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番外一·花朝
“你听说了吗？今日这赏花宴，说是要给安远公主另择夫婿呢？”
另一人大惊：“还有这事儿？可这公主的婚事不是早早就定下来了吗？明昭侯府上那个。”
那人啧了一声：“明昭侯府上那个伤重不治，已卧床月余，我瞧着怕是要不行了，这才放出消息要给公主另择夫婿，不然这和平之约不就作废了嘛！”
另一人冥思苦想片刻，道：“可这西梁公主身份贵重不得配个王公贵族？怎么还要在这寻常官宦人家寻夫？”
那人凑近了低声道：“这公主怀着孩子呢！正经王公贵族谁愿意做这个便宜爹？！”
另一人略有遗憾道：“那我今日特地准备的诗文也不能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万一被那公主瞧上了，就得离家千里去那西梁当赘婿，这得是多苦的命啊！”
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我可听说这安远公主是西梁第一美人儿，若是真的美到那般地步，你也可以考虑考虑。毕竟以你的家世，能得这驸马的身份，那还真是祖上积德。”
马车内的兰霜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车外的两人顿时心生警觉，厉声问：“是谁在车内行偷听之事？”
黑着脸的秦羿扶着兰霜下了车，两人的衣着一黑一红，脸色也是一黑一红，瞧着十分有趣。
这一个月的卧床让秦羿本就消瘦的一张脸又消减下去几分，虽不及往日之俊美，倒也在凌厉中多了几分柔和，却不似以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之相。
而他身旁的兰霜，一身耀眼的红裙，衬得一张脸白皙通透，这一笑起来，满园的春花都失了颜色。她牵着秦羿的手，微微仰头问他：“做西梁的赘婿，你可觉得命苦？”
秦羿凑近她耳边，两人只得见秦羿冷毅的下颌线，他在兰霜耳边轻声说：“甜到想一口吃掉你。”
兰霜倚在秦羿身侧甜甜笑着，两人心意相通时，连眼神里的光芒都是同一种颜色。
秦羿说完，忍不住上前了一步，他凑近那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驸马难当。这位公主极难伺候，若非有我这般健硕的体魄，怕是受不住这位公主的折磨。”
他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眼前的两人被他瞧得身子一抖，赶忙告罪退下了。眼看着两人走远，兰霜拉过秦羿问：“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秦羿的眼神微微一闪，笑道：“说你不喜欢瘦弱的男子，让他们打消做驸马的念头。”
春风悠悠吹来，带着满园的花香，闻起来有点儿酸。兰霜扬着唇角，上前与他十指紧扣，她笑着说：“除了你，没人可以做我的驸马。”
秦羿回味着这话里上扬的尾音，点点头表示认同。
走进这朝云殿，两人迅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不少人窃窃私语，皆是因为秦羿难得出现在了这样的场合上。
“他们都在看你呢，他们在说什么？”兰霜小声问。
秦羿不以为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回应道：“估计在埋怨祖宗呢。”
“为何？”
秦羿弯了弯嘴角，笑道：“没让他们摊上这么好的命呗。”
“什么命？”
“驸马命。”
话说完，华瑞身边的大太监陈霖迎了上来，说华瑞还有杂事缠身，要她和秦羿先逛逛园子。兰霜高兴应下，也牵着秦羿往花园中走。
浅金色的阳光洒落，园中那炽热的一团红吸引了兰霜的视线。她招来陈霖问：“这些红山茶，是哪里送来的？”
陈霖面露难色，又似欲言又止。光看陈霖的表情兰霜已猜到了几分，想来是宫中人见这山茶开得热烈便一并搬进了这朝云殿，她挥挥手让陈霖去忙，也不想再多问。
秦羿盯着她的一双眼，忽地发问：“你还念着他？”
兰霜一时有些恍惚，“谁？”
秦羿的视线落在那火红的一簇山茶上，兰霜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那个名字。她站在阳光下，脸颊上细微的绒毛清晰可见，她的唇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右手抚上眼前人还单薄的脸颊。
“他哪有你好？为何我要念着他？”
秦羿握着她的手，心里不停往外冒着酸味儿。他明明听见了她在宁安宫对华璟说的那番话，她说的那些内容他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他醒来后总是忍不住去想，她和他之间真的有那些不为人知的事发生吗？为何她会对华璟的经历那般烂熟于心？甚至，还对他的未来有所构想。
见他不说话，兰霜便知，这人又在胡思乱想了。她拉着他往花丛深处走，打趣道：“怎么现在不见你方才对那两个文弱公子时的自信了？反倒是跟一个不存在的人较起劲来？”
“越是不存在，便越是难忘，不是吗？”
兰霜被他说这话时的模样逗笑，忍不住伸手掐了掐窄腰。她不禁感叹：“没想到外人眼中足智多谋的秦大将军，还会被这等小事困扰。”
“这不是小事。”他闷闷道。
她无奈一笑：“那要我怎么做，秦将军才会相信我心中没有想着其他人？”
她看见秦羿的眼珠子转了转，像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半晌，兰霜听他说：“吻我。”
这低沉的嗓音带着致命的蛊惑，鬼使神差的，她就踮着脚将双臂绕在了他颈上。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足以驱散秦羿心上弥漫多日的阴霾，爱意催动，他情难自抑，他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缠绕间，有轻浅的花香飘过，原来是有春风起，吹散绿叶红花的遮挡，让人群在花团锦簇的中间瞧见那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是赏花，也赏美人。在这暖意涌动的春日里，似乎那些关于爱的心思也像这春花，悄悄吐露芬芳。
赏花宴后，那两个文弱公子聚到一起时忍不住感叹，这西梁公主果真是难缠，竟在大庭广众之下也要将军伺候，还好没被看上，若是误入了她公主帐，怕是要被折腾得腰酸腿软不成人样。
至于这腰酸腿软到底会不会让人不成人样，没人知道。但兰霜却知，秦羿伤好之后还被要求分房睡，着实是差点把他折腾得不成人样。
自他伤好之后，兰霜便回了香缘殿，秦羿整日往这香缘殿跑，到了夜里也赶不回侯府去。实在无奈，兰霜便让他睡在了偏殿，谁承想睡在偏殿他还不满足，夜夜妄想爬上她的床榻。好些日子折腾下来，他也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为伊消得人憔悴”。
再一次拜会大魏皇帝之后，兰霜便踏上了归途。秦羿已向皇帝请命，辞去身上所有的职务，安安心心随兰霜回西梁做一个名副其实的赘婿。
兰霜总是问他：“你将赘婿二字放在嘴边，就不怕别人笑话你吗？”
而他总是回答：“我的幸福，他们想象不到。”
在回西梁的途中，他们一行人偶遇山体塌陷，道路被巨石阻断，只能就地扎营等待官府疏通。被迫停在路上的这几日是秦羿醒过来之后最高兴的几日。
没有了房间的阻挡，他终于可以顺理成章地和兰霜一起歇在马车上，哪怕只是隔着锦被将她抱在怀中，他也能从这亲密的肢体接触中获得身心极大的愉悦。如果趁她不注意能成功偷亲一下，他的嘴角整日都会挂在耳根的位置。
短短停留三日，他们又重新踏上了归途，路上的景致未曾变化，却因有彼此的陪伴变得别有一番韵味。
在夕阳西下的时候，秦羿端给她一杯甜汤，兰霜看着他因为一路操心忙碌而略有青黑的眼底，开口问道：“此去西梁，许是多年不回，你可会想念家？”
秦羿凑上前将她拥住，温热的鼻息均匀洒在她的耳畔，他说：“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你在哪里，我的思念就在哪里。”
两人深陷对方眼神的漩涡，在那柔软的唇相触的瞬间，马车的门突然被敲响。
两人迅速分开，略有尴尬打开了车门，青竹手里拿着一封信，说是昊苍王子送来的。
兰霜以为北边出了什么事，匆忙接过一看，随后竟是暗笑出声。秦羿十分好奇伊迟昊苍会在信中说些什么惹兰霜发笑，他凑上前去一看，不过一眼他就夺过兰霜手中的信撕成了碎屑。
“他想得到美！”秦羿愤愤道。
见兰霜笑得开心，秦羿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青竹在一旁看得好奇便问兰霜：“公主，昊苍王子和您说了什么？”
兰霜掩着嘴轻轻笑：“他说秦羿既然半死不活卧床月余，不如放他自生自灭，早早去北齐，同他共同治理北方。”
秦羿没忍住瞪了兰霜一眼，兰霜还故意继续说：“还说，生下来的孩子就跟他姓，他会给孩子爵位，只要我答应嫁给他。”
青竹看秦羿气得吹胡子瞪眼，公主还笑语盈盈，她也起了打趣的心思，便又问兰霜：“那公主以为如何？”
兰霜略作思索，一转头看见秦羿满是威胁的眼神，笑道：“我觉得伊迟昊苍还挺不错的。”
秦羿毫不留情将车门关上，一回身就将兰霜搂在了怀里。
“他不错，那我呢？”
兰霜伸手摸着他的脸，笑吟吟道：“你更好。”
心里的气稍缓，可他还觉得不满，气鼓鼓道：“那你不许再说别人好。”
兰霜想了想，回答：“好。”
明明是听到了肯定的回答，秦羿还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这种情绪并不是愤怒，而是失落。
他放开了兰霜，微微偏头看向车窗的方向，兰霜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后知后觉自己可能有些过分。她轻轻去牵他的手，秦羿不作反应，知道他可能还在生气，兰霜又软语道歉：“我以后真的不说了，别生气了，好吗？”
至于她为什么要道歉，完全是因为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上辈子离开西梁远嫁大魏时的心情。他虽然是男子，看上去不动声色，但内心的感受应该和自己当初差不了太多吧？
她绕到他身前，屈膝跪坐在他腿上，也不管秦羿是否愿意，她捧着他的脸就吻了过去。
不过是轻轻柔柔的唇舌勾缠，却能立刻化解一场冰冷的风雨来袭，他掌心火热，就那么按在自己的腰上，勾起她心头无法平息的热浪，一层又一层。
微微气喘之时，她伏在他耳边轻声说：“今夜，来我房中，要轻轻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