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罚跪
焚香阁地处皇宫西南角,这边除了巡逻的御林军根本就没什么人来,冬日到了甚至连几只麻雀也不见了踪影。
冷,真是冷。
木景也不知道是这皇宫各处都这般冷还是就这冷宫里格外冷些。
笑笑昨夜又给木景送来了几件冬衣,是隔着一处矮墙扔进来的,可能最近被盯得严,笑笑没敢多逗留,甚至都没来得及告诉木景,还是木景在院子里听见动静过来看看才发现地上的包袱。
院子里的几棵树早就掉光了叶子,木景就把枯黄的树叶子堆在一起,留着烧火。有时候风一来,满院子里都是被扬起来的树叶,木景也不急,等风小一点了吹不太猛了,就又开始扫成一堆,不厌其烦的重复着。
木景才不会厌烦这些树叶子,它们还能给自己取点暖,等树叶子烧完了,自己可能就要冻死在这焚香阁也没人知道,就是可怜笑笑还一次一次为自己送的这些东西。
院子西边的那棵树最大,初见到时还有些惊讶,确实没想到在这寂寞孤苦的深宫之中还有这一片茂盛,木景立马就喜欢上了它,不仅是因为那攀上屋檐的遮日藤蔓,还有那树底下挂着的一个积满灰尘的小秋千。
秋千上的板子从中间裂开,木景轻轻使劲一掰,就成了两块,肯定是已经不能用了。好在绳子还挺结实,一个木景肯定还是能撑住的。
最后木景等手差不多能使上劲的时候,就拾掇拾掇焚香阁里的破布和木条木板子,一层一层缠出来个秋千。
木景做的比之前那个大一点,后面还有一个靠背,虽然疙疙瘩瘩不平整,可是她也不要求这么多,能用就好了。
所以在焚香阁里的大部分日子木景就是在秋千上度过的,每日天刚泛亮,她就起床,简单收拾后就熬上一碗粥,那是她一天要吃的东西,然后就坐在秋千上看着日出的方向发呆。
可是高墙深筑,她哪瞧见什么白肚皮泛金光的场面,以前在云中城的时候倒是没少去看,可现在是在皇宫大内,早已不是当时自在模样,能看见天日就已经是受人恩惠的了。
等粥熬好放凉,木景就捧着碗一口一口喝,每次一下都喝不完,就等着傍晚的时候再加点水热热再吃。
就这么一坐就是一整天,从日出到日落,然后满天繁星陪着她进入深夜,继续下一天。
来到焚香阁后,木景最大的变化就是吃的少了,动的也少了。
自从当今圣上登基之后,木景就极少再去找临渊了,临渊也不会来她的宫里,不过还是会时不时送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给她解闷。
她生性就喜静,后来跟着临渊被带着好了不少,现在这番事情之后只怕比那时还不爱说话起来。
笑笑看着担心,每日就去外面打探,圣上昨日又去了哪位娘娘那里,最近又宠幸上了哪个宫里的娘娘。
木景说了几次拦不住,就任由她去了,总反正不会是来自己这。
可是嘴上能宽慰笑笑,身体却是骗不了人的,木景的食欲每况愈下,总是受凉后发热,一来二去就生了场大病。
就是生病期间,临渊立了将军之女柳岚芝为皇后,同时还有大商贾杨氏之女杨如思为德妃。
封后此等大事,木景再怎么不知礼数也明白自己非去不可,这不仅是皇后的面子更是皇上的威严。
封后大典那日,晴空万里,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可生着病的木景却一直觉得手脚冰凉全身发抖。
此时临渊的后宫虽然没有皇后和二品妃子,却还是有几个婕妤在的,木景不过一个小小的五品才人,位子自然不会靠前,也就没人注意到她,毕竟她也只是头上顶着个和七皇子患难与共的名声而已,现在哪还有什么七皇子,只有万人之上九五至尊的皇帝殿下。
笑笑曾说句什么话,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可丢。木景听后也只是轻笑了事,糟糠之妻不可丢,可他们甚至都没成亲,他就成了皇帝,而她不过是众多小妾中最不起眼的一个罢了。
那日大典什么时候结束的怎么结束的,木景第二日就想不起来了。
据笑笑说,自己举行完大典后回自己寝宫的路上直接昏了过去,却在昏迷前一直重复着“不要找太医,不要告诉别人”。
最后是笑笑拦了两个送完东西的宫女一起把木景带回去的,这一次可把笑笑吓坏了,此后每天都变着法子想让木景多吃点东西,可别把身体给拖垮了。
第二日木景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等洗漱打扮之后再去给皇后请安已经来不及了。可晚是一回事,不去又是一回事,无奈之下,笑笑也只能帮着木景洗漱装扮,朝着皇后寝宫赶过去。
等木景到时,除了昨日一起进宫的德妃杨如思之外其他妃嫔都已经到场了,正和这位年轻貌美端庄大方的皇后相谈甚欢。
皇后没让木景进去,木景就只好跪在门外请罪,毕竟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无视规矩在先,后宫妃嫔每日给皇后请安本来就是礼数,她来迟了罚她也无可厚非。
可是木景还没跪多久,眼睛就开始发昏发黑,她不由苦笑,今天自己要是晕在皇后的寝宫前,日后必然要和皇后结下梁子。入宫第一天就罚下面人,竟然还跪昏了过去,可见这皇后是多么小肚鸡肠心胸狭隘。
木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自然也不想出这个风头成为众矢之的,只好忍着恶心和眩晕,死命地掐着自己的虎口,就连把自己的手指掐麻泛着青紫也没什么感觉。
就在她终于要撑不住倒下去的时候,一道声音将她迷失的意识唤了回来。
“皇上和德妃娘娘到——”
然后就听见一道温婉可人的声音传来,“这是怎么了?怎么门外还跪着两个人呢?谁一大清早就惹姐姐的不痛快了。”
木景只在昨日远远地看见过德妃的身影,可是她现在头晕眼花,竟然没能反应过来,主要是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临渊,随后就又狠心用指甲尖拧着手背上的那层皮肉,痛感终于让她迟钝的脑袋开始运转。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早就听见声音的皇后领着一众妃嫔浩浩荡荡地就走出来迎接了,一个跨步就走到了临渊近前,微微俯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木景跪着,没吭声,现在也轮不到她来说些什么。
然后就听皇后略有些委屈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皇上莫要生气,臣妾不是有意刁难木景才人的,只是这……只是臣妾身为这后宫之母,定然就要担负起这个责任来。木景才人今日请安来了晚些,臣妾肯定是不会在意多想的。可是……后宫就要有后宫的规矩,否则日后其他人会怎么看臣妾。木景才人自然也要遵守,臣妾就罚她跪一会儿长长记性,莫要再犯……”
不得不说,皇后说的确实是有道理,连木景都在反思自己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应该在昨天没有昏迷前一起交待给笑笑的,不然也不会一大早就出了这么一回事。
“是臣妾的错,臣妾知罪。皇后娘娘心胸宽广才没有跟臣妾计较,罚这一小会儿也是为了臣妾能记在心上以免再出差错。臣妾定会谨遵娘娘的教诲。”
木景匍匐在地上的身影小小的一团让人不由惊叹这个人怎么这么瘦弱,简直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体格。
皇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德妃杨如思抢了先,“这么说确实是这木景才人失了礼数在先,不过就这么跪在这也不好看。皇上你说,这是该怎么处理?”
临渊的朝服还没换下来,应该是下了早朝就过来了,此刻神情淡淡,落在木景身上的目光也看不出在想着什么,说道,“那就罚去三个月的俸银,然后去史馆抄三个月的佛经吧。”
就这样,木景在皇帝大婚后的第一天搬进了史馆,抄写了三个月的经文。虽然没了俸禄,却得了清静,她倒也乐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