不住的失望。
一次又一次。
公孙羽淡淡地说道：“他再这么继续下去，大罗神仙也难救。医官说，他身子是因为什么变那样的吗？”
司马灵回道：“没有说，他诊不出。不过，阿爷以后不能生子，他诊出来。想来，医官署里为阿爷诊脉的人都诊出来过，只是……”
“只是不敢说！”公孙羽接道：“现在医官署是文士说了算，他们不敢说那是自然的。只要他们一说，文士再反驳，那个医官就是医术不精。那他还能在医官署待下去吗？”
司马灵不再说话。
她知道，公孙羽心里憋着一口气呢，魏璋的色心、魏璋垮掉的身子、顺道害了儿子不孕……
再深厚的夫妻情分，也会消磨掉。
片刻后，公孙羽说道：“有些事，阻止不了，那就让他发生。夫物盛而衰，乐极则悲；日中而移，月盈而亏。”
司马灵心中一紧，她张了张嘴，犹豫的问道：“阿娘的意思是……？”
“不成功便成仁。必要时，帮一把，柳媚儿不是喜欢去拿五花八门的药吗，让人给她最好的，多给些量都行。”
可……可这是会加速魏璋的死亡。
“文士不是天天把脉么，让他诊，楚王日思夜想计划可以提前了。卿儿也可以提前了。”
提前登基……
司马灵吓得一个激灵，不敢再言。
她要帮婆婆去害公公，那个公公还是天子！
公孙羽看着司马灵的眼睛，“阿灵，你很聪明，比我的小七聪明多了，因为你懂得忍，她不懂得，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她都不懂得忍。
因为她仗着我们的宠爱，肆无忌惮惯了，所以她活得肆意潇洒，她可以七岁才去上学，她不想学下棋就不用学，她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危及别人的性命，我和她阿爷都是惯着她的。
阿灵，玉楣以后的日子，是你负责的，她现在三岁，天不见亮都要到学堂，你不心疼吗？你希望她以后也处处忍让吗？”
司马灵是心疼的，所以开始才会说魏玉楣不能来请安的话，她从魏晏卿那里知道魏舒七岁才上学，所以她是想让公孙羽怜惜孙女，在圣人面前提一下，让魏玉楣能晚一两年去学堂。
现在公孙羽的意思是……魏晏卿做了皇帝，魏玉楣以后的生活就是她说了算，活得可以跟魏舒一样。
是啊，魏舒活得是真的让人羡慕。她嫁到谢家，根本不需要忍，日子过得是那么的舒心。
“阿灵，今日说的这些话……”
“我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公孙羽满意地点点头，“我知道卿儿喜欢你，只喜欢你，我觉得挺好的。一世一双人，哪个女子都喜欢。我希望你和小七一样，这辈子有夫君完全的信任和喜爱。”
司马灵低下头，“谢阿娘。”
若是她透露半点，以后魏晏卿的后宫可能就会多许多莺莺燕燕，魏晏卿孝顺，公孙羽多方劝解或者更激烈些，以死相逼，魏晏卿一定会从的。
而当她老了，魏晏卿的后宫会如魏璋的后宫一般……
她也会如公孙羽一般……
司马灵带着孩子回了东宫。
忽然孩子啼哭一声，她才发觉自己抱得太紧了，她连忙松开些，孩子停止哭声。
未央宫里，竹雁递上茶，“太子妃还是没有完全了解太子。”
公孙羽笑道：“事关自己，怎么能如旁观者那样头脑清楚呢？”
竹雁也笑了，“是啊，太子与圣人完全不一样。太子随了您，脾气执拗得很，认定的事情，这辈子也不会变，反而公主倒是随圣人多一些。”
可不是，不然哪里能有那个常弘彦的事！
哎，这点随了魏璋就是不好。
公孙羽想到魏舒，又失笑道：“还好，驸马无论长相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好，也管得住这次小皮猴子。”
竹雁又附和地笑起来。
嘉和公主府。
门房上说纪医师来了，魏舒一脸惊讶，不是说让明天再来吗？
怎么现在就来了？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秋容说道：“纪医师说她是有事来见驸马。”
还真就出事了。
纪医师来那么多次，从没主动找过谢承锐。
难道是承恩侯的事？
魏舒点点头，说道：“请她进来，驸马现在怎么还没回来？”
秋容问道：“可要去催催？”
纪医师来肯定是十分重要的事，最好不要耽搁才是。
魏舒肯定道：“去催。”
纪医师还是往日一样的装束，只是魏舒就看到她一双通红的眼睛。
她连忙问道：“纪医师，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是……承恩侯的人？”
纪婉看魏舒一脸关切，觉得这世上并不都是无情之人。
她笑笑道：“无事，公主，我只是太高兴。我来是告诉公主驸马一件高兴的事。”
魏舒让人端来热茶，热帕子，让秋丽小心给她的敷那快要肿起来的眼睛。
谢承锐很快赶了回来。
纪婉跪在地上，魏舒让秋容去扶，谢承锐阻止了。
魏舒和谢承锐就看她跪在地上，说自己怎么一步步获得曾老夫人信任，如何让她头风发作得更厉害，如何让她中风……
“驸马，如今，我的大仇得报，纪婉……终于可以正大光明说出名字了。”
魏舒看着满脸是泪纪医师，喃喃道：“纪婉……”
原来她叫纪婉。
谢承锐说道：“既然报了仇，就快意地活着，不要再压抑自己本心了。做回五岁时的纪婉。”
纪婉闻言哭出声来。
她的仇恨，让她这十几年如一日地刻苦学医……
终于，她做回纪婉了。
魏舒看了一眼谢承锐，那时候的谢承锐多少岁？
六岁。
六岁他就能有心思收留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孩子，他那时候也是孩子啊。
果然，能当男主的，心智都不一般。
谢承锐那时候肯定没想到，他救的这个孩子，会在十几年后，帮他去除一个政敌的合作伙伴吧。
谢承锐这时候也望过来，魏舒笑了笑，她懂的，那时候谢承锐真的是一个孩子，他没有权衡利弊，他只是同情可怜纪婉。
魏舒看着哭成泪人的纪婉，她对纪婉是同情加佩服。
过去十五年，纪婉都沉浸在医术中吧，她要对妇人之症了解透彻，对疑难杂症药到病除，在京城贵妇中，声名鹊起。
这样她才有机会接近承恩侯夫人。
之前在皇宫与曾老夫人相遇时，纪婉就回头看了好几次，想必那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有计划了。
魏舒亲自去扶纪婉起来，怀着仇恨长大的人生，哪里有什么快乐。
难怪鲜少看到她笑。
难怪觉得她老成。
魏舒问道：“纪婉，如今报了仇，你最想做什么，要不要回蜀中看看？”
纪婉看着魏舒，摇摇头，“我阿娘的骨灰一直带在身边。”
“好。”
纪婉又说道：“现在承恩侯府人心浮动，曾大郎不日就要搬出承恩侯府了，不过大房对曾老夫人的事都知之甚少。我好几次隐晦地问过，世子夫人知道的也少，所有事情，只有曾老夫人一个人清楚，公主……”
纪婉跪在地上，“我……因为我报仇心切，你想知道血燕、康家的事情，可能不能在曾家找到线索了。”
魏舒笑道：“没事，这些事不能是曾老夫人亲自去做，只要经手的人，都能问出来，你不用放在心上。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只有曾老夫人知道，承恩侯不知道吗？”
纪婉想起那个假装关心曾老夫人的人。
“他……应当是不知道的。他与曾老夫人关系并不亲密，我去那么多次，只有两三次曾老夫人头痛得特别厉害的时候才去院子看看曾老夫人，我问过世子夫人，她说承恩侯平日里忙，几乎不来后院，可是我问过其他婢女，承恩侯时常是后院其他姨娘处歇息。”
曾老夫人会与魏晏康合作，不就是因为她自己的儿子比不上庶出，而魏晏卿是绝不可能因为嫡庶，就对她的亲儿子另眼相看。
但魏晏康可以，他可以保住承恩侯世子的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