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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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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正值宫中行国宴,皇城尽是鼓乐声。而身为主人公的宗尧却挥退随从,独自一人前往昭阳殿。

    众人皆以为他不喜奢侈,便把历代宠妃居住的昭阳殿封禁。殊不知他只是为了囚一人,而做出金屋藏娇之举。

    现如今就连自身居住的养心殿也不及她住所华丽,思及女子,帝王情不自禁的轻笑了。

    他推门而入,只见殿中娇人颜可堪比月华。女子一身绣白金丝飞鸟裙装,银饰的流苏花冠垂落于美人骨,立与窗下,望着今日格外醒目的星宿。

    宗尧难得一见她身着宫装,但此时他却感到烦闷至极,生怕她离开,低哑磁性的声音响起:“宓儿,今日可否想我?”醉酒微醺的男子,身形摇晃却大步向前紧紧抱住女子。未等她作答便忍不住轻咬玉骨,浓郁的酒香在二人身间弥漫交织。

    乔妘宓抗拒推开,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而宗尧一时不察竟然当真被她甩开,又见她如此姿态,顿时周身散发寒气,脸色阴沉道:“娇娇,你应当知晓,若你胆敢离开,朕便屠了这天下之人为你我二人殉葬”他上前用力禁锢住,闻声一颤的人。

    他是天生的皇族中人,唯世间权势能入得眼,但未曾想遇到她后,他便痴她,怜她,爱她。她已将他逼至悬崖边上,而她却一直暗自隐瞒于他,妄想全心而退,真是痴人说梦,他决不允许!

    帝皇将人拥上床榻,越发搂紧框住,似是恐慌。女子见其深沉的紧盯着她,双眸满是贪恋,略感不适如此暧昧气氛,挣扎起身。而他怎会让她再得逞,褪去其襦裙,解发钗,动作尤为轻柔,似怕伤了佳人:“你可知,我从未有一丝望你双腿痊愈。若你想走遍山河,我愿做你的双腿,一刻不离的伴你左右。但既然已是如此,便与我一同留于这金殿红墙。”身下的玉人听闻惊恐不已,悔恨当初不知其这般恐怖如斯。

    他却刻意忽视她的极力阻挠,凝视其青丝散落,此时佳人肤如凝脂却似染上了胭脂。即使是神界宓妃也概是不如他的心尖人,他眉眼带舒适想到。床幔里一片春色,衣袍襦裙皆丢乱满地,羞煞外间的奴仆。

    夜深人静,原沉睡卧于床榻之人却缓缓睁开眼睛。乔妘宓见他面带欢愉,抓紧手中被褥。她已有未婚夫婿,却因缘际会,与他成此孽缘,她厌倦极了。

    女子披以素赏,玉足轻点地,而窗外乌云密布无一丝月色,她回望一眼熟睡的宗尧,丹唇紧抿,最终嗫嚅一句:珍重,便转身再无留恋。

    离开不过须臾,宗尧倏然睁眼,摸着微凉的身侧,幽暗的眸色流露出风雨欲来的前奏,嘴角扬起诡异的笑容:“来人!给我封锁宫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乔妘宓,无论碧落还是黄泉你休想离我而去。

    今晚尽带灯火的京城,注定令人刻骨铭心。宫中奴仆、侍卫,紧张跟着仅着寝衣,已步入癫狂边缘的帝皇,生怕惹其不快,掉了脑袋。

    幸亏一侍卫急忙赶来禀报:“陛下,人在护城河上”而当他额头冒汗,小心翼翼抬头之际,哪里还有宗尧。他人一听到消息早已施展轻功,朝着城墙而去。

    身后的一众护卫见着他状态糟糕,生怕他出现什么闪失。不过却暗自猜想,到底是谁竟有如此大的本事,能让铁血的帝王失态至此。

    而当众人抵达护城河上时,皆大惊失色,莫非是月上神女降于凡尘。一向内敛的乔妘宓,仙容上仍满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就在她将跳下时,一声惊颤让她停住了脚步。

    “宓儿,你若敢抛下我,我便让这京城染红鲜血十里相送!”

    然而乔妘宓却并没有因此妥协,只是果断厉声回到:“莫要再拿他人威胁于我!”

    “我本就不属于此,你何苦再做无谓的纠缠。”

    女子话音刚落,便听到,宗尧声嘶力竭的苦苦哀求:“乔妘宓,你若离开,便是当真要让我成为一个无心之人,我怎可活得下去。”

    “我求你留下来吧,好不好?”

    如若她肯回头,便能见到言语狠辣之人唇齿发抖,血色已染红了眼眶,帝王之尊在她面前已经低落尘埃。

    即使下定决心离开的娇人,见他此态,心里竟然升起丝五味杂陈。但是乔妘宓却毫无勇气回头,错失此次良机。她这一生就真禁锢于宫中,只能装作充耳不闻。可最后一刻,她还是转身看了一眼与她痴缠半生的人,语气柔和却坚定:“若是可以,我愿不曾与你相遇。”

    待圆月被乌云遮住,四周鸦雀无声,京城似乎永远定格住了。

    宗尧倾尽自己所有的一切,也无法挽留住一心执着离开的乔妘宓,玉冠落地,亦是碎了他万念俱灰的心。

    普天的王,似哭似笑嘴里重复着“我愿不曾与你相遇”,女子的话语,彻底压垮了他心里最后一根稻草。

    日出皇城,夜幕下响彻宫城凄厉的惨叫终是撕裂了夜空,城中人心惶惶。血色遍布的金殿玉阁,唯有一男子白发凌乱,似垂垂老矣的老者。

    宗尧白面红唇,提起血迹干涸的佩剑,声音沙哑癫狂的道:“血色千里相送,怎能无我……。”

    他生皇城,陨于皇城。生为争权夺利的他,却终是为乔妘宓而死……

    *

    京城的黎明倒春,寒意袭人。但今儿日朝议大夫,乔景明的府邸却尤为的热闹。

    时楸院里,身为贴身侍女的揽酒,正站在主屋外轻声回一贵妇人。

    此人,正是秦国公府的主母,乔妘宓的姨母。她虽已年近四十,但仍然可见其明艳的面容。只见她着一袭佛紫棉云纹对襟百褶裙,以孔雀宝石点缀高鬓,一面富贵相。

    秦夫人领着一众秀貌可人的婢女,步伐爽利走来。她声音明快,询问:“揽酒,何事令你喜上眉梢?莫非是宓儿高烧已退,身子康复了?”

    揽酒听到问话后,动作不紧不慢的令身旁的侍女接走洗漱用品。生得一副俏面相的她,正经严肃的屈身行礼:“回秦家姨太太,昨日一早,您请宫中太医前来诊治之后。姑娘便服用药丸,如今体内的湿气祛除,身子已无大碍。”

    秦夫人一听此话,心里顿时松一口气。她平日凌厉的眉眼此刻浮现笑意,快步走上台阶,扶揽酒起身:“如此我便安心了。”

    大抵是两人的对话,惊动了屋内的人。于是乎,便听见里头传来一软脆的疑惑声:“姨母,而今时辰尚早,初晨正是寒冷。您怎的便从府中前来看望我?”

    秦夫人知晓自家的外甥女睡醒,赶忙步入屋内。她掀开翠微幔帘,便见玉人倚靠在枕榻上,眉间染上浅笑。

    她兴许是因为常年体弱,颇为纤细娇小。青丝散落在美人肩,素月薄裳襦裙凸现其身姿婀娜软骨,以柳为身,以花为貌,此倾世盛容着实动人心弦。

    乔妘宓瞧见姨母愣神在原地不动,掀开被褥挣扎起身。秦夫人一见此,霎时心惊胆跳上前制止:“我的儿,可使不得,使不得。屋内虽使用地暖,但你大病初愈,万不可胡乱动弹。”

    “姑娘,秦家姨太太此言在理。巳时将至,待会您更衣修容后,便得赶往宫中赴宴,现今应该更加注意才是。”揽酒见状,急忙关闭门扉以防寒风入内。

    随之与秦夫人互换位置,体型似男儿身的她,轻而易举的抱起香肌体轻的人,坐到轮椅上。

    秦家主母每次见此场面,心里尽是酸楚。本是与闺中密友逛街市,赏美景的年纪,却因家人的缘故而双腿成疾。

    故而,秦夫人不免愤恨罪魁祸首:“你母亲个不知事的主儿,嫁为人妇,竟仍旧如此蛮横无理。当年三天两头的与乔景明争吵,甚至以你为要挟,害得你跌入湖中伤到双腿,简直是妄为人母!”

    乔妘宓听姨母重提往事,深知是疼惜她的缘故。秦,乔二家的主母虽为嫡亲姊妹,秉性自是相似,但乔妘宓的母亲却是个混账的人物。

    前些日子,乔妘宓突染风寒而高烧不退。乔夫人却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与乔景明干仗,甚至未顾及女儿半分,执意回娘家至今未归。她长年累月的作闹,早已令二人的母女情分,疏离得似与外人。

    因而乔妘宓年纪虽渐长,但越发喜静,不与旁人来往。除却是不良于行被困在四方的宅邸,更是家中不睦导致的。

    此时,佳人不免面上现愁容,一双纤手无法自控的轻扯指上的芍药妃红蔻丹。她并非是介怀有一无良母亲,而是担忧适才揽酒提及的宫廷夜宴一事。

    乔妘宓长睫扇动,垂落清眸。她牵着秦夫人的手,出言打岔:“姨母不必挂怀此事,我无事的。您一早前来,想必是为宫宴一事吧。”

    “姨母,我可否待在家中,不去宫里?”

    外甥女的娇声软语,令秦夫人不由失笑暗道:真是便宜自家小子。继而,她取走婢女手中的梅木梳,为乔妘宓挽发簪花:“皇命不可违,其他事皆可依你,但此事不行。再且,你从未出门参与世家的宴席,少有见到外人。趁着与你的表哥尚未成亲,合该瞧一眼世家郎君。”

    在初春之时,恰逢乔妘宓及笄。乔府与秦国公府已经互换她与秦彦的庚贴,定在夏末初秋之前结成姻亲。

    秦夫人继而再道:“我可是知晓,现当今的储君是位仪态天成,世间罕见的丰神俏郎君,只是……。”

    但随之话一顿,她瞧着照映在铜镜里的娇人妙肌玲珑身,担忧唬住她,便未再言语。

    储君——宗尧虽风华俊逸,为人却深不可测。犹如在深渊浅眠的龙,不知何时便将窥伺帝位者绞杀殆尽,避而远之最佳。

    依她的揣测,恰逢皇帝病重,储君与其他皇子争夺帝位的激烈时机。数日未上朝的陛下,却突然召令世家权臣携妻儿入宫,恐怕来者不善,是一场鸿门宴。

    乔妘宓心性敏感,早就发觉秦夫人心事重重。而今正对镜描眉的她,未再听到调侃的话,转头看向神色忧虑的姨母,含笑宽慰:“姨母,你惯事戏谑我,储君的风华与我何干。或许今夜饮得天家一杯酒,仅此牵扯而已。”

    今时的乔妘宓尚未见识宗尧的厉害,因而倒是未把秦夫人的言外之意放在心上。待到日后,她被困在金銮玉雕内,与他纠缠不休时。每每忆及此时,着实是悔不当初。

    然而,秦夫人却在心里辗转反:是自个庸人自扰了。宓儿姿容绝世,即便入得贵人眼,也定然因她双腿成疾而心生退却,怎会与天潢贵胄扯上关系。

    她思索片刻后,立马讪笑:“确是如此,你可莫与彦儿谈及此事,否则该与我急了。”

    “姨母!”乔妘宓被调笑得羞怯不已,但转瞬间不由锁眉。她已经数日未见到秦彦,不知是公务繁忙,亦或是因为之前在他身上察觉到的一缕胭脂香。

    杵在一旁的揽酒瞥见乔妘宓面染丹霞,立即心领神会推着轮椅到里间为她换衣裳。而秦夫人依然跟在身后絮叨着:“今夜的宫宴,待你露面后便寻个借口归家。我已经交代彦儿在宫门口等你,不必等我与乔景明,可知晓?”

    “晓得的,晓得的。”

    “哦,而且揽酒记得照看姑娘,莫出差池。”

    正当乔妘宓耐心的听着,秦彦与乔景明便来到莳楸院,二人一同踏入屋内倒是一番风景。

    秦彦面若刀裁,剑眉体健,身为秦国公府的嫡长子,二十又一的年纪便已是大理寺卿,掌握实权。而乔景明虽是文散官,为人怯弱,但生得清隽儒雅。乔妘宓的韶颜雅容,大半儿是遗传乔父的。

    “华玥,你前来府中,怎未令侍从告知我一声,我好去迎你。”

    “呵,不必劳您大驾。自个的闺女本便体弱,当爹的居然疏忽大意令她高烧不退。乔景明,你再次令我刮目相看。”

    乔景明自知理亏,颔首低眉,任凭秦夫人出气。

    而秦彦早已习惯此场面,无奈一笑后便去见乔妘宓。他掀开轻纱幔帘一侧,穆然怔愣半晌。眼前的佳人肤胜皓雪,薄粉施面便已如秋月。她以青钗、芍药银步摇装饰斜鬓,珍珠半面扇插于一旁。着一袭鱼师青齐胸拖曳襦裙,纹缎刺以鹅黄昙花,挽着月白薄纱披帛。

    “表哥。”

    一声娇音响起,秦彦见乔妘宓坐在床榻上花容展笑唤他,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弯下身牵着她的手,相视一笑:“我以为,适才是见到你我大婚之日的场景。”

    此话一出令乔妘宓耳垂一红,低头轻咬绛唇。秦彦亦是不免为脱口而出的话而忐忑,为缓解气氛,他轻咳一声:“揽酒,你先行出去侯着吧,我来为宓儿戴耳饰。”

    “是。”揽酒虽不愿,但碍于不日秦彦便将迎娶乔妘宓,只得勉强同意。

    待揽酒走后,只见常年处理凶杀案件的大理寺卿,竟然双手微颤抖的为心上人添装。甚至轻声细语的与佳人言:“我瞧,日前赠你的青玉流意耳饰是对的,与你今儿日的装扮颇为合适。”

    乔妘宓见到秦彦后,面上尽是笑意,开朗回话:“表哥不亏为大理寺卿,料事如神。”

    “莫非今早吃了蜜糖不成?”他尽数褪去在众人面前的一身冷厉,温柔的为乔妘宓整理裙摆,眼里唯她一人。

    秦夫人见两人迟迟不出来,进去一瞧便见在腻歪,不禁逗趣:“宓儿,你可真是毫不吝啬的夸赞彦儿。姨母一早便来府中看你,可未听到暖心的话。”

    “母亲时辰将至,你先与宓儿去食早膳吧,然后便一同前往皇宫。”

    “乔景明,我越发觉得亏大了,既给你养闺女,又养着你家女婿。”秦夫人见着秦彦护犊子似的,故作不悦的与被晾在一旁的乔府主人抱怨。

    “华玥说笑了。”闷葫芦的乔景明一个劲儿的赔笑。

    乔妘宓见势,赶忙附和解围:“姨母,我饿了。”

    “我的小祖宗,是姨母絮叨了。”秦夫人轻拍乔妘宓的手,随之转头瞪着一老一少:“待在原地作甚,赶快命人上早膳呀。”

    乔妘宓瞧着表哥唇角翕动,却不敢回嘴的模样,不由笑靥如花以宽袖遮掩。秦彦瞥见后,俯身轻巧抱起自个的表妹,眼里皆是宠溺:“何止是祖宗,简直是冤家。”

    “表哥尽胡说,反而是你……。”

    “嗯?”

    乔妘宓可未忘记,日前秦彦身上的胭脂水粉,一番笑闹后欲趁势追问。

    但……她轻拽着未来夫婿的衣襟,偷窥他一眼后。她低头瞧着无法行走的双腿,终究咽下话。

    而秦彦以为是表妹性情使然,便未再探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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