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这话可不敢瞎说,那是要杀头的
花玉软静静地看着对方,直到叶娘子收回目光,这才作罢。
郑德顺知道定下了这一处宅子,有些惊讶:“大娘子您应该早点说的,我也好帮您多问问。”
“今天之前,我也没想过会真的搬出来。”
花玉软说的这是实话,当初预想的也不过是把傅宅一分为二。
能从傅家搬出来,对她来说,实在是意外之喜。
“我们家就住在这后面两条街的位置,要是让我们家那个老婆子知道你们搬这里来,肯定很高兴。”
买都买了,郑德顺这会儿当然不会做什么事后诸葛亮。
“那倒是正好,我娘也舍不得王嬷嬷,她可以经常来跟我娘作伴。”
宅子既然买下来了,重新整理也就等不得,花玉软干脆将去找工匠的事情,也都拜托给了郑德顺去做。
想起隔壁小胡同里无事可做的胡老三,打发多福去问了,那家伙果然自告奋勇来做工。
连胡老太太跟林白青都要过来帮忙。
花玉软干脆让胡家母子过来做事,工钱另算,至于林白青,周大夫问过她几次,想要人过去帮忙,花玉软转告了周大夫的想法,术业有专攻,林白青还真就不适合去新宅子里干些打杂的力工。
林白青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没怎么多想也就过去了。
第二天,郑氏收拾收拾,当真去庄子上住了。
花玉软让多福将人送过去,而自己则是带着问棋问书两个丫鬟来到了新宅子。
王嬷嬷果然早早地等在了那。
有做工的,就要有做饭的。
花玉软笑了:“做饭到是用不着你,大材小用了,嬷嬷,你看着他们,照着汀兰轩和玉京轩的样子将院子整理出来。”
毕竟格局不同,不能将傅宅完全复制。
饶是这样,王嬷嬷也很高兴了,一直说,花玉软如何贴心,郑氏老有所依。
花玉软笑了笑,自己对郑氏好,也是因为郑氏却是疼她。
这么长时间了,这个婆婆真的是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无条件站在她这一边的。
而且处处为她着想,就是亲娘也不过如此了。
花玉软一向不是贪得无厌的人。
工人们都是经常在大户人家来做事的人,就像是之前朱舅舅说的那样,现在工匠想要找活不容易,早都迫切想要开工。
郑德顺深知这里面的猫腻,开工之前,先将人敲打了一番,大棒加甜枣,屡用不鲜,却永远好使。
工匠们自然是不敢糊弄。
对于插队进来做事的胡老三,不仅不敢有半点质疑,反而将他当成是东家的人,对他很是客气。
胡老三也是个机灵的,不但没有否认,还仗着这个身份,真的明里暗里做起了监工,让这些人不敢偷懒。
好在工钱可观,一天提供两顿饭,伙食也够好,工匠们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胡老太太带着猫儿过来帮忙了,花玉软直接将人交给了
王嬷嬷是个心善的,知道胡老太太跟猫儿是来历,不仅没有偏见,反而充满了同情。让胡老太太去厨房帮忙,干点轻省的活,至于猫儿,则被她戴在了身边打下手。
小丫头年纪不大,却聪明伶俐,再想到这小孩无父无母的甚是可怜,王嬷嬷就不由得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孙女疼爱。
花玉软跟着郑德顺去挑选建筑材料。
郑德顺一路上却忍不住对花玉软提出建议:“大娘子,您手上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
平安被打发去跟了甫雨山,多福去庄子上照顾郑氏。
花玉软身边,不仅缺了个会武功的保护,就连能得用的人都没有。
问棋管理内宅还成,可还不能够独当一面,至于其他几个小丫鬟,就更不必提了。
不用郑德顺说,花玉软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还算是沉得住气:“慢慢物色人选,我不着急。”
她不急,郑德顺却着急。
作为东家,总不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实在是不方便,而且分身乏术。
就像是今天去采买的事情一样,市场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说不定哪个不开眼的就冒犯了他家大娘子。
花玉软也知道自己根基太浅,能信任的人太少,偏偏这又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只能慢慢来。
来到建材市场,郑德顺跟花玉软讲起了采买的要领。
这里面的弯弯绕多得很,他讲的很仔细,恨不得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教给这位东家。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位大娘子在这方面真是精明的过了头了,竟然一点都不比当初的傅雪庵差。
挑东西,讲价,杀得老板片甲不留,只能连连叫苦,对郑德顺抱怨:“这是您哪个远房亲戚的侄女,这么厉害,婆家可怎么受得了?”
郑德顺笑笑:“婆家求之不得的。”
他以为是自己教导有方,还很有成就感,殊不知,花玉软对这里面的道道心知肚明,只是不好表露而已。
木材石料定下来,花玉软又跟着郑德顺去挑选了假山石。
郑德顺看着她,不解的说道:“花家书肆要是您出面去选买东西,说不定比甫雨山做得更好。”
花玉软笑道:“那时候可没有一个你在教我。”
郑德顺被她逗笑:“您啊,真是样样都好,聪明好学,善解人意,温柔善良,跟大少爷真是天生一对,只可惜……”
“老天待我不薄,让我跟大少爷做了半年夫妻,我已经很知足了。”
没有这半年的夫妻缘分,哪里会留给她这么丰厚的家底,花玉软是真的知足。
郑德顺却再次将这番话理解成对傅雪庵的深情厚意,越发觉得可惜。
两个人在市场上转了一大圈,中午直接吃了街边的小混沌。
郑德顺看花玉软擦筷子的样子,再次想起了傅雪庵:“大少爷当初可是比您讲究多了,他从来没吃过这路边摊,总有许多疑心。”
“出身不一样,他毕竟是天之骄子!”花玉软给郑德顺倒了一杯凉茶。
走了一上午,这会儿早已经渴了。
郑德顺连忙道谢。
花玉软示意他不要客气:“叔,德顺叔,您不是对外说我是您侄女吗?那就真的把我当成是您的侄女看待,咱们也少一些罗里吧嗦的,不要这么见外!”
郑德顺不好意思的笑笑,又有些骄傲:“能得您这一声叔,我死而无憾了。”
老人的观念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转过来的,花玉软也不勉强。
既然今天出来了,郑德顺就打算带着花玉软在这市场里好好转悠转悠,现场实地教学,日后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花玉软见他说说话,就盯着不远处的羊汤摊位发呆,起身短暂离开,等再回来的时候,手上端着羊汤,放到了郑德顺的面前。
“您这是……”郑德顺说不出话来,看着花玉软,觉得就算是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了。
花玉软没想到一碗羊汤就让他感动成这样,只能连忙催促道:“尝尝看,味道怎么样?我是不敢喝,这会儿喝完,迎风肯定满嘴膻味。”
加了黄瓜,辣椒,茴香的羊汤,味道很地道,郑德顺喝上一口,舒服的长叹一口气:“若是再有点香菜就更好了。”
“您吃的还挺全乎。”
花玉软笑着起身,跟馄饨摊的老板要了一点香菜,放到了羊汤里。
郑德顺看她大大方方的行事章程,再次感叹:“若是大少爷还在,你们两位一定恩爱有加。”
“都是命!”
花玉软也不由的跟着叹气:长得那么好看的男人,不属于她,她也很遗憾好么。
馄饨端出来了,还冒着热乎气。
花玉软先喝了一口汤,味道果然鲜美。
一碗羊汤,一碗馄饨,郑德顺吃完之后舒服的直叹气。
“论小吃,还是这街边上的最地道。”
花玉软点点头,大酒楼里花样繁多,色香味俱全,可跟路边摊相比,总像是少了点什么。
小时候要是能在路边摊吃上一碗馄饨,她们能美上半个月。
想起那些兄弟,花玉软心中微微一顿。
总有一天,她要回去北越,确定那些兄弟是不是都还好好的活着。
在馄饨摊上坐了一会儿,听着郑德顺跟卖馄饨的老板扯了许多八卦,两个人才起身继续去溜达。
没有什么比实地考察更好的学习了。
花玉软在建材市场混了一天,表示从这些老江湖手中又学到了不少东西。
而建材市场的老板们也都纷纷表示,郑德顺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这么个侄女,又聪明又能干。
“是打算让她接你的班吗?”
郑德顺也只能哼哼哈哈的应着,回头跟自己东家抱怨:“你说这些人消息灵通吧,什么山南海北的消息都知道一些。可你要说不灵通吧,居然连玉香居现在的东家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
说着话,两个人来到了下一家。
老板正跟人吃着杏子闲聊:“这场仗啊,不好打,我表弟,在安逸王府当差,前些日子就来了信,让留神着点,说是以后怕是要出大乱子,最好多备点粮食什么的,咱也不知道,这又是饥荒又是打仗的,要去哪备粮食,现在粮食价格可是不便宜。”
“不是,这话什么意思。总不能是安逸王有那什么的心思吧?”
“嗐,赶紧闭嘴吧,这话可不敢瞎说,那是要杀头的!”
两个人同时闭了嘴,见郑德顺带着人进来,故作镇定的打招呼:“郑管事来了,看看,想要买点什么?”
“随便看看。”郑德顺笑道。
跟两个寒暄一阵,话题到底是绕到店老板的侄子身上去了:“前些日子可是传的风言风语的,说是北边那位偷偷潜入了京城,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对面两个人没想到他斗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还是提起了这个话茬,打着哈哈试图蒙混过去,可是郑德顺却不肯轻易放过他们,反而提起了集萃堂。
“集萃堂这个月的订单少了许多,我们家二少爷跟二老爷愁的眉毛都掉了不少。”
那两位的确是在发愁,不过不是因为订单,而是因为在花玉软手上屡屡吃亏。
反正他们又不可能真的大咧咧的去集萃堂问:“你们的订单是不是没有多少了?”
简直是触人眉头,集萃堂的大小老板可不像是玉香居的东家那么好打交道。
店老板不动声色:“集萃堂的订单少了,也碍不着你们玉香居什么事,你们现在不是两家买卖吗?”
“是啊,现在不仅买卖是两家,还已经是彻彻底底的两家人了,大房那对婆媳分府单过了,正买了宅子整修呢。现在宅子的价格可比从前便宜多了,这才几天的时间啊。”
这只老狐狸,店老板心底偷偷骂上一句,也觉得再兜圈子没什么意思,就将自己侄子写信的内容透漏了出来。
不过信件原版却是拿不出来的,这种信件,看完就都直接烧掉了,唯恐留下惹祸。
郑德顺回头看看花玉软。
见花玉软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心领神会,在老板这里定了一批石料,让回头送去春安街。
店老板高兴,这回直接当着面骂了一声老狐狸。
郑德顺人情练达,这样一来,他心里那点被逼问的不舒服顿时烟消云散,收钱的时候,还在琢磨着下次要是再有什么消息,要不要给玉香居通风报信。
毕竟玉香居是真的有钱。
从店里出来,郑德顺的神情立刻严肃了起来:“事情的确不寻常,只怕北边那位真的有所图谋。”
不管谁跟谁打仗,最倒霉的都是老百姓。
玉石制品又是最脆弱的,平时都不敢磕了碰了,更不要说遇到战事了。
花玉软心中很快有了决定:“建密室。”
两个人上了马车,花玉软坐在车里,郑德顺坐在车辕上,向花玉软求证:“密室?”
“是的,各地玉香居都通知一声,德顺叔您亲自跑一趟,仔细监督,密室建起来,值钱的东西放进去,也方便躲避战乱,玉香居的钱不能损失,人更不能损失。包括矿上的。”
花玉软语气坚定。
郑德顺神情微怔,半晌才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