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自那日之后,燕栖察觉到,贺骓很少再像以往那样不加收敛的插手他的生活了,他在为了自己做出改变。
贺骓或许是真的喜欢他吧,但是男人之前信奉的“利益至上”原则带给他的阴影实在太大,燕栖并不知道贺骓现在的“喜欢”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他不敢赌。
而且,说实在的,他也并不清楚他现在对于贺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讨厌吗?可为什么每次见到他心里都会隐隐作痛。喜欢吗?燕栖想到这两个字都犯恶心,索性置之不理了。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眼就开学了,燕栖忙碌在工作和学习之间,也腾不出时间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不过,他经常会收到贺骓的一些消息。
“明天有雨,记得带伞。”
“降温,多穿一点,别感冒了,感冒了也别硬撑,打电话给我我接你去医院。”
“我听助理说中心广场新开了一家店味道很不错……我是说,有兴趣去吃吗?”
虽然大部分被燕栖回绝了,但是贺骓字里行间的尊重和小心翼翼还是让他觉得动容,这样的关心在他的接受范围内,并不反感。
再后来,在一些真正需要贺骓的时候,他也会主动去联系那个人,两个人默契地以朋友的方式重新相处,并不越界。
燕栖刚拍了一道做不出的数学题给贺骓,收到了贺骓的回复,他看明白了过程,道了谢。
在他的印象里,贺骓是华盛顿大学数学系毕业的,华国数学教授,对于数字很有天赋。
陈闻鸿看着燕栖的作业,叹道:“燕哥你哪里找的外援啊,最近的题目越来越难了,我都做不会。”
燕栖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哪题不会?我教你。”
陈闻鸿连忙捧出作业,指着一道复杂的综合性大题。
很快给陈闻鸿讲完题,燕栖揉了揉手腕,看到手机上新收到的一条消息。
是白屠巡发过来的,他说他决定听他父母的话出国留学了,祝他一切安好。
燕栖对此很高兴,他弯起唇角,迅速回复了消息,祝他一路顺风,一切顺利,得偿所愿。
另一边,陈闻鸿整理好衣服:“燕哥我先走了啊,图书馆见。”
“好。”燕栖回头和陈闻鸿说完话,也收拾起了自己要带的书,他们的作业需要去图书馆查资料,数齐了东西,燕栖背上包出门,突然手机震了震。
“下午有课吗?今天下午有雨,带好伞,别淋湿了。”
燕栖顿住脚步,他确实没有带伞,迅速回了贺骓“谢谢”,重新回寝室拿好伞。
这是一个宿舍的小组作业,燕栖和宿舍的人见了面,各自开始查起了资料。
大家一起的效率很高,很快就完成了作业,果不其然,出图书馆的时候,天上开始飘毛毛雨。
方袁叹了一句:“我操,中午出门的时候还大太阳,怎么这会开始下雨了。”
陈闻鸿皱眉:“是啊,我也没带伞……燕栖怎么带伞了,先见之明啊。”
燕栖从包里掏出伞,一时不知道作何解释。
方袁道:“你们和燕哥撑一把吧,我打电话叫我女朋友来接我了。”
乔琨云被讽刺到,瞪了他一眼:“滚吧你。”
燕栖的伞不大,看上去是撑不下三个大男人的,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天上的毛毛雨已经下成了瓢泼大雨,三个人一时有些哽咽。
大家本来想挤挤算了,乔琨云忽然看到了图书馆外拍着篮球经过的宁迦。
宁迦走在路上,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飞快地回过头,听明白了几人的来意:“……噢,行,我有伞,正好两把伞四个人,不过我把我的伞借你们,我要和燕栖打一把。”
乔琨云和陈闻鸿哪顾得上这些,接过伞就走了,宁迦笑盈盈地看着燕栖,一副得逞的模样:“走吧。”
他很自然地从燕栖手里拿过伞,打在了两个人头上,燕栖只能跟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雨打在伞面上迸溅出巨大声响,闷闷的,一脚一个水洼,水洼上倒影出仓促的行人的面孔。
“你们在图书馆干什么啊?”
燕栖愣了愣:“做作业。”
“哦哦,我开学以来都没去过图书馆,唉,上学期还挂了六科,真羡慕你们。”
燕栖转过头,听着宁迦的声音,他一步一跳地踩着水,天色阴沉沉的,雨越下越大。
燕栖的成绩不错,上学期期末绩点还拿到了奖学金。
“好像挂八门退学,这好难啊,为什么要上学,我只想打球。”
燕栖望着地面的水洼,轻轻的“嗯”了一声:“是啊,不过我还是觉得……”既然这个东西存在,必须要去做,我就会尽我所能把它做到最好。
不过燕栖并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出口,就被宁迦打断了:“你看那里,那是我们学校的实验楼吧。”
燕栖脚步停了下来,顺着宁迦的视线看了过去——实验楼冒着黑烟……看上去像是失火爆炸了。
回到了宿舍,燕栖把被淋的半湿的书包放下来,靠在书桌上,乔琨云说:“诶,我们学校的实验室爆炸,上热搜了。”
陈闻鸿随口接了一句,头发也湿了不少:“怎么炸的?”
乔琨云抓了抓脸:“好像是有学生做化学实验……不关我们专业事。”
燕栖拖开凳子坐了下来,几个人围在一块讨论新查出来的资料怎么整合,不知不觉,天色抹了黑,夕阳西下。
每一天都过得很快,日复一日的枯燥乏味。
燕栖去食堂随便买了晚饭,掏出手机扫码的时候才看到了一屏幕的未接来电。
来自贺骓。
他皱了皱眉,买完饭之后把电话回了贺骓。
电话几乎是刚拨通就被接了起来,贺骓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意,像是刻意克制着自己才没有立刻爆发:“燕栖,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燕栖站在人来人往的人群里,难得的有几分心虚,他手心紧了紧:“我下午在图书馆,手机静音了,没听到。”
听筒里沉默了一会,贺骓像是松了口气,他叹了一声:“那就好,你知不知道你们学校实验室爆炸了,我担心了你一下午。”
燕栖张了张嘴,听懂了贺骓的意思,一瞬间哑然失笑:“贺骓,我记得你知道我是学金融的,金融生不会去做实验吧?”
贺骓又没声了,片刻之后,他听到贺骓“啧”了一声,低声抱怨似的说道:“操,我忘了。”
燕栖哈哈笑了几声:“没事的话,谢谢关心,我挂了。”
“等等。”
燕栖还站在人来人往的食堂,一只手捏着手机:“怎么了?”
“……我在你学校门口,出来让我看你一眼。”
燕栖皱了皱眉,还没开口,贺骓又像是怕他拒绝一样接着说道:“燕栖,我担心了你一下午,都差点冲进你学校找你去了,我好想你。”
“就看你一眼,可以吗?”
燕栖嗓子微哑,掌心异常干燥,心脏又有了酸涩的滋味,像吞了刚下树的酸梅,难受的想大口喘气。
“好。”
霓虹灯下,贺骓依旧开着他的那辆兰博基尼,手搭在方向盘上,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副驾。
他这话说的是真的,没有人知道他在听到新闻说燕栖的学校实验室炸了的时候有多恐慌,他接连给燕栖拨了很多个电话,燕栖又都没接,他吓得直接开车赶到燕栖学校门口,要不是保安拦着,他能直接开车进去找人。
等的时间不长,贺骓终于在校门口看到了他等的人。
少年依旧干净漂亮,似乎比以前胖了一点,他上个学期分手以后的那段时间,可瘦了。
他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子,像是刚从食堂买完饭就出来了。
想到这里,贺骓心脏越跳越快,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光影下的人,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笑,下意识想开车朝燕栖过去。夜色很好,并不喧闹,他的手机这时候突兀响了起来,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静。
燕栖拿着手机,和他隔着一条马路对望着。
“看到我了吗?真的没事,那我回去了。”
少年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无波无澜,平静如水。
贺骓听到这话,没吭声,刚刚浮起的心情又重重坠落,一只手攫着他缓缓地沉入泥沼,喷薄的火山烧成灰烬。
他握着手机的手缓缓地攥出暴露的青筋,醒目骇人,他呼出一口气,还想要说更多。
他想说,你不要走,让我抱一抱,可以吗?
上我的车,我带你去兜风,可以吗?
但是他都没有说出口,所有的话被他咽回了肚子里,他只是说,也只敢说“好”。
燕栖似乎对着他笑了笑,笑容沉没在微凉的夜风里,贺骓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他突然觉得,这个夜晚太安静,太枯燥了,黢黑的天望不见光,没有星,像是有魔鬼匍匐在那里,吞噬来往过客的所有情绪。
没关系,他可以慢慢追,像以前那样,大不了追久一点,总能追到的。