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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姥姥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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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姥姥的房子是在一个五层筒子楼的第二层。

    每层都有十二个住户和一个水房、一个公共厕所。

    姥姥的房子是七号,最里面的一间。

    每户都是里外两间,四十平方米左右,和老塔的茶室差不多大小。

    狭窄幽深的楼道里堆满了厨具和杂物,大部分都是上面布满了油泥。

    原本应该是雪白的墙面,现在像是刷了一层焦黄的水胶,灯光的照耀下显得特别油腻肮脏。

    墙上的电线分布得杂乱无章,互相交织缠绕着,一串串乌黑的油珠挂在上面,垂的老长,像是随时会掉下来一样。

    几盏昏黄的灯泡发出微弱的光,异常安静的楼道,让人感觉有一点阴森。

    小宋一直有这里的钥匙,临到我回来的前一天来打扫过。

    家具、电器和基本生活用具都在,暖气也是热的。虽然条件一般,但对于我来说还是奢望。租这么个地方栖身,也是现阶段的我承受不起的。

    陈设很简单,外间是餐桌、放杂物的高低柜和放餐具食品的储物柜,电器只有冰箱和一台十七寸的黑白电视机,里间是双人床、沙发床、茶几和一个大衣柜。

    小宋放下我之后就跟着大壮的车走了,也没说去哪,也没说去干什么,当然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她向来就是这样,说话总是掐头去尾的,让你等你就等,问多了烦!烦了可能就不理你了,或者骂你两句。

    门口有液化气炉,看位置应该是姥姥的,上面有水壶和炒锅,下面放着蒸锅和煮锅。餐桌下有两个暖壶,里面的水早就凉透了。高低柜上的茶盘里有扣着放的茶杯和茶壶,茶叶罐里还有点茉莉花茶。

    把茶具刷洗干净,又烧了两壶热水,一壶泡茶喝,一壶洗脚用。脸盆和洗脚盆我都带过来了,等开水的工夫去厕所用凉水洗了洗脸,又把牙刷了一遍。

    沙发床上放的是我自己的铺盖。在大床上给小宋铺好了被窝。不知道小宋是什么心气,没敢铺到一起。

    剩下的就只有漫长而又孤独地等待了。

    独自一个人待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心里特别恐慌。

    时间越长越觉得压抑,感觉就连空气都开始变得沉重,压得人喘不上来气。眼睛看着电视,心里想的全是小宋,看着看着眼睛就开始发花,心里开始发闷,嘴里也开始发苦。

    刚才收拾床铺烧水什么的,感觉有些热,现在却一阵阵地感觉到冷,脑门和后背上的汗现在都是冰凉的!凉得手脚发麻,两腿打颤,手里像攥着一个仙人球一样,一阵阵地刺痛,脚下像踩着淤泥,软滑的没有一点着力感,感觉身体还在,却哪里都不听使唤。

    胸口好像有一点痛,像是憋了一口气,又像是噎了一口饭,想咽也咽不下去,想吐也吐不出来。

    从背包里找出来随身听,却发现没有带磁带出来。

    摸出来烟点上一根,却不知道怎么呛了自己的眼,泪一下子就冲了出来。

    是早晨在冰面上玩的时候被凉风冒着了?还是下午睡觉的时候没盖被子着了凉?还是刚才凉水洗脸激着了?这会儿觉得浑身不自在,感觉从袖口、脖领一直有凉风往身上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走到暖气片旁边,两只手抓着暖气取暖,一扭头看到了挂在墙上的相框。里面那个慈眉善目的胖老太太应该就是小宋的姥姥,都说十个俊俏姑娘出席不了一个漂亮老太太,尤其是漂亮的胖老太太最是难得!最角上一张黑白照片里的那个美女应该就是年轻时的姥姥,那身旗袍我认识!这个相片里的姥姥侧身站着,手里拿着一本卷起来的书,笑得非常自然,和小宋一样,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大美女。

    那张抱着小宋的照片里应该就是她的生身父母吧,看样子那时候的小宋也就是一岁多,小脸胖嘟嘟的,特别可爱。小宋的父母样貌都很好,父亲英气蓬勃,母亲婉转秀丽。怀抱里的小宋珠圆玉润,除了那一对水灵灵的眼睛,其他地方还真是变化不小。小时候可爱,现在是可人。

    左上角上那个穿粉毛衣的有可能是小宋的后妈,没有生母那么秀丽,但是带着一股天然的柔情。照片里的后妈,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全是温柔,我猜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她看的不是镜头,而是站在摄影师旁边的小宋。

    小宋的照片是最多的。从百岁纪念到小学毕业照,从布景前不知所措的摆拍,到花丛前佯装沉思的作秀,从扎着两个小辫儿的胖娃娃到亭亭玉立的大美人儿。真想钻到每一张照片里去,看看当时的小宋,听听她在说什么,问一问当时的她在想什么。

    也许是电视的声音太大,也许是我太专注于那些照片,总之小宋回来到的 时候我一点都没有察觉到。直到一双冰凉的手穿过毛衣,贴到了我的后背上。

    “大姐,你吓我一跳!怎么你走路都没声音啊!”

    “干嘛呢?那么入神!”

    “你说干嘛?你走了,我就拿你的照片解闷儿呗!要了那么多回,都不舍得给我一张!宁可挂在这没人看,也不知道拿几张给我!”

    “呦呵!脾气见长啊!柜子里有一整本我的相册呢,归你了!抱着回去啃去吧!”

    “嗨!我啃那玩意儿干嘛!你在这呢,要啃也是啃你!”

    “滚!啃别人去!啃你那高中相好的去吧!”

    “大姐,你怎么老说她!过年的时候同学聚会我都没去,就是不想碰见她!这辈子就跟定了你了,就算现在从天上掉俩仙女儿下来,我也是只要你!让她们都玩儿蛋去吧!”

    “贫吧啊!你就见天儿的跟我这么贫!早晚把嘴给你堵上。”

    我转过身,揽着小宋的腰,在她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拿嘴堵啊?”

    “滚!”

    “不闹了,咱睡觉吧!”

    “不睡!你今天喝了多少?”

    “就一杯,还没倒满,不到二两吧。”

    “我为了能骑摩托车都没喝,陪我喝点儿!”

    “原来都没发现,大姐你这么爱喝酒!”

    “屁!我就是想和你喝会儿聊会儿!要不咱不喝了,干坐着聊!”

    “得!还是喝着聊吧!”

    小宋在门口的橱柜上抱起一个帆布包,冲我举了举。

    “去刷几个盘子,我带了好酒。”

    “什么酒啊?”

    “即墨老酒,听说过没?”

    “哎哟!这可是好酒!北方最著名的黄酒,山东青岛出的,中国黄酒里历史最悠久的酒,两千多年了。”

    “你喝过?”

    “我哪有那福分!听老师讲过,因为这名字很有意思,就记住了!开始还以为是那个寂寞了,后来老师写出来了才知道这是个地名。”

    “快刷盘子去,今儿让你喝一回!”

    刷了四个盘子回来,小宋又让我去刷菜板和菜刀,我嘟囔了一句:

    “刚才跟我一块儿去刷了不就完了吗?干嘛非得让我左一趟右一趟地来回跑?”

    “你不去是吧?”

    “谁说不去了,这不走着了吗!”

    “快去,回来有你的好处!”

    “是……”

    小宋准备的东西还真不少,鱼罐头、肉罐头、花生米、烤鱼片、卤鸡爪、火腿肠,还有几袋榨菜,一瓶即墨老酒、两个扁二和六个百威的易拉罐啤酒。

    里屋有个实木的茶几,酱紫色的油漆已经斑驳。几样东西已经装盘摆好,还没等我坐下,小宋又发难。

    “斌子,刷俩杯子。”

    “提前就刷好了,茶壶也洗了,洗脚的热水都给你烧了一壶!”

    说完我得意洋洋的刚想坐下,小宋说道:

    “刷两双筷子去!我把午餐肉和火腿肠切一切!”

    “大姐,我真服你!合着就为了遛我!”

    “刷不刷?”

    “不刷拿手抓呀?还有什么要刷的?让我一块儿刷出来行吗?”

    “没了,去吧!”

    “要不连洗脚水一块给你打回来吧,别等一会儿都喝晕了再让我跑一趟!”

    “少废话,快去!”

    “是……”

    我端箸笼子,把里面所有的筷子都刷了一遍,连笼子都刷干净了才回来。

    进到里屋一看,小宋脱了鞋,盘腿坐在沙发上,正满脸笑容地看着我,伸右手拍了拍沙发。

    “过来!”

    我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放下筷子,小宋就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听我说个故事行吗?”

    “大姐你说。”

    (故事从略,请参见第二章和第三章)

    小宋连哭带诉地说完,已经是满脸泪痕了。

    “斌子,我和三个男人睡过觉,打过两个孩子,你不嫌弃我吗?”

    我有什么可说的呢,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以及将来,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和以前那些都无关了。

    “你宋佳琪你是不是在和我处对象?”

    “你说是不是!”

    “这不就完了吗!我管你原来怎么样呢!我喜欢你,就不在乎你曾经怎么样,咱们过的是以后的日子,又不是做阿蒙的穿梭机回到过去!”

    ( 注:我们那时候电视里的机器猫叫“阿蒙”,现在叫什么不知道了!)

    “你不在乎我是那样的人吗?”

    “哪样?我算是听明白了!你是个受害者呀!从头到尾都是别人对不住你,是你跟着他们倒霉,因为他们你才遭那么多罪!说这半天,你才是最无辜、最被动、最无助的那个!放心,我不会那样对你,保证!”

    小宋眼含着泪花,倒在我的怀里。

    “抱抱我!”

    一只手兜着小宋的脖子,一只手搂着腰,轻轻地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斌子,我每天都担惊受怕的,总想和你说,又怕你知道了会看不起我,怕你知道这些会不要我了!更怕往后我更离不开你的时候,你才知道了这些,要是那时候你再不要我了,我就只能去死了!”

    “死什么死!神经病!你可难受的是什么呀!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咱们过的是以后的日子,以前的都不算,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一直别扭。”

    小宋一惊,扭头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

    “大姐!我纳闷的是去医院送饺子那天,你为什么不让我打那个王八蛋!”

    “白活了你!”

    “怎么讲?”

    “斌子,那种人,打他脏了手!”

    “不打他出不来气!大姐,我就纳了闷了,这不是你的脾气呀!搁别的事,你早从我手里抢过棍子去招呼上了!那天你愣是一动没动,都不知道你当时怎么想的?”

    “我什么想法都没有!就是突然觉着没意思了!活着都没劲了,还在乎这点事干什么呀!”

    ( 注:送饺子的事参见第一章和第十六章。)

    “得嘞!大姐,这事过去了,往后谁也不提了!咱还喝吗?都一点多了,光顾着说话,这一桌子东西谁都没动!”

    “喝!倒上!聊点开心的!刚才去骑摩托车的时候,老塔说,咱们明天天黑以前到就行,白天没咱们的事。对了,那个项链你还带着吗?”

    “带着呢,我给你拿去。”

    “别拿了!那个你留着吧,什么时候没钱了就拿出去卖了换钱,纯金的,二十二克。”

    “我不要!大姐你这可不行啊!你知道那五千多把我吓成什么样儿了吗?买个拖拉机都够了!要让我爸知道拿你这么多钱,手能给我剁下来!”

    我亲了小宋的嘴一下,继续说着:

    “干嘛什么好东西都拿给我呀?”

    “斌子,你爱我吗?”

    “这不废话吗!”

    “那你能听我的吗?”

    “绝对听啊!”

    “那你就收着吧!”

    “不行!大姐,你甭这么绕搭我!别的事儿我听你的,这真金白银的我不能拿!我爸知道了真会剁我的手!”

    “那好吧,你先替我收着,等忙完老塔的事情我再拿回去。”

    “这就行了,你拿回去我心里就踏实了!大姐,来喝口儿吧。”

    那瓶即墨老酒看着和酱油一样的颜色,闻着是一股甜腻的焦香,喝到嘴里有一点微热点感觉。喝一次就爱上了,真的很好喝,很香、很甜,而且一点都不辣。

    “大姐,这酒好啊!”

    “好喝吧?年夜饭我们喝的这个,觉着你应该喜欢,就专门给你留了一瓶。”

    “谢谢你啊!还惦记着给我留瓶好酒,不过我想不明白,你怎么就不给我打电话呢?”

    “傻帽!打电话说什么呀?就你这个话痨劲儿,还不得嘚嘚一宿啊!”

    “大姐,咱可得嘴对着心啊!我什么时候在电话里和你没完过?不都是重要的事三两句交代完了就挂吗?”

    “行了,我还不了解你呀!要不是我及时挂了,让你逮着个话头儿就没完了!以后也是,咱俩少通电话!”

    “行,我听你的!”

    “斌子,我的信你看了吗?”

    “没有,光忙活老塔的事了,没顾上看呢。我的信你看了吗?”

    “这不废话吗?你没时间我就有时间啦?”

    “大姐,找个机会咱俩坐一起,同时看吧!”

    “后天晚上吧,就这儿,我在外屋看,你在里屋看。”

    “不行!我坐沙发上看,你坐床上看!干嘛还得分里外屋?”

    “听你的听我的?”

    “得嘞!听你的,我外屋,你里屋。”

    “我外屋!”

    “你外屋!大姐,你为什么非得在外屋?”

    “你笑话我的时候好跑!我写得不好。”

    “我写的也不好,你笑话我的时候,我只能钻床底下去了!”

    “你钻吧,你钻进去我就拿火钳子捅!”

    “大姐,你把信还我吧!”

    “干嘛?”

    “省得你拿火钳子捅我!好家伙,笤帚把捅捅就得了,火钳子都想起来了,我活的了吗我!”

    “斌子,你在家这几天都干嘛了?”

    “也没干嘛,就是想你呗!”

    小宋一把掐住我的大腿里帘儿,但没有用太大的力。

    “好好说话,要不然我掐死你!”

    “大姐,你先撒开,我好好说!”

    “说!”

    “每天给你打个传呼,然后守着电话等十分钟,这个不说你也知道。”

    “我知道的就别说了。”

    “是!大姐,说点你可能不知道的,我们那三十儿早晨要去上坟,上供、烧纸、放炮仗、磕头。”

    “今年不是没三十儿吗?”

    “是没有,所以二十九去的呀!反正是春节前一天,每年都这样。”

    “哦,北京有三十儿早上去上坟的,也有初一早上去上坟的。我初一就去了,跟我妈去给姥爷姥姥上的坟。”

    “这个习俗咱们两边就不一样了,我们老家只有男丁才上坟,女眷们不用去跟着挨冻。”

    “这规矩好!”

    “大姐,给你讲个我在老家听来的新闻吧!”

    “好啊!”

    “原来我们那片儿出了个大官儿,特别大的那种!明朝的时候啊,不是现在。”

    “哦,怎么了?”

    “这大官儿家里也是农民,挺穷的!他考上状元了,当了官儿,就花钱重修了祖坟。后来官儿越当越大,祖坟也就修得越来越气派!还雇了人专门给他们家看坟!”

    “坟少爷!”

    “对,就是坟少爷!后来那大官儿的孩子都不学无术,家就败了。可是那坟少爷还是在那住,就在坟地南边,一住就是多少辈!到现在那片坟地都没几个坟头了,那大官儿的后人也都快没了,你猜怎么着?”

    “坟少爷的后人还在那住!”

    “对呀!新中国成立以后,村里给那坟少爷的后人分了地,他们是那个村的正式居民了,可他们还在那住。那破房子离村里一里多地,因为成本问题,他们也不能通电!用水也麻烦,只能套个驴车去村里往回拉!今年那老破房子被大雨给浇塌了,村委会不同意他们在原址翻盖,这才去村里盖房。”

    “忠仆护主啊!好人!”

    “错了吧!我就知道你得这么说!才不是那么回事呢!”

    “不是吗?”

    “不是!他们家不但不是好人,还是大大的坏人呢!”

    “哦?怎么个坏法?”

    “他们住哪啊?漫洼野地呀!除了他们家那破房子,四周一里地以内都是庄稼地!他们天一黑就全家出动,出来偷庄稼!被巡逻的护青队抓住不知道多少次了!大姐,你知道什么是护青队吗?”

    “不知道!什么是护青队?”

    “村民自发组织起来的小队,是由村里的青壮年组成的,各村都有。主要任务就是晚间出来巡逻,保护庄稼和粮食,夏收和秋收的时候最怕火呀,一点儿火星子就可能毁了全村的口粮!有这么一个小队整夜的巡逻,大家也放心。也是为了防止晚上有人出来偷粮食和瓜果蔬菜,种地那么不容易,被偷了得多难受啊!”

    “公益组织!”

    “什么公益组织!不拿点儿粮饷,谁舍得放下自己的地不管,天天出来保护别人的地呀!天天说我是傻冒,你怎么这么天真呢?全村的老百姓每年都拿钱出来给他们,不是白干!”

    “那也应该啊!”

    “应该?你认为应该,我也认为应该,可就是有人觉得不应该!哪个村都有那么几个赖子,死活不出这份钱!有的村护青队都是老实人,看实在收不上来,也就不和那种无赖计较了。有的村护青队管事的也是无赖地痞,就带着护青队里的愣头青打人,强行把钱收上来!甚至有的村护青队变了性质,本来是做好事的组织,慢慢变成了村里的恶疾!”

    “没人管吗?”

    “当然有人管了!现在护青队也是选举制了,个人报名,村民选举,归村委会领导。工资由村委会统一征集派发,早就没有原来那些乱象了!说着说着就跑偏了,咱还说那个坟少爷!”

    “说吧,坟少爷怎么了?”

    “他们家来了不知道多少代了,你猜怎么着,一脉单传!从来都没兴旺起来!现在还活着那老头儿,生了仨儿子!”

    “仨儿子还叫一脉单传啊!”

    “大姐你别着急啊,听我慢慢说!老大九岁的时候,跟着老头儿去偷羊,给淹死了?”

    “偷羊淹死人?”

    “蹊跷吧!那个村里有一家养羊的,羊圈就在村北的水坑旁边,用木栅栏简单围起来的。那阵子好几只母羊都生了小羊,老头儿就晚上带着大儿子去偷小羊羔儿,他让孩子去放哨,结果那孩子溜达的远了。老家伙自己摸出来一只小羊羔儿抱着就跑,偷东西嘛,不敢喊孩子。心想孩子一会儿找不着大人,就知道自己回家了,我先把羊抱回去!老家伙到家等了半天也不见孩子回来,就把羊藏好,打着灯笼出来找。坑边一看,淹死老半天了!”

    “缺德呀!为了一只羊,把自己孩子害死了!”

    “缺了大德了!老头害死了老大,死了的那老婆子把老三给丢了,几十年了都没找着,一点音信没有!”

    “啊?”

    “这就是他们家的报应!听说他们前几辈也出过类似的事,就是不吸取教训,还是走到哪偷到哪!”

    “那孩子怎么丢的?”

    “大姐,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离咱们村六里地有个苹果园吗?”

    “不记得了!”

    “回头去看看第二十六章!”

    ( 开个玩笑,您各位想不起来了,就回头再看看第二十六章!)

    “那个村子离坟少爷家八里多地。村里有大集,农村大集你知道吧,和庙会差不多,每隔四天开一次。”

    “这个我懂,就是没去过。”

    “回头我带你回家去赶回集!那年他们家老三不到三周岁,老婆子因为在集上偷布被人抓到打了几下,憋了一肚子气!回家的路上,她就让老三从果园篱笆的空当儿里钻进去偷苹果,结果老三就丢了!”

    “进果园找去呀!”

    “找啦!虽然她不招人稀罕,孩子无辜啊!动员了几十号人,找出去几里地!蒸发了一样!三四十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一点儿音信都没有!”

    “别说这个了!不想听!喝酒!”

    小宋好像有点不高兴,我也就不再说下去,陪着她慢慢喝着即墨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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