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纸张入市
江南道临安府，位于上京城的东南方，是距离上京最近的繁华府州之一。
但再繁华的都市也有穷困潦倒的一面。
位于临安城城南的一处靠近河岸的码头上，一个赤裸着上身且瘦骨嶙峋的年轻男子，正吃力地从货船上搬下来一麻袋的货物。
他脚力虚浮，晃晃悠悠地扛着麻袋向着仓库走去。
“唉，哥，给我吧。”仓库门口，一名小塔般的大汉轻松地提起瘦削男子肩上的麻袋，他蒲扇般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搭在男子瘦削的肩膀上：“哥，你说要是当初你和我一样修习武道，现在应该也已经八品了吧。”
那个被叫作哥的男子摇摇头：“你师父当时说过，我根骨差，进了武道也不见得有多大的出息，反倒是我的脑子好使，读书的出路更大。”
“可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啊！”大汉看着自己面前的大哥那消瘦的身板，又看看自己健壮的身材，神情复杂。
小时候只要有肉，大哥都会留给自己吃，他自己吃着那难吃的野菜汤饭。
男子摇摇头：“青山，你觉得我们家能供得起我们两个人学武吗？再说，我现在已经是九品巅峰了，只要再加把劲找一些新的典籍观阅，相信很快就会踏入八品，而且朝廷前几天贴出告示，说下个月便要进行开科取士，考中了便有机会做官。”
他叫刘青云，是临安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寒门学子。那个大汉是他的亲弟弟刘青山。
“真的？大哥要去上京参加科举考试？”
刘青云点点头。
“好！”刘青山拍拍自己的胸脯：“你放心，我刘青山就算是不吃不喝也要帮你把盘缠凑出来。”
“行了！你现在正是突破的关键时期，怎么能不吃不喝呢？盘缠的事情哥会自己想办法。”
两人简单的交流完，又继续干活，直到夜幕降临，才收工回家。
“太好了，今天赚了二十个铜板。”
刘青山手舞足蹈，每次发工钱无疑是最快乐的时光。
“咦？前面那是怎么回事，这么多人？”
两人见到一大群人堆挤在一家店铺前，似乎在抢购什么。
“是新安书局！”刘青云一眼认出了对方的店铺，毕竟每次收工后，两人都要走这条路，他对新安书局中那些精美的帛书垂涎已久，每次路过都要看上两眼。
“这位大哥，请问这些人是在做什么？”刘青云拦住一位迎面走来的路人询问道。
“你不知道？”这人打量了刘青云两眼，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朝廷新推出了一种叫做纸张的书写工具，比玉帛还要轻薄，比竹简还要便宜！一经推出就遭到读书人的哄抢，短短一刻钟就断货了，现在是店家刚从上京运来的第二批货物。看你这打扮也是读书人，劝你抓紧去抢，再慢一点又要断货了。”
听完路人的话，刘青云和刘青山对视一眼，二话不说朝着书局走去。
临安府郑府，一位身穿锦衣的年轻人抱着一卷包裹，急匆匆地往后院跑。
“爷……爷爷，出事了！”
“吵什么？你爷爷已经歇息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一位中年男子凭空出现在年轻人面前。
“父亲，出事了，朝……朝廷对我们郑家出手了！”
“你说什么？”中年男子怒目圆睁，一把戒尺出现在手中：“在哪？是御林卫还是玄青卫？”
“不……都不是，是这个！”
年轻人将手中的包裹递上。
“这是什么？”
中年男子接过包裹，打开一看，是一大卷洁白的类似于丝绢的东西，摸起来微微有些粗糙，但抽出一张一看，微微一抖，还会发出哗哗的声响。
“根据孩儿所知，这东西叫做纸张，是朝廷今日刚刚推出的书写用具。号称赛锦帛，胜简牍！据说比玉帛轻便，比竹简价廉！现在整个临安府的读书人都疯了，连夜守在各大书局前，等待明日营业。”
中年男子叫郑铎，是临安郑家的少家主，那年轻人叫郑新安，是郑铎的大儿子。
郑家和另外的杜家以及罗家并称临安三大世家。他们是书家门第，遵从儒学，世代都是临安的大官，甚至也有出过一品帝师，显赫一时！所以多年的经营下来基本垄断了临安的官场，可以说在临安做官的不是郑家亲信也和郑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对于纸张这东西，郑铎才刚一接触便已经通晓了其中蕴含的政治意味。
所以他先是一脸的呆滞，随后化为震惊，然后是浓浓的后怕。
没有停留，直接推开了身后的大门：“父亲，出事了，朝廷……”
刚刚入睡的郑老爷子被吵醒，面色十分难看，他穿着白绸睡衣，扒开身上的纤细藕臂，坐起身来：“大半夜地咋咋呼呼、冒冒失失地成何体统！”
他慢条斯理地穿好衣物，整理襟口，而后才不紧不慢地拿起拐杖，打开房门来到庭院中。
但随着郑铎将事情地来龙去脉向他说了一遍后，可以看到郑老爷子的脸色也在不断变化，从最先的面带怒意，一点点化为震惊，而后面露凝重。只见他双眼一闭，手中的拐杖不断敲击地面，口中喃喃道：“科举、纸张……”
许久，他睁开双眼，原本浑浊的眼眸一点点流露精光：“备车！去罗家！”
而后又看向一旁的郑铎：“你去请杜家的老爷子，就说我郑筵请他去罗家共议大事！”
如此一幕以上京为中心不断地向各地扩散。
这一夜不知多少读书人未曾入眠。
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世家的灯火彻夜长明。
而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躺在安宁殿那张舒适的大床上。
“继续！”
正德殿上方，一黑一黄两道别无二致的身影傲然而立。
正是温良和他的倒模人机。
随后两道身影同时迈步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冲向对方。
“长缨在手，擒缚蛟龙！”
嘭！
两道身影迅速后撤。
人机的反应很快，后退七八步止住身形后立马回转，以一种更快的速度前冲。
温良一连踩碎十三块瓦片才停下脚步，但此时人机已经冲到自己的面前。
“云浪千重，夺天换日！”
两个人的身影在接触的一瞬间相互转换，温良的手掌径直搭到对方的肩膀上，如层云压顶，看似轻缓飘柔，实则内含千钧之力。
对方却是轻轻一抖，便挣脱自己的擒拿，以一种更快的速度回身轰拳：“独立飞舟，大江北去！”
这一拳很快，顷刻间撕裂空气，如滚滚大江轰隆北去，气势如虹！
不给温良防守的机会，直接轰落在他的胸口。
嘭！
巨大的力道宣泄，温良整个人倒飞而出。
他狼狈地砸落在地面上，连忙摆手道：“不来了！我起床了！”
说完周围的景色缓缓暗淡。
“嗯——”
睡梦中的温良睁开眼睛，伸了伸懒腰，背过手去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睡个觉也睡得腰酸背痛！”
而后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神情一滞：“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