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春寒料峭，夜风砭骨。
池上再次向丁燚靠近了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的李乾，威胁道：“再有下次，我让你直接进医院。”
一灰一蓝两个身影站在一块，池上比丁燚高了大半个头。
低沉的声音，威胁的话，明明说得很平，很淡，却是让人听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觉。李乾知道他绝对不是吓吓他，他真的会这么干。
有几次打架，听说如果没有邢琥琥在身边，他能把人打残，或许打死都有可能吧？他能打，但大家更怕的是他那一股不计后果的狠意。
丁燚在一旁感受最明显，引而不发的暴力因子，骇人得很。
想起那次如猛虎出山般的气势，丁燚想了一会儿才找到还算贴切的比喻，就是那种玩命之徒，我不怕惹事，更不怕死，所以千万别惹我。
丁燚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因为对应的还有生活中其他事情，比如不爱读书，课堂上全程睡觉。
一开始老师还会教育他，时间一久，就没再管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如大家猜的那样，他是皇亲国戚，老师不好管。还是他和老师说了什么，选择尊重他的想法。
比如不太和其他人说话，除了邢琥琥。
学校里的各种活动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他似乎对生活没有任何追求，一天天地混着，直到地球停止转动，直到太阳从西边升起。
心不由得狠狠揪了一下。
到底是家庭的过于溺爱，还是压根不管他，又或者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让他对生活失去了动力？
丁燚思忖着，又觉得都不可能，从他谈起他小叔可以看出他是被爱着的。
这一刻，那种看不穿的故事感、神秘感，对丁燚来说无疑是一种诱惑，让他不再想着去逃避、抵触，而是想更深层次地去了解他。
“你你你没资格阻止我。”李乾还想为爱嘴硬，“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己的爱情。”
“但你没资格追求他。”
李乾怔了一下，忽然讽笑出声：“总不会是你也喜欢他吧？”眼睛死死盯着池上，想确定到底是不是他猜测的那样。
“少爷，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天多冷啊，快回家。”
佣人林姨的声音忽然从他们的身后传来。让对峙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去。
“林姨，他们都是我同学。”丁燚赶紧解释，从现场状况来看，很像是在斗殴。他怕林姨报警，虽然吃亏的不是他。
“既然是同学，怎么不进家？”林姨可不相信。
他是听着吵闹声出来的。
五分钟之前就听到了有人在大喊，但一声就没了，便没当回事，还以为是电视里的声音。
可看着看着，外面又传来人说话的声音，而且越来越清楚，似乎还很激动。他以为是哪对情侣在吵架，少爷一会儿就回来了，可别被误伤，就打算去将人给弄走。
谁知道，少爷就参与其中。
其中一个还倒在地上，但以林姨对丁燚的了解，她最先想到的是倒地的人想欺负少爷，但被人路见不平了，而那人就站在少爷身旁。
林姨已经上前，看了眼倒地的人，拉起丁燚的手就走，“少爷快回家，外面很冷，会冻感冒的。”
“对了，刚刚谢谢你帮了我家少爷。你也快回家吧，时间不早了，熬夜伤身体，尤其是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
林姨对这件事做了一通主观性的结尾陈词后，就拉着丁燚走了。
看着头也没回的主仆二人——
路见不平的好汉池上：“哦，好。”
欺负良家少男的李乾：“……？”
什么叫谢谢帮了我家少爷，人对你家少爷也图谋不轨好吗
屋内。
丁燚一进家门，丢下一句“林姨，我去洗漱了”就往二楼快速走去。
他有点担心池上和李乾会打起来，准确的说是怕池上把李乾给打了，他那一拳头的力量惊人得很。
走进卧房，开灯，卸下书包，拎着来到套间的书房，随手放到椅子上，再走到窗户那，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窗外夜风簌簌，明月皎皎，椿树间的少年身影已经不在。
丁燚目光远眺，可视范围内已无身影。
应该是已经离开了吧？应该不至于换个地方在打架吧？
“叮咚！”
是微信信息铃声。
丁燚心中一动，快速掏出手机一看，还真是池上发来的。
这种微妙的感觉让他心跳频率都快了起来。
【是你站在窗边嘛？】
丁燚不由再次将目光放远。
但依旧没看到人。
身处黑暗中的人，往往是最容易看到光的。反之，站在光明里的人，很难再看到黑暗中的同类。
丁燚：【是的。你还在吗？】
池上：【嗯，一棵树下。】
他原是已经骑上自行车离开了的，偶然回头发现那栋屋子的某个窗户亮起了灯，窗户下还站着一个人，是他熟悉的身影。
料想是在找他们，就停下给他发了微信。
丁燚：【他呢？走了吗？】
池上：【走了。】
丁燚总算松了口气。
丁燚：【那你也快回家吧，天很晚了。】
池上：【嗯。】
池上：【能问你件事吗？】
丁燚的心没来由“咯噔”了一下：【什么？】
池上：【你们先前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
他果然听见了吗？
丁燚咬了下内唇的红肉，不答反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那边没有迟疑，【想知道你家住哪。】
这个答案挺让人诧异的，主要是他还毫不遮掩的如实回答了，【为什么？】
为什么，池上自然是不可能说的，不然后天肯定不会答应和他一起去医院，【既然帮我补习，肯定要为你做些什么。看你这次回家坐的曲一至的电瓶车，是不是司机请假了？他开车扭来扭去挺危险的，我想接送你。】
所以就跟着来了吗？
丁燚心情挺复杂的，是那种摸不着头绪的复杂，【他开车就是这样的，稳还是稳的。】
丁燚：【司机是请假了。就一周，没事的。你家离我家有些距离的。】
池上：【10公里，5分钟。】
池上：【摩跑。】
分段发送，丁燚差点以为他打错字了。
只要成年了，学校倒是没有明令禁止骑摩托车进校园。
池上：【就这么说定了。那可以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了吗？】
回到之前的问题，丁燚微微上扬的嘴角降了下来。虽然是跟着他们来的，但是自行车跑不过电瓶车，进入小区肯定还找了一会儿。
那应该就听到了后面几句，足以让人怀疑他性取向的言论了吧？
丁燚心中一慌，既然特地询问，还梅开二度，一定是很在意这件事了。况且他还是个直男，之前还和他说过同性恋是变态的话题。
少年深吸口气，目光从已经躲进云里的明月上收回，回复到：【哦。都是为了打发他瞎说的。谁知道那家伙那么难缠。】
丁燚：【快10点了，你还是快些回家吧！】
池上：【马上到了。】
马上到了？这人是一边骑着一边和他聊天的吗？那他是怎么打字的？
【对了，林姨刚刚也有些严肃了，她是紧张我。】
【理解。】
五分钟后，池上到家了。
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小叔发微信。
这个点，不是在床上刷手机，就是在滚床单。
【转我3万。】
他很直接，没有过多铺垫。
三秒不到，那边信息就回过来了。
看来是在刷手机。
池胤：【零花钱刚给吧？】
池上：【买摩跑。】
意识到对方一定会说你那点路要什么摩托跑车，赶紧追加了一条：【给你追侄媳。】
这条内容的确很有威力。
那边应该是激动了，直接甩了语音过来，“呵呵呵，终于开窍了啊！既然是追媳妇，买辆好点的。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给你办。”
声音听着有些沙哑和媚意，看来是床单刚滚结束。
“明早就要。”
“叔让人连夜送。”
他叔做事一项靠谱，池上安然地结束聊天，打开备忘录，麻利打字。
去熟悉路线，听到有人质问丁同学，说如果我不是直男的话，他会不会和我谈恋爱。可惜丁同学说那是权宜之计。不过保护了丁同学，满足了。
丁同学答应我每天接送，完美！
接着，他打开笔记本，在浏览器上搜索：和同性聊起同性恋话题，对方不排斥不厌恶，有没有可能掰弯？
界面上一堆词条，很多是论坛里的。
在这之前，已经有人这么问过了，原来大家试探的方法都一个样。
他随便点开了一条。
一堆人在下面回复，有一条说得比较有参考性。
1家教好，即使厌恶排斥也不会表现出来。
2有朋友是同
3要么是个同，要么是个潜在的双
总结，第三条最有希望，对他好，无原则地好，很快就会攻陷。
一看就知道这个答主是个过来人，也懂得问问题的人的潜台词，池上摸索着下巴想。
他先是差了下双是什么意思后，开始一一对照。
1丁同学家教好，毋庸置疑。
2曲一至是不是同？
3他不可能是同，不然在说起变态的时候脸色一定是有怒意的才是。
那难道是双？
又或者曲一至是同？这个让虎子明天试探一下好了。
池上直接忽略了第一点。即使家教再好，对直男来说，猛一提起的时候，排斥情绪也会有所溢出的吧！
通过这么一对照，池上牢牢记住了那句话：对他好，无原则地对他好。
池上准备退出论坛，计划怎么对丁燚好，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件事，让他脸色一变，直接在这个论坛发了贴。
【曾经被一个同性恋表白，吓晕了。是钢铁直男吗？】
这是一个流量非常大的论坛，问题刚一发上去，就有人留言了。
一楼：【真晕假晕啊！】
楼主：【真晕。】
三楼：【楼主真弱。】
池上：……
四楼：【直男已经一拳头上去了。】
五楼：【不，我会大喊一声，死变态莫挨老子。哈哈哈……】
池上挺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然后发现自己竟然发错了板块。他只好退出去，找到情感板块，再发一次。
这次的回复就很对胃了。其中一条深得他心意。
五楼：【这不是恐同吗？】
六楼：【楼主，你赶紧把怀里的妹子打包送给我吧。你马上就只对男生感兴趣了。】
楼主：【什么意思？】
八楼：【恐同即深柜啊！】
楼主：【不明白。】
十楼：【就是同性恋恐惧症。有潜在同性恋倾向，却自视为异性恋，从而对同性恋产生恐惧、偏见、歧视、回避甚至暴力反对的现象。所以，恐同即深柜。】
池上蹙起了眉头，都恐同了还能是同？
男孩半信半疑地询问其它。
楼主：【那怎么马上？】
九楼：【楼主也别怕。只要没有长在你心巴上的同性来追你，对你好，无时无刻在你身前刷存在感。你还是你。】
楼主：【感谢。好人一生平安。】
池上略略兴奋地退出论坛，在备忘录里又记上一条。
在丁同学面前，每分每秒地刷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