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温舒白自认为是会游泳的,最起码她可以在标准泳池里轻轻松松游个千米来回,但在被海水卷走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四肢已经不听自己使唤了。
但她眼前,是一个向她奔扑而来的身影。
刚刚那瞬间,纪闻应该是能跑掉的,那时海水正好退去还未再涌上前,但纪闻却回头了……
她像是在滚筒洗衣机里是的,长发早已被海水打散绕在眼前,朦朦胧胧间似乎早已没有任何光亮,她以极快的速度朝后褪去,双手徒劳伸出却只能抓到海水。
裹挟着的泥沙将视线变得越发浑浊,粗粝的贝类滑过手背生疼,出血了吗?温舒白混沌的脑子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在海浪卷下去的瞬间,温舒白是呛了一大口水的,但瞬间她硬生生憋住了一口气维持自己的神智,然而现在她已经憋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巨大的浪花拽着她似乎要走向深渊,不知什么时候会停止,也不知道会到底被拽到何方。
冰凉、憋闷、眩晕……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最后一口气似乎已经憋不住了,温舒白唇边逸散出小小的水泡,水泡刚一产生就被海水冲散消失。啪,温舒白似乎听到了水泡破裂的声音。
忽然间她的身子被软软顶起,迷蒙的眼睛中出现了如梦似幻的情景,五彩绚烂的世界仿佛已是天国。
紧接着,是无尽的黑暗。
纪闻拼命朝侧边游去,她知道若是想要在离岸流的急速后退中活下来的唯一办法就是向两侧游去,矫健的身影在水下像是一尾鱼,但她眼睁睁看着手臂长的鱼都挣脱不了水流而被吸走。
她的脑子是从未有过的冷静,身上宽大的t恤早就在她被海浪卷下来的瞬间就脱掉了,此刻在海中,她小麦色的肌肤几乎能和深沉的黑融为一体。
臂弯里是已经昏迷的温舒白,纪闻知道再用不了几分钟,她就会彻底变成一具漂亮的尸体,但她也只是垂了垂眼眸,努力把水踢的更远,手划得更快,朝着光亮的地方游去。
近了,近了,更近了——前面似乎就是岸边!
然而一块木板却在水中像电风扇般旋转着砸过来,纪闻眼睁睁看着它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却躲避不急被木板精准砸到手臂,纪闻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此刻她最后的氧气也要消失殆尽了。
海中二人的身影缓缓下坠,身后庞大的吸力已经几乎没有了,她们横着从离岸流的掌控中挣脱了出来,但却没有力气再游出海面。
轻飘飘的坠落,耳畔是几近无声的沉闷,纪闻脸憋得通红只能再次猛地一踩水,然而下一秒她控制不住的张开嘴,最后一点氧气也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海水中。
血如同水中逸散的墨汁,在海水中慢慢飘散。
偌大的礁石蛰伏在海底,粗糙的表面上附着了许多贝类,而现在好几个贝类从礁石上落下,慢慢悠悠票到海底,或许有一日,这些贝类会随着海水的冲刷上岸。
刚刚那个瞬间,纪闻一脚踢到了礁石上,血肉模糊。
十指连心,脚趾上的剧痛却让纪闻混沌的大脑再次清明了片刻,礁石就在脚下,她总觉得离岸边已经不远了。
趁着最后的清醒,纪闻憋着劲朝水面上游去,终于在头顶出海面的瞬间,她狼狈得大口喘着气,接着海水涨潮的势头,二人终于再次回到了海滩上。
如墨的夜色与海面相连,漆黑的礁石隐藏在夜色中一时竟也分辨不出来,纪闻硬是拖着背上的女人走近礁石差点一头撞到礁石上,才堪堪停住脚步,在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拍打声中,纪闻几乎听不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环望四周,纪闻才发现此处居然看不到半点灯火。
像是被遗弃在了孤岛,茫茫无边的海岸中只有她们二人。
水顺着纪闻的发丝滴下,迟来的痛觉被海水中的盐分唤醒,纪闻这才发现自己的左小臂呈现出不自然的弧度,尽管看不到胳膊上具体是什么样子,但她来不及确定也知道自己的胳膊应该是骨折了。
右手毫不客气的锤向温舒白的胸口,俯下身子的纪闻再次含住了她的唇瓣,和上次那炽热又绵软不同,这次冰凉有黏腻的唇让人一时间想起美杜莎头上小蛇的信子。
咳,咳咳……温舒白猛然吐出几口水,空气钻进她的鼻腔,火辣辣的痛感从鼻腔传到喉头。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然后又悄然停下。
风的声音、海的声音、砂砾摩擦的声音最后都汇集在一起,变成了海水灌进耳朵里时那瞬间的沉闷,温舒白惊得猛然坐起,再睁眼已是白天。
湛蓝的天空一如往常,甚至连海风都和煦的没有半天变化。只是热辣辣的太阳不知道在脸上晒了多久,温舒白只觉得自己的脸烫的能揭下来一层皮。
只是最痛的还不是脸,而是她的嗓子。许是海水中的盐分和沙石作祟,温舒白的嗓子根本说不出话,甚至连咽一口唾沫都疼得厉害。
浑身像是被卡车碾过似的,每一寸骨头每一寸肌肉都酸疼的几乎抬不起来,温舒白知道这是在海水中挣扎过度脱力导致的,她小心翼翼扭过脖子怕牵动脖子上酸疼的肌肉,目光落在了自己掌心。交叠着的手似乎因为刚刚的动作而滑下,温舒白合了合手掌,意识到自己掌心攥的紧紧地就是这只手。
她呆呆地看着身旁侧卧的女人,迟钝的脑子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在昏迷前,看到的那矫健身影是真的。
只是和她不同,纪闻的现状可以用惨烈来表示,她紧紧闭着眼睛,往日凌厉的眉毛也被牢牢蹙起,惨白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运动内衣包裹住的地方看上去尚且还好,而裸露在外的腰腹部竟然都是划痕,血早就已经变成痂,上面还沾了厚厚的沙子。
但最惨的还是纪闻哪怕在睡梦中也要小心翼翼放在胸口,防止被压到的胳膊。原本紧实的小臂肌肉鼓起一个大包,温舒白都能想象得到里面的骨头是怎么断裂错位顶住这个包的。
那双往日里最吸睛的长腿,现在不安的蜷缩着,皮肤都被泡的有些发白,脚踝还被一阵又一阵的海浪冲刷着。
淡淡的血迹顺着海水慢慢晕染开,温舒白勉强站起身后才注意到她脚底的血肉模糊。
太阳很炽热,温舒白抬头的时候一阵眩晕,等眼前猛然袭来的黑渐渐散去后,她才注意到二人现在趴在距离大海不过十几米的礁石上。礁石不算大,是旁边山壁上突兀伸出来的一块石头,远远地延伸进海里,最终在边缘处有些薄薄的沙子。
更糟了,她们现在身处的地方甚至不是一片沙滩,仅仅只是退潮才露出来的礁石。
身上汗津津的,温舒白本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白,再这么晒下去她们会脱水的。她试探性的伸出手指,在确定了纪闻还有呼吸后才长长舒了口气,幸好,还活着。
旁边山壁投出一道影子,温舒白思索片刻后想要叫醒纪闻,但拍拍脸后纪闻却依旧是毫无反应,温舒白只得蹲下身子把她的上半身抬起。纪闻不轻,她这样的身高和肌肉怎么看都不会轻,温舒白吃力的把她的身子拉起来拥进怀中,格外注意避开她受伤的小臂后,把她的胳膊环在自己的脖颈上。
凉凉的胳膊触碰到颈后的嫩肉时,温舒白下意识地轻颤了下,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抑制贴早已不知道被海水冲到了什么地方。
格外敏感的皮肉就这样大刺刺的暴露在空气中,甚至被毫不留情的摩擦。
随着温舒白的动作,纪闻的小臂无意识的摩擦着温舒白的后颈,将这款柔嫩的软肉摩擦的逐渐红肿,在温舒白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她的信息素已经缓缓弥漫在空气中。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温舒白才终于把纪闻扛到影子下面,被影子遮住炽热的阳光后,她隐隐觉得纪闻那紧蹙的眉头有了些许的舒缓。
但接下来,温舒白看着拍打着礁石的海浪,清醒时的庆幸很快就消失殆尽。
这退潮时才露出来的礁石可能在涨潮的时候就会被吞没,温舒白垂眸看到山壁上附着的贝壳心狠狠地沉了下去。山壁湿润,贝壳粘的很牢固,涨潮的时候别说这块裸露在外的礁石了,就连山壁这里都会被海水吞噬。
最糟的是,温舒白朝四周望去,三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后面是高耸的山壁,她们无处可去。
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药,甚至连蔽体保暖的衣服都没有。温舒白沉沉的目光留在纪闻的身上,没有太阳晒着她似乎又有些冷,不自觉蜷缩起来时那双长腿显得无处安放。
温舒白脱下自己身上的t恤晒在太阳下面,薄薄的t恤在阳光的烘烤下会干的很快,到时候她把衣服盖在纪闻身上防止她体温流失。
只是她胳膊……温舒白迟疑地望着纪闻高高肿起的小臂有些犹豫,如果没有得到及时处理的话,这里以后就算治好了可能也会留下后遗症。
而她现在甚至连模仿影视剧里固定胳膊的木棍都没有。
温舒白望着自己的t恤,思索了片刻后走上前,能不能得救可能就靠这件t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